《盛世芳华录 下部 月舞影华》西*雪

78、怀明之子

　　既然知道了庄红是与盛天瑶有关的人，再加上她的坚持令人动容，盛天晴对待她更加礼遇，庄红却依旧沉默，只顾埋头做事，却时不时有些心事重重的模样，不知道在担忧着什么。
　　盛天晴暂时无法外出，见庄红这个样子，便时常找她聊天，一来她想听听庄红一路来的所见所闻，西部边疆对她来说是遥远的，她从来不知道那里原来一直都在打仗，从来不曾停歇，这些被流放的人的命运想想也可知，再来她也想多了解下鲁州王府内的情况，盛林之死可说是结果，那么起因又是什么呢？盛沐环如果只是想杀他以威摄其他人，为何又要牵扯到这上上下下几百人？
　　庄红回答很是谨慎，无非就是一些日常琐事，再就是王妃百般刁难，让盛天瑶母子处境堪忧。
　　“虽然小王爷个性暴虐，但他对少主人确实不错，要不然也不会将她送到乐丁，继续留在鲁州，个性好强的少主人与王妃的矛盾肯定不可避免了。”话匣子一旦打开，庄红也忍不住多说了几句。
　　“偌大的王府，你为什么只听命一人呢？莫非你是随着主人到王府的吗？你们本来是哪里人呢？”盛天晴有些惊讶，听庄红的口气，她并未将王妃放在眼里，全心全意只护着小主人。
　　庄红抬脸久久看着盛天晴，半晌叹了口气：“公主收留了奴婢，奴婢自是不敢隐瞒，况且主人已去世多年，奴婢也不怕这些了。”
　　“怎么说？”盛天晴觉察出庄红话中有话，反问道。
　　“嫁给鲁州王为妾，其实是主人的权宜之法，她原是飞星国太子妃身边的亲随女官。”庄红的一席话让盛天晴睁大了眼，飞星国？对这个词她实在没什么好感，因为司马铁刀曾经因为飞星人被关进牢狱中的，而端木隆庆更是早就被怀疑与这个国家有染，她怎么也想不到盛天瑶的母亲竟然也是一名飞星人！
　　“当年的怀明太子殿下真是我们心中圣明之君的不二人选啊！大家都在期盼着他登上国君之位的那一日。”庄红脸上难得出现一抹激动的神色，眼中满是敬慕。
　　盛天晴先入为主地早已把飞星国君认定为国师掌控下的傀儡，因为她身边有关飞星国的言论莫不是这样，飞星国以精通占星法术的国师为尊，国君不过是一个发号施令的媒介，完全没有听说过还有这类人物。
　　“这与你们选择栖身鲁州王府有什么联系呢？”然而，盛天晴终归是充满好奇心的，也难得庄红不对她防备。
　　“朝廷邪气中天，太子殿下虽然胸襟万里，却难抵奸臣暗算，满腹经略也敌不过诡计。”庄红目光沉痛地陈述道，“政变之后，奴婢的主人不得不护着太子妃逃出飞星国，奴婢紧随在侧，彼时太子妃已有孕在身，悲痛之下，几欲求死，主人苦苦相求，劝太子妃为了怀中骨肉也要活下来。我们辗转到了鲁州后，为了照顾太子妃，主人才化名到王府应差，没想到被老鲁州王看中了……”

　　“这番遭遇确实艰辛，那，太子妃和那个孩子后来怎样了？”盛天晴的心随着庄红的讲述扑通扑通直跳，她的心里隐隐有一丝不安，却又抓不着，不明白为何会有这种感觉。
　　庄红缓缓把头垂下，似乎沉浸在过往的悲伤中。
　　“死了，太子妃气血耗竭，母子都没能保住。”
　　屋内一片静寂，跳动的火光在墙上不住晃动，燃烧着过去，盛天晴不知该说些什么，无论在哪里，都可能发生这样的生离死别，亲人，朋友，主仆，纵是舍不得，还是不得不看着那些爱着的尊敬的人们在自己眼前消逝，却无力地如同一只被火焰包围的飞虫。所以庄红自此才如此看重仅存于世的少主人吧！
　　到这里，盛天晴却又有些疑惑起来，庄红为何会向她提起这些呢，虽然她说她什么也不怕了，但她们不过才认识几天，她告诉自己这些实在有些冒险了。
　　“红娘，你，你清楚我的身份罢？”她小心翼翼地问道。“你难道不担心……”
　　“奴婢不管公主是哪一国的贵人，奴婢只是见到公主便想起了少主人，你们年纪一般，却又这样不同，如果少主人能像公主这样那该多好。”庄红仍旧低垂着头，她的语气中多了一份惆怅，完全是有感而发。
　　“每个人都不一样，都有优缺点，听你的讲述，你的主人是一名通晓经史的女子，那她的孩子也一定知书达理了，若是像我这样，你们可要伤脑筋啦！”盛天晴笑着答道，有意转移这股奇异的气氛，她也说不上来，庄红似乎知道些什么，却又不能表明。
　　“时候不早了，奴婢不打扰公主安憩了。”庄红突然抬头起身，对盛天晴说道，神色有些飘忽不定。“奴婢今日所言请公主不用放在心上，毕竟都是一些已经过去的人事，不必当真记挂。”
　　盛天晴看着庄红，这时的她与几天前简直判若两人，她只是不明白，这样的人怎会沦落为乞丐？她既然早已知道盛天瑶人在乐丁，为何不直接寻去？
　　甄别伦后来的告诫不是没有道理的，这个庄红有问题。
　　本来盛天晴只是见她可怜才出手解围，可是她一而再再而三地说出令所有人惊诧的情况，就让人有些疑惑了，若说是偶遇也实在太巧了，也难怪甄别伦怀疑她却又不急于赶她走。他们一直谨慎地在这个小镇暂居，如果有人注意到就不妙了，更不能让人透露出去。
　　只是现下谁也不道破，盛天晴也真心希望她是为了安然见到盛天瑶才采用这种办法接近她的。
　　“嗯，好的，你下去吧。”盛天晴微笑着向庄红颌首，心内却并不平静。庄红刚才说的一切，到底是有意还是无意，她也辨不清，不过，她明白自己不会因为盛天瑶拥有一半飞星人的血脉而对她的态度有丝毫改变，她永远是她的姐姐，她仍记得，在她刚被接回宫茫然无措的时候，是盛天瑶伸出了她的手。
　　庄红的身份还有待查证，她到底是不是鲁州王府的人？现在又不便派人去打听，只能等着回到乐丁的那一天，等与盛天瑶见过面，就能证明庄红的真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