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子无礼》墨易君

12、沧海遗珠 二

　　“啪啪啪！”挂在长长的竹竿上的爆竹，一根一根，裹着红色外衣，排成一长串，摇摇晃晃，举竿人引燃了火线，一个个红色小竹筒便轰然炸开。
　　一长串红色的队伍从街尾走到街头，再转了回来，似乎是要昭告整个京城今天发榜了。
　　走在队伍前头的两个人，每人手里拿着锣，边走边敲，大声喊着：“科举发榜”，走在二人后头的两个小衙差，带着红帽子，手里端着状元服和状元的印鉴，在他们之后的，是一群身穿红衣的轿夫抬着的红色状元轿，再后面的，就是一群红衣奴仆。
　　队伍停在了萧府门前，报官进了萧府，看见萧若赋正襟危坐，便让他把印鉴拿出核对。待核对完毕，确认这就是状元后，报官说道：“我等明日接萧大人入宫面圣，还请萧大人沐浴更衣，今晚好好休息，明日着状元服入宫。”
　　“我知道了，让两位大人费心了，这是我的一点心意。”萧若赋让下人给他他们两包沉甸甸的银两，两个报官欣喜若狂，连连谢了几句，便离开了萧府。
　　“夫子，你看，我考上了！”待人一离开，萧若赋立马转向萧若词，露出个大大的笑脸。
　　“是，你能把我买回去了……”萧若词笑着摸萧若赋的头，却被萧若赋一把打开。
　　“我现在是状元爷，我的头岂是随便摸的！”
　　“你考了状元，恩师在此，却连你的头都不能摸了，真是哀煞我也！”萧若词摸了摸胸口，赶紧坐下喝了口水。
　　“别整那套！”萧若赋白了他一眼，“快跟我说说，明日见圣我该做什么？”
　　“你先去沐浴更衣，等到了床上我再慢慢跟你说……”
　　“我把你踹下去！！！”

　　第二日，状元爷进宫面圣。
　　百官清一色的紫色官袍，就只有萧若赋一身红，红得那么显眼。
　　“状元爷真是少年英才啊！”
　　“状元爷不但生得俊俏，连学识也是颇为丰富啊……”
　　“昔日萧太傅考中状元年方二十，乃是我大齐最年轻的状元，如今却还有更年轻的！”
　　“萧氏一族出状元啊，兄弟二人都中状元，恭喜，恭喜啊……”
　　一路上都是百官对萧若赋的赞叹，萧若赋都一一回以笑脸。
　　踏入金銮宝殿，萧若赋按着昨晚萧若词说的，尽量不让自己紧张，步步稳落地，群臣早已都排到了他的两边，只有这一抹鲜红在正中的道上慢慢走到阶前。
　　“新科状元萧若赋叩见圣上！”萧若赋撩袍跪下，两边文武百官也都齐刷刷跪了下来。
　　“你就是新科状元？”姜明仑看着萧若赋道，“你叫……”
　　“微臣姓萧名若赋。”萧若赋答道。
　　“萧若赋。”姜明仑细细品了一下，“好名字，咦，太傅叫萧若词，你……”
　　“回圣上，微臣乃萧太傅的弟弟。”
　　“原来如此。”姜明仑恍然大悟，突然喊了句：“萧若词！”
　　萧若词从文官一列当中起身，走到萧若赋的身后，跪下：“微臣在。”
　　“朕好像记得，你好像保证过让你的弟子一举夺魁的，怎么如今夺魁的不是你的弟子而是你的弟弟呢？”姜明仑问道。
　　“启禀圣上，微臣的弟弟，正是微臣的弟子。”
　　“什么？”姜明仑好像听错了一样，“你的弟弟是你的弟子，那太尉的公子呢？”
　　“太尉公子也是微臣的弟子。”
　　“也就是说，你不止教了一个弟子？”
　　“回圣上，是。”
　　“大胆！！”姜明仑怒拍龙椅而起，“你竟敢欺君！”
　　“微臣不敢！”萧若词压低了身子，“圣上明鉴，萧若赋确是微臣的弟子。”
　　“你竟然敢瞒朕，本就是欺君，来人，给朕把萧若词关进天牢！”姜明仑命令道。
　　“皇上……”萧若赋还没说出口若词拉住了袖子，对他摇了摇头。
　　两个带刀侍卫进殿将萧若词拉了下去。
　　姜明仑看向萧若赋，见他生得俊俏，便道：“此事我只追究始作俑者，其余人等，朕一概不究，都平身吧。”
　　“谢万岁……”众臣叩谢恩典，站起了身，萧若赋也只能站起来。
　　“朕即日起便命萧若赋接替萧若词担任太傅一职。”姜明仑就这样下了一道圣旨，没有明要罢免谁，字里行间却清清楚楚地表明了意思。
　　“微臣，谢主隆恩。”刚站起来的萧若赋又得跪了下去，蒙受恩泽。
　　下朝之后，萧若赋忙不迭地赶到了天牢中。天牢里的萧若词已被脱去了官袍，只剩了一件白色中衣，上书一个大大的“囚”字。
　　“夫子！”萧若赋冲到了关萧若词的牢前，双手抓住了铁杆，狠狠地晃了几下，仿佛要把这些铁栏杆全都晃断一般。
　　“赋儿……”萧若词也凑到栏杆前，从缝隙中握住了萧若赋的手，“别傻……”
　　“夫子……”萧若赋闪出了泪花，“夫子你是被冤枉的，夫子你没有欺君……”
　　“傻赋儿……”萧若词笑着戴着铁链子的双手，手指置于萧若赋的眼下，一滴泪沾到了他的手上，“圣上说我欺君，我就是欺君。”
　　“夫子，我去求圣上，求他放了你……”萧若赋含泪说道。
　　“不行，千万不能这样！”萧若词阻止道，“你才刚刚入朝为官，脚跟还没有站稳，朝中有些小人可能对你正虎视眈眈，正愁抓不住你的把柄，你要是去求圣上，不等圣上开口说什么，他们就会说你徇私情，要就欺君之人，他们的唾沫会把你淹死的！”
　　“可是，我不能就这样看着你含冤入狱啊……”萧若赋的眼泪喷涌而出。
　　“傻瓜，我已经入狱了……”萧若词笑道。
　　“那怎么办啊……”萧若赋抽泣着，“没有你，我晚上很怕……”
　　“你很怕我不在你身边吗？”萧若词有些欣喜。
　　“嗯……”萧若赋哭着连点了几个头，紧紧抓住了萧若词的手。
　　“有这句话，我死也值了……”
　　“呸呸呸，尽说傻话，你才不会死呢，我要救你出来……”
　　“你怎么救我出来？劫狱？且不说你不能劫出去，就是成功了，我们两个都会死！”
　　“那怎么办……”萧若赋的眼泪就一直没止过。
　　“你就好好做你的官，也许等哪天圣上心情好了，看见你这么勤勤恳恳，说不定就会念起来一点我的好，我就会被放出去了……”
　　“真的么？”萧若赋睁大了眼睛，“圣上会这样吗？”
　　“会的……”萧若词笑着摸了他的面颊，“回去吧，我现在就靠你了……”
　　萧若赋觉得萧若词说得有些道理，自己现在根基不稳，确实不能够轻举妄动，于是恋恋不舍地离开了天牢。
　　“赋儿，夫子这次，真的要靠你了……”萧若词碎碎念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