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行于世》无良的过客

33、红尘滚滚多烦扰26

　　以北野家为首的除妖世家在凌丰拜祭先皇之际发难，企图挟天子以令诸侯。奈何凌丰早有准备，凌舒夜及时率军赶到。不入流的弟子由兵士对付，凌舒夜护着凌丰，与除妖世家的精英相斗。
　　每个古老的家族都有些不能付诸纸笔，或是不能广而告之的代代相承的东西。以四大家族为首的除妖世家亦然。一些特殊的法术招式，藏于某处的天材地宝，只有少数人才能诵读的典籍。雾隐岛一役，除妖世家精英尽出，他们带去的，不仅仅是制敌的法宝，还有无数的秘密。那时候，所有人都疯了，忙着抢功，根本没想过保存实力。失败来得太突然，所有人都没有准备。若鸿没想过留情面，来多少，就收多少花肥。那些秘密，一部分落在了若鸿手中，一部分彻底的消散了。如今的除妖世家，远不及当初。差的，不是资质出众的弟子，而是古老的传承。一个家族传承的招法，总有些相似。若鸿当初给西门舟的剑谱，本就是西门家的东西。西门舟全未察觉，可见其传承遗失之严重。
　　除妖世家精英尽出，以为收拾一个半妖绰绰有余，却不想他们早于当年不同。他们与凌舒夜相斗，从略占上风到勉励相持，妖族体力远胜人类，再拖下去，除妖世家的精英，怕是要尽数折在这里了。在争斗中受创的北野流清在一旁调息，心里为战场中的局势暗暗着急。虽然已经和那位结成同盟，可若是不成，那位绝对会顺手铲除了他们。他和那半妖可从没撕破脸皮。便是成了，实力大损的除妖世家就真的能讨到好处吗？近几年，北野家处处受到打压，不得发展，北野流清早就急了。那人丢下一个饵，他就急不可耐地咬了上去，却没想过能不能吞得下去。他想着事成之后的风光，头脑昏聩，失了清明。凌舒夜的强悍给他泼了一盆冷水，让他想到了失败的后果，进而发现，原来，他们已经在不知不觉间走上了死路。
　　凌舒夜拍飞面前的敌人，后退两步，落在凌丰身前，挡下飞来的法术。
　　凌丰上前半步，低声说道：“皇叔，莫要再玩下去了。”
　　“好。”凌舒夜应道。他扔出几个小法术，阻止敌人靠近，好让自己有时间准备大招。
　　忽觉腹侧一痛，凌舒夜下意识地挥手打了过去，反应过来身边的是哪个，不自觉地收了八分力道。法术被打断，身体受创，伤他之物亦是不凡，凌舒夜喷出一口血。他不敢置信地看向凌丰，低吼道：“为什么？为什么这么做？”
　　凌丰贵为天子，体质与常人无异。凌舒夜的两层力道，也不是他能承受的。他已经被除妖世家之人护在身后，东方家的下任家主正在给他疗伤。他咳了两声，抹掉嘴角的血迹，自嘲地说：“朕说过，朕一直很担心皇室啊。”
　　“我哪里对不起你？”凌舒夜怒道。
　　“这世上，没人比皇叔待我更好了。可是，朕总要为子孙后代考虑。妖族实力强大，行事随性。皇叔此时之心，未必长久。无法掌控的力量总让人担心。朕只好对不起皇叔了。”凌丰说。
　　这两位说话间，除妖世家的诸位已经布好了大阵。凌丰勉强恢复了行动能力。他在旁人的护持下，退出战场，由皇室暗卫保护。原先被兵士欺负得毫无还手之力的“不入流的弟子”忽然爆发出堪比精英的实力，加入围攻凌舒夜的行列。兵士将此处合围，小心戒备。一直被视为废材的北野姐妹褪去了臃肿的华服，换上便于行动的劲装。她们周身涌动的灵力，比那些个家主长老之流，还要强上许多。
　　事已至此，凌舒夜自然不会留下来死拼了。一个全力逃窜的大妖怪，才是真的不好对付。一眨眼的工夫，他已经要突破重围，远遁而去。见此情景，在场众人脸色分外难看。他们哪一个都没把握承受一个大妖怪的报复。
　　就在众人的脸色即将由铁青色变成死灰色的时候，一束流光袭来，正中凌舒夜胸口，他跌回阵中，虽然立马又投入战斗，却终究失了先机。这么一会儿功夫，除妖世家之人已经恢复了队形，布下的阵法业已起效。击中凌舒夜的流光落在地上，人们得以窥的其真面目——却是洁白梅花一枝。这世间，梅精不少，提到与梅花有关的妖怪，无论是除妖私家，还是妖族，第一个想到的，都是梅姬梅雪贞。凌皇叔和梅姬，若问哪个更让除妖世家忌讳，当是沾染了帝王之气的凌舒夜。若是列一个仇恨榜，排在前头的绝对是梅雪贞。见到这枝白梅，北野流清神情一肃，施法联络在外围以防万一的弟子，命其斩杀梅雪贞。虽然不知道哪一位为什么会攻击凌舒夜，既然她敢冒出来，就一定让她有来无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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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梅雪贞很狼狈。植物化形的妖族，除了雾隐岛的那位，大多不善战斗。她偷袭凌舒夜，被反震之力伤到。本来，这伤势也不算什么，修养个十天半个月的，就恢复如初了。可是，除妖世家的那些人没给她这个机会。他们死咬着她不放，她无奈之下，只得与那些人相斗。她有伤在身，前些日子又做了一件大事，令她修为受损。梅雪贞拼着重伤，将除妖世家的那一干人打发了。此时，她正在一个隐蔽的山洞中养伤。
　　“娘娘，梅娘娘，你还好吗？”一个稚嫩的声音传来。
　　梅雪贞缓缓地收功，冷声道：“进来。”
　　一个八九岁的男孩儿走进山洞，怯怯地看着梅雪贞。如果康王府的哪位看到，定然能认出他——步空行，那个据说是回到深山里修行的小妖。
　　“拜见娘娘。”步空行小心翼翼地给梅雪贞行礼，完全没有在康王府时的活泼模样。
　　“何事？”梅雪贞冷冷地问，“不是说不得打扰吗？还是怪我占了你的洞府，想趁我伤病，将我赶出去？”
　　“我、我只是关心娘娘，”步空行略带几分委屈地说，“我找到了几个灵果，虽、虽然品质一般，也、也聊胜于无……”说着，将几个其貌不扬的果子递到梅雪贞面前。
　　梅雪贞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微微颔首，说：“你有心了，放下吧。”
　　“好、好的。”步空行露出开心的笑容。
　　“还有事吗？”梅雪贞不耐烦地问。
　　“没、没事……”步空行低头答道。
　　“还不下去？”梅雪贞说。
　　“是。”步空行低头应道，微微后退几步，似乎就要离开。
　　梅雪贞阖上双目，继续运功。
　　忽然，步空行猛地冲向梅雪贞。梅雪贞一惊，想要躲开，却见层层叠叠的阵法浮现在她的周围，让她一时挣脱不得。步空行调动全部妖力，狠狠地击向梅雪贞的丹田。梅雪贞受困于阵法，动弹不得。步空行一击即中。梅雪贞在那一刻挣脱阵法，妖力流转出了空隙，受到重创。然而，梅雪贞毕竟是成名多年的大妖怪，她反手卡住步空行的脖子，厉声道：“为何暗算于我？”
　　“我本是自由自在的小妖，不曾与你作。你伤我在先，又强行在我身下设下禁制，迫我听命于你。你说，我怎会不想杀你？”步空行恨恨地说。
　　梅雪贞美目圆睁，说道：“那又如何？我指导你修行，庇护于你，不曾薄待。况且，你的元神在我掌控之中，我死了，你亦活不了了。”
　　“哈，不过是你手中傀儡罢了。小妖生性散漫，喜欢自由自在；被人胁迫驱使，比死还难受。能伤到梅姬娘娘，小妖真是三生有幸。”步空行带着七分恨意，三分得意地说。
　　“不知死活。”梅雪贞手下用力，只听“咔”的一声，步空行身子一僵，软绵绵的，失去了力道。随手将步空行甩到一边，不理会那渐渐变回原形的小妖的尸体，梅雪贞检查自身伤势。
　　梅雪贞本就身受重伤，步空行这一击把握的时机正好，正好将梅雪贞的内丹击碎。内丹是妖族修行的根本，内丹破损，修为尽丧。若是本体完好，还有望重新修行。可是，先前的战斗中，梅雪贞的本体受损颇重，此番，怕是活不成了。
　　梅雪贞强撑着站了起来，向洞外走去。原先，复原有望，她自会好好疗伤。如今，已是必死之局，就让她做完最后的那件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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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京城城郊
　　钟汉鸣站在路边，回望都城，重重地叹了口气，说：“凌皇叔，怕是完了。”
　　古媚容轻抚发梢，说：“怎么，舍不得了？康王府那地儿，住着舒坦，却不是久留之处。”
　　“舍不得我就不会在这儿了。”钟汉鸣粗声粗气地说，“这世间的大妖怪不多了。凌皇叔，可惜了……”
　　“凌皇叔算是哪门子大妖怪？修为是不错，可这心性见识，还不如寻常小妖。”古媚容不屑地说。
　　“你，果然如此……我以为你对凌皇叔，有几分不同的……”钟汉鸣叹道。
　　“什么不同？当年我不愿投靠梅雪贞那个疯子，凌皇叔愿意收留我，我就来了。如今，凌皇叔自身难保，我还要留在这儿给他陪葬不成？”古媚容不悦地说。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再找一个大妖怪投靠？”钟汉鸣问道。
　　“小皇帝不是省油的灯。经此一事，四大家族定然损失惨重。我也是有着七百年修为的大妖怪了，这世间的强者，或陨落，或归隐，又有几个是我的对手？我古媚容也是能创出一番事业的！”古媚容说道。
　　“你……你高兴就好……”钟汉鸣叹道。
　　两妖离开了京城这块是非地，寻找属于自己的地盘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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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康王府
　　攻击康王府的除妖世家弟子大多没能回去。苏济生和沈梦寒没等到援军。在送走暮染之后，他们就无力再战。不愿被俘的他们选择了自爆，用最惨烈的方式，与他们的敌人同归于尽。
　　康王府在战斗中被毁。曹沐雨站在唯一的池塘旁边，冷冷地看着池水，道：“出来，付翠萍，滚出来！”
　　水面荡起涟漪，一个白衣丽人缓缓浮出。她容姿清雅，端庄内敛，不似妖族，倒像是古卷中的贵族仕女。她抚着未束的青丝，神情温婉，说：“不知翠萍做了什么，竟惹得曹公子如此愤怒？”
　　“你做了什么好事，还用我来说？你我皆是妖娥大人的旧属，看着凌皇叔长大，你怎么忍心？当年无数同胞死于除妖世家之手，你竟然、你竟然投靠他们！”曹沐雨怒道。
　　“曹公子这话从何说起？”付翠萍温婉而笑，说，“锦萍亦是亡于除妖世家之手，我怎会与他们同流合污？”
　　“难道不是你？除了你，还有谁会打开康王府的结界？”曹沐雨怒色稍敛，道。
　　“自然，没有别人。”付翠萍轻笑着说。
　　“你！！”曹沐雨瞪大眼睛，惊怒道，“你还说不曾投靠除妖世家？”
　　“锦萍是我最重要的妹妹，她不在了，我自然要送害死她的人下去陪她。”付翠萍说。
　　“这与……你竟在怨恨妖娥大人？你怎么能！！”曹沐雨惊道。
　　“为何不能？”付翠萍浅浅地笑着，说，“若不是妖娥大人与人间帝王纠缠不清，又怎会有当年的那场争斗？若不是她生下了凌皇叔，我的妹妹又怎会为了保护一个婴儿遭了毒手？”
　　“除妖世家也是你的仇人，你竟然——”曹沐雨冷冷地说。
　　“翠萍怎会与昔日仇人勾结？不过是恰逢其会罢了。”付翠萍微笑着说。
　　曹沐雨神色复杂地看着付翠萍，半晌，再次开口：“你打算如何？”
　　付翠萍神色恬淡，说：“此番过后，当是没有凌皇叔，也没有四大家族了吧。纠缠翠萍多年的心结终于了了，翠萍当归隐山林，潜心修行了。”
　　曹沐雨冷声道：“只怕今日之事，亦会成为心魔。”
　　付翠萍清浅一笑，说：“将来之事，谁说的准呢？”
　　曹沐雨甩袖而去。
　　付翠萍看着满目疮痍的康王府，许久，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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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陵
　　除妖世家的弟子耗尽灵力，终于将凌舒夜封印。不是他们不想斩草除根。凌舒夜沾染了帝王之气，冒然斩杀，其中的因果，不是他们担得起的。
　　凌丰看着疲惫中带着兴奋的除妖世家之人，悠悠然，说：“恭喜诸位除此大患。”
　　北野流清强撑着仪态，说：“此役有此成就，全赖陛下。林国国运昌隆，今将此妖孽镇压于龙脉之下，当无忧矣。”
　　凌丰微微颔首，忽然神情一变，厉声道：“既然如此，来人，将此等乱臣贼子拿下！”兵丁干脆利落地将众人围了起来。
　　“陛下，你！！！”北野流清惊怒道。
　　“今有北野世家伙同众除妖世家逼宫谋反，幸有康王身命相救，朕方得以保全。”凌丰冷冷地说，“乱臣贼子在此，尔等还不动手？如有反抗，杀！”
　　“是！”
　　“昏君无信，和他拼了！！”
　　……
　　…………
　　不再理会不远处的争斗，凌丰遥望林国历代帝王的陵寝，低声自语，道：“此番是瑾之对不起皇叔……请皇叔稍待，等此间事了，瑾之定给皇叔一个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