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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红尘滚滚多烦扰27 ...

  •   弦歌坊
      经过司琴的救治,暮染已经清醒,只是内丹破碎,修为不复,维持人形,亦是勉强。玉琵琶一直被司琴拘着,不能出门,整个人越发的暴躁了。弦歌坊需要司琴坐镇。她的身份敏感,不便外出,打探消息的事就交给了英守镇。
      这日,玉琵琶与司琴结束了每日一吵,还没来得及回房。暮染有气无力地坐在椅子上,对着一盆盆栽发呆。英守镇急冲冲地走了进来,顾不上寒暄,说出了得来的消息:“以北野家为首的除妖世家谋反,康王舍身救驾,不幸罹难。参与谋反者尽数被打入天牢,其从属姻亲亦受牵连。北野皇后及其妹妹被软禁在凤仪宫。其余诸国国君亦在此时对除妖世家动手。我,咳咳,我在来这儿之前,以无后、善妒的罪名,休弃了北野蓉,加上我无权无势,又是已故辅政大臣的独子,才侥幸没被关进大牢。”
      “康王府/未名居如何了?”玉琵琶和暮染异口同声地问。
      “未名居无甚变化,想来应是无事,”英守镇灌了一大口茶,略一犹豫,还是咬牙说出了实情,“康王府……这世上已经没有康王府了……”
      玉琵琶猛地睁大眼睛,她上前一步,揪着英守镇的领子,低吼:“不可能!凌皇叔是世间少有的大妖,康王府的同族修为不弱,怎会——”
      司琴眉头紧蹙。她拉住玉琵琶,说:“琵琶,英公子只是普通人,如何回答你的问题?莫要胡闹了。对了,请问英公子,可找到西门公子了?”
      “不曾。”英守镇略带几分焦虑,安慰道,“这个时候,没消息,反倒是好消息。”却不知他要安慰的是哪一个。
      “奴家以为,不论是谁捉走了西门公子,此时,他若是活着,当在皇室手中。”司琴一边安抚玉琵琶,一边说。
      “对,去找长宁公主。”暮染扯住英守镇的袖子,语调急促地说,“我不知道她做了什么,可……若是英公子,她应是愿意帮忙的。”
      “长宁公主么……”英守镇略一沉吟,点点头,匆忙离去。
      “我们能做什么?”玉琵琶喃喃地问。
      “等。”司琴美目眯起,叹道,“等着吧……”
      ——————英守镇救人的分割线——————
      长宁公主府
      除妖世家的“谋反”事件已经可以收尾了。凌丰曾为了如何处置这些除妖之人犹豫,未名居送来的一份礼物让他下定了决心,将他们尽数处斩。未名居的主人送来的,是一朵枯萎的梅花。
      长宁公主凌语心面前摆着一份圣旨。她已经很久不曾这般犹豫了。
      除妖世家有其存在的价值,皇帝纵然忌讳他们,终究不能做出赶尽杀绝的事情。凌丰的这道圣旨,让西门舟成了此次平叛的功臣,也成了除妖世家的叛徒。经此一事,除妖世家精锐尽丧,余下的,若想光明正大地存活于世,就必须遵从西门舟这个“告密者”。西门舟也将成为皇帝手中的傀儡,再不得自由身。
      长宁公主的心,终究不够狠。
      “拜见公主。”一个身着灰色劲装的男子单膝跪在凌语心案前,道。此人面无表情,气息冷肃,好似无情的兵器。
      “何事?”凌语心冷冷地说。
      “公主恕罪,西门舟被人救走了。”那人低垂着头,说。
      “什么?”凌语心低声惊呼,道,“那里只有几人知道……是谁?”
      “是英守镇。”
      “英守镇?他竟有这等本事?”凌语心惊道。
      “属下失察,请公主责罚。”灰衣男子声音平稳地请罪。
      “罢了,我们都看走眼了。你等速速将英守镇带回来。”凌语心声音一顿,眼帘微垂,道,“不必了,英守镇与除妖世家早有勾结,因西门舟之故,功败垂成,心怀怨恨,掳劫西门舟,欲泄私愤。竖子奸猾,为防有变,如遇……杀无赦……”
      “是。”灰衣男子应道,却没有退下。
      “还有何事?”凌语心不耐道。
      “敢问公主,西门舟应如何处置?”灰衣男子问。
      “那李辄与西门舟血脉相连,容貌有五分相似,可是真的?”凌语心漫不经心地问。
      “确实如此。”
      “西门舟已折于英守镇之手,你可明白了?”凌语心问道。
      “是,属下定不负公主所托。”灰衣男子跟随凌语心多年,自然知道她话中的意思。
      “下去吧。”凌语心挥了挥手,话语中带着淡淡的疲惫。
      灰衣男子已然离开。凌语心露出一个似哭非哭,似笑非笑的表情——西门先生当是这世间对凌语心最好的人之一,凌语心无以为报,只得“杀死”西门先生。凌语心不敢奢求西门先生原谅,但求西门先生能远离此间的是是非非,做一个自由自在的江湖侠客。
      三个时辰后,灰衣男子回来复命,他从不会让主子失望。凌语心漫不经心地听着属下回话,似乎全不在意。
      谁人知,富贵娇颜何所饰?两行清泪泣无言。
      ——————拯救西门舟的分割线——————
      英守镇救出了西门舟,将他送到弦歌坊,就带人离开了。他已经被人盯上了,留在弦歌坊只会给另外几人带来麻烦,不如去引开追兵,为另外几人争取时间。谁也想不到,这是他们最后一次见到英守镇。
      到达弦歌坊的时候,西门舟已经昏迷不醒。他受了不少折磨,经脉俱损,日后只得做一个废人了。在司琴的帮助下,西门舟勉强恢复了意识。他顾不得自己的情况,只说“凌丰伙同除妖世家,要对付凌舒夜”,请司琴帮忙报信。司琴的沉默让他知道事情已经无法挽回。
      弦歌坊内的几位本已将事情推测了个七七八八,在听了西门舟的话之后,就将事情彻底理顺了。
      玉琵琶最是冲动,当时就要去刺杀皇帝。司琴不耐她胡闹,直接一个耳刮子上去,让她暂时安静下来。玉琵琶也知道皇帝不是她能动的,司琴也不会让她去动。她愤愤不平,想要对其余参与之人下手。
      “除妖世家被皇帝捅了一刀,别说参与其中的人,便是全不知情的,也受了带累。琵琶你还要找谁去报仇?”司琴无奈地说。
      “我……”玉琵琶无言,忽见坐在一边软榻上的暮染,便道,“未名居!妖族出了这么大的事儿,未名居那位竟然不闻不问。她闭关的时间太巧了,谁又知道她做了什么?”
      “凝紫姐姐不是那样的人。”西门舟反驳道。
      “一切确实太过巧合,我亦想知道,在此事中,小姐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暮染声音虚弱而坚定。
      “凝紫姐姐当是不会参与这种事,她,应该是旁观吧……”西门舟说道。
      “这等时候,不作为,便是错哩!”玉琵琶说。
      “妖族本就不该参与这等红尘事,奴家以为,未名居的那位,并无错处。”司琴语气平缓地说。
      几人争执不下,决定先去未名居问个明白。弦歌坊已经暴露,只不知英守镇能拖得多久。未名居主人高深莫测,凌家的那两位心中有数,不会贸然挑衅。
      待到了未名居,众人发现,此处已是人去楼空。玉琵琶当场认定,未名居亦参与了此事,离开是因为做贼心虚。玉琵琶执意为康王府报仇,司琴不许。玉琵琶趁司琴不备,寻隙走脱,司琴直追而去。暮染及西门舟身体有恙,追赶不及,只得留下。
      西门舟四肢无力,早坐在地上。暮染勉强站了一会,亦是支撑不住。
      西门舟沉默不语。这几日发生的事情,委实太过刺激。西门舟纵然年岁不小,已经无法接受这样的变故。
      暮染率先打破沉寂,说:“小姐已然离开,不知皇室是否知晓。此处非是久留之地。接下来,你我怕是要亡命天涯了。”
      “西门舟已成废人,如何逃脱皇家布下的天罗地网?”西门舟自嘲地说。
      暮染露出一个凄然的笑容,道:“暮染妖丹已碎,再过几日,便是人形,也维持不了了。暮染亦是逃脱无望……”说着,暮染狠狠地合了一下眼睛,说,“西门公子,你是想死,还是想活?”
      “何意?”
      “暮染的内丹于己身已是无用,却可以助你修复经脉,武功更进一步,虽不得长生不老,亦可多几年寿数,西门先生以为如何?”暮染问道。
      “这怎么可以?”西门舟惊道。
      “有何不可?”暮染说,“我不是那等白白奉献之人。自暮染结丹以来,已有百年。近将内丹送与你,你护我百年,可好?”
      “这……”西门舟犹豫不绝。
      “我将内丹送你,可让你恢复实力,我不过是从头修炼。总好过你我二人拖着残病之躯,任人宰割的好。”暮染咬牙道。
      “……好……”
      ——————西门舟妥协的分割线——————
      据未名居不远的一处旷野
      司琴修为高过玉琵琶,她轻而易举地在玉琵琶闯出大祸之前将她截住。
      见逃跑无望,玉琵琶不再挣扎。只见她提起裙摆,直直地跪在司琴面前:“求姐姐帮我。”
      “你——”
      “求姐姐帮我报仇!”玉琵琶泪眼朦胧地看着司琴,哀求道,“琵琶知道皇帝不是我们动得了的,琵琶只是想让某些人付出代价罢了。”
      “你求我帮你对付未名居的主人?你从不曾跪下求我。凌舒夜就那么好?!”司琴惊怒道。
      “是。”玉琵琶哭着说,“琵琶自知笨手笨脚,无法对抗未名居的主人。姐姐向来宠着琵琶,从不曾叫琵琶为难。琵琶斗胆,求姐姐再多宠宠琵琶,可好?”
      “你!!!”
      “琵琶放不下这件事。若是姐姐不肯出手,琵琶少不得要做那以卵击石之事。求求姐姐,就帮帮琵琶吧……”
      司琴闻言,露出一个凄凉的笑容,缓缓地说:“好。”
      ——————玉琵琶及司琴组队的分隔线——————
      除妖世家叛乱未平,凌宇陌府上又传来皇子遇刺濒死的消息。皇帝震怒,接连处置了前朝后宫数十人。北野家及其从属被尽数处死,北野皇后及其妹北野蓉被赐鸩酒。自此之后,林国再无以“北野”为姓之人。
      凌丰将自己关在昭仁宫,谁也不见。最受宠爱的长宁公主不知出了什么事,竟对自己的父皇不闻不问。朝中众人被前些日子的混乱骇破了胆,递上请安折子都提心吊胆,哪敢出头?后宫众妃心下惶惑,终因前些日子的血雨腥风,不敢轻举妄动。皇帝是后宫女人的依靠,她们手段尽出,争的,也不过是皇帝的荣宠。在漫长的等待之后,第一个出头的,是近几年颇受宠爱的才人孙氏。
      孙倩倩凭她那能在若鸿手下走过好几招的身手,强行闯入昭仁宫,正想以前辈的身份教训凌丰一顿,却在见到他时,闭口无言——这哪里是威严谨慎的帝王?这分明是个邋遢的酒鬼。踢开挡路的酒坛子,孙倩倩微微蹙眉,道:“康王之事,究竟为何,你我心知肚明。凌宇陌废了,固然可惜,可继承大统的皇子非此一个。你这般作为,却是为何?”
      “……你这是关心我?”凌丰坐在地上,倚着两个酒坛子,抬头看了孙倩倩好一会儿,才开口。他目光清明,离喝醉还有不小的距离。
      挑了一块儿靠近凌丰的干净的地儿,孙倩倩轻轻坐下,说:“繁儿还小,我自然不希望你有事。”
      “是吗?呵呵,可惜,你的繁儿,怕是等不到了。”凌丰嘲讽地说。
      “你终究有什么想不通的?”孙倩倩皱眉道。
      凌丰拿过一坛未开封的酒,拍开封泥,递给孙倩倩,在她接过之后,说:“我一直以为,我的良心早就被狗啃了,却不想,那狗竟漏了好大一块……”
      “良心不安?这可不像帝王了。”孙倩倩手指轻敲酒坛,不屑地说。
      “他是唯一一个对我好的人啊……这辈子,呵,怕是下辈子也没人能如他那般了……为什么偏偏是妖呢,为什么偏偏是我的叔叔呢……为什么,为什么不能……在……一起……呢……”凌丰似疑问,似自语,终是泪流满面。
      孙倩倩惊疑不定地看了凌丰许久,开口道:“你,已经决定了。”
      “是啊,决定了。”凌丰自嘲地笑着,“和你谈天说地,真的很开心,可是……”
      “可是,连康王你都不放心,何况是我。”孙倩倩说。
      “若是三十年前,我会兴高采烈地让你帮我,言听计从,满心信赖;二十年前,我会恩威并施,令你臣服,当能做到用人不疑;十年前,我会扶植他人,令你处处掣肘,却终有你用武之地。如今,我只想永绝后患。”凌丰灌了一大口酒,说,“当年凝紫姐姐曾问,若是哪咤成了我的皇儿,我当如何。我答道,会处置了那个不堪为人师的太乙真人,却不会为了一则虚无缥缈的传说,毁了自己的子嗣。如今,我却做不到那样大方了。”
      “所以,你已经老了。你快要死了。”孙倩倩神情复杂地说。
      “哈,也只有你敢这样说了。是啊,朕,快要死了。”凌丰似哭非哭,似笑非笑,似有不甘,似得解脱。
      孙倩倩一语不发,看着凌丰的目光,分外悲凉。
      “你曾言道,未名居的主人不可招惹……她,究竟是谁?”凌丰忽然问道。
      “那人的容貌与倾羽妃如出一辙。”
      “你是说,昔年神裔,如今竟转世成了一个妖?”凌丰嘲讽地问。
      “倾羽妃早已魂飞魄散,何来转世一说?那人,应是凶名赫赫的雾隐岛主。”提起当年故人,孙倩倩无悲无喜,想来已经不在意了。
      “雾隐岛主?当年虽早有定计,却无人想到,除妖世家,竟有势力如斯,若不是……得见昔年恩人,真是三生有幸……”
      ……
      离开昭仁宫的时候,孙倩倩扬起一抹轻笑。轩璠璘垂老之时,亦是这般疯狂绝望。人得到的越多,就越是放不下,越是放不下,就越是贪婪,终于将自己逼至绝境。其实,真正属于自己的东西,很少。天底下最富贵的那位,早就一无所有了。
      ……
      在孙倩倩离开之后,凌丰恢复了忙碌的生活。他赦免了许多“一时糊涂”的臣子;追封“弃暗投明”的西门舟为“定疆侯”,并赦免了许多未直接参与叛乱的除妖世家的弟子,让其得以香火传承;清除朝中蛀虫,削弱权臣手中的权力。他夜以继日的工作,透支着所剩不多的生命。
      在第一场雪来临的时候,林国皇帝凌浩丰咽下了最后一口气。贵妃英氏听闻噩耗,呕血而亡。才人孙氏感念先皇恩泽,自愿殉葬。四皇子凌宇贤在长宁长公主的扶持下,登基称帝,次年改元平宁。
      ……
      泛黄古卷再翻一页,无数人的悲欢离合,悉数化为犹余墨香的字迹数行。鲜活的面容,尽为云烟。
      千百年后,坊间先生拍响惊堂木,再话当年,鼓角峥嵘,风华无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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