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知》木以舟

20、第二十章

　　出了教室，扔了盒饭，布可站在楼道里发了好一会儿的呆，气势落下后更觉得失落，垂头丧气的跑去了画室。那一阵，布可常常利用午休时间，耗在画室里画很多的素描，也是为了躲李品言追顾夕颜，她看不下去，可还没资格，只能躲。但布可自己都觉得憋气，李品言追顾夕颜，人顾夕颜都没躲，她躲个什么劲？可不躲，她又觉得装的太累，后来索性把午饭的地点转移到画室，一个人倒清净。
　　就这么耗到了当月的月考，李品言发挥失常，落到年级第七，被老师叫到办公室狠狠的一通批，就提起了传到老师耳朵里的顾夕颜事情。李品言还是很有担当的，扬着头说：“老师，我是喜欢顾夕颜，但我保证，下回的第一肯定是我的，我绝对不会耽误学习。”
　　老蒋哑然，李品言是宝贝，这个说不通，那就找顾夕颜。顾夕颜倒是软柿子，一点也不横，可她光羞愧的坐在办公室里，一问摇头三不知，这种状态也让老蒋犯迷糊。这个也说不通，就找和顾夕颜关系最好的布可。布可更过分，把个眼睛睁的大大的，不但无辜还反问：“老师，你问我？我问谁？”

　　老蒋要被这三人弄崩溃了，好好的一出思想教育课，愣是没处能打开话题点，顿时拍桌子：“你不用问别人，就捡你知道的说！”
　　布可眨眨眼，无知状的啊了一声，问老蒋：“我知道啥啊？”
　　老蒋要疯了：“我怎么知道你知道啥，你知道啥说啥。”
　　布可想了想：“我啥也不知道啊。”
　　老蒋常年混迹于学生堆，身经百战，循循善诱的套布可的话：“不就是高中生谈恋爱么，这对你们来说是大事吗？你老师我见多了，你不用瞒着，我就了解了解情况。其实我都知道了，李品言就是在追顾夕颜。”
　　布可夸张的啊了一声，很好奇的问：“还有这事？我怎么没听说？”
　　老蒋拿书就敲布可的脑袋：“还瞒着我，别跟我装！”
　　布可抱着脑袋躲，想着瞒不过去，就从胳膊缝里可怜巴巴的看老蒋：“是是，我说。”
　　“说！他俩到底怎么回事？是不是谈恋爱了？”
　　布可说：“老师问的是李品言和顾夕颜？”
　　“对。”
　　布可一拍大腿：“对么，你都说了是李品言和顾夕颜的事，那是他俩的事，您打我干什么啊？”

　　就这么跟老蒋装傻充愣的斗智斗勇，老蒋见从她这也难问出什么，最后又把话题绕到让她用心学习上，别学李品言，小小年纪早恋，耽误了成绩，碎碎念了好一通才放她出来。
　　布可从老蒋办公室出来，感觉心率交瘁，跟老蒋兜圈子兜的头都跟着疼，蹒跚的爬回到教室。一进教室，就看见顾夕颜坐在她的座位上等她。顾夕颜猜到老蒋找布可的原因，看到她面无表情的样子，几次欲言又止的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就没话找话，指着成绩单说：“你可真行，流水的状元，你是就铁打的第二，居然能让赵琳拿第一？”
　　她关心布可的成绩甚至超过了关心自己的成绩，从成绩开口，似乎成为了她们话题的一贯开始。只是这次，布可面无表情将成绩单拿在手里揉成一团，随手朝角落一丢，纸团以漂亮的抛物线落到黑板旁前的垃圾桶里，布可转头看着窗外，自嘲：“这还不懂？老天都在笑话我，我就是个二！”
　　顾夕颜默了一默，眼中的神色逐渐黯淡了下来，低着头，默不作声的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李品言经此一事名声大作，简直成了全校女生的偶像，都幻想着能有这么个‘宁负天下为君亡’的王子钟情于自己，而顾夕颜则莫名其妙的就成了话题人物，就算她不想也不愿意，也总是被无休止的或羡慕或嫉妒的目光跟随着、探究着。

　　这样一来，都不用布可故意的，在那样的气氛下，她跟顾夕颜的疏远是自然而然的。离开了顾夕颜，她又回归了最初的生活，教室、画室和图书馆三点一线的简单生活。
　　人还是最初的那个人，但同样的生活，愣是过不回当初简单的味道。布可常常在画室，画着画着就呆了过去。在图书馆里，看着看着就愣住了神。而顾夕颜那边也不好过，明里暗里的拒绝过李品言多少次，他就是不死心，班里还一堆起哄看热闹的，布可也跟着添乱闹情绪。顾夕颜感觉就是整个世界都在为难自己，跟自己过不去。
　　她也是一时置气，第二次跟布可断交。
　　事情直闹到高二下半，春暖花都开了，李品言因为追顾夕颜分了不少心思，断断续续的丢了两回月考第一，最差的那回，成绩差点掉出年级前十。偏他发挥不好的时候，布可也发挥不好，但布可的名次就稳定多了，第二！永远的第二！千年的老二！以至于后来年级组的同学都说，你看大榜，状元不一定是谁的，但榜眼一定是7班布可，抢也抢不走，夺也夺不去，板上钉钉的。
　　李品言的攻势就在那个时候渐渐回落，分的清孰轻孰重的将精力转回学业上，但还是偶尔有小动作。顾夕颜依旧故我，采取不闻不理不管不受的态度，安安静静的看她的书，学她的习。私下里，要好的同学就问她连李品言都不喜欢，那她到底喜欢谁？
　　顾夕颜的心思那个时候还是乱的，咬死了口径说谁也不喜欢。
　　好巧不巧，当月的月考，李品言收回心后打算在学业上大展拳脚，却第三次丢了第一，但这次不是他发挥失常，而是遭遇到百年榜眼的逆袭。其实布可也不知道是怎么考的，大概是不用缠着顾夕颜，图书馆泡多了，就得了个第一，李品言位居第二，赵琳第三。
　　发榜之后的先进生交流会上，李品言第一次黑着脸不说话，以往他就算再怎么样，风度都还是有的，但这次他真的不开心了，因为他这次用功了，却真的丢了第一，没有借口可言。如果说是顾夕颜让他在感情上受到了挫败，那么布可就是让他在学习上受到了挫败。不过会上没有人知道他的想法，校里校外的，李品言追顾夕颜的这点事儿都传开了，大家只当他大概是在顾夕颜那里吃了太久的闭门羹，体谅了他的坏心情，也没怎么让他发言。
　　而首次问鼎的布可却也意兴阑珊的没话说，几个班主任让她讲进步经验，她也不怕顶雷，顺嘴就说：“图书馆不吵闹，少看电视多睡觉。”
　　布可的心情也不好，打心眼里往出烦，开什么会啊开会，破不丁点儿的学校，拿来没用的第一，闹什么闹？！
　　看着自家出的这两个活宝这副不着调的样子，老蒋气的青筋崩裂，拍桌子就要骂人。好在赵琳看着布可这么吊儿郎当的样子，觉得可爱，扑哧一下笑了出来，连带着整个开会的人都看着布可笑了出来，才算缓和了气氛。

　　隔天体育课，做完常规运动，体育老师教大家玩一个游戏，让两个人一前一后的站着，前面的那个人就背对着后面的人倒下去，在落地之前由后面的人稳稳的接住。老师跟体育委员师范了一下，就自由解散了，让大家自己找搭档，说是试试彼此的信任心。
　　队列刚解散，有人就起哄让顾夕颜倒，让李品言接。李品言做出顺应民意的样子走向顾夕颜，眼里分明是邀请的意思。顾夕颜余光里看到布可一解散就往教学楼跑，猜到她又要去画室偷懒，在心里骂着她真懒，一回神儿，就看到李品言走向自己，顾夕颜连应付他都懒的应付了，转身就拉着几个同学走了，留下一群捣乱的男生起哄，让李品言很是尴尬。
　　下了体育课就是晚自习，顾夕颜没有跟同学去吃饭，跟同学道别后，留在操场上想一个人静一静。晚自习前的时间，大多数人不是在班级吃饭，就是在食堂吃饭，操场上零零落落的也没有几个人。教学楼的灯光开始一班跟着一班的亮了起来。顾夕颜坐到布可常坐的石台上发呆，她最近常这样，一坐就可以坐一晚上，总是在想些什么，然后又抑制着。

　　布可从食堂出来，端着盒饭从远处摇摇晃晃的溜达过来。今晚食堂的荤菜有她喜欢的红烧肉，大师傅看她眼睛见肉发光，颇好心的多给她打了一勺肉。现在的布可，也就只能在吃食上找点畅快了，晚上的心情被这一勺红绕肉给抬举的好的不得了，简直是一脸的喜气。
　　她端着饭盒晃晃荡荡的走过来，本想在操场上找地儿吃饭，等看清了坐在台上的人是顾夕颜，顿时停下了脚，脸上的喜气都僵住了。心想，躲就太明显了，就当路过吧。
　　她咬着筷子走过去，抬头看顾夕颜：“吃了么？”
　　顾夕颜俯视她的脸，摇摇头：“还没呢。”
　　“哦”布可堆出笑，好心的建议：“那去打盒饭吧，今天有红烧肉哦。”她说完端着盒饭就要走。
　　顾夕颜看着她的样子，心里凉了半截，她以前不是这个样子的，现在待她如普通同学，连寒暄都打的这么勉强。
　　顾夕颜从石台上站起来，叫她：“布可？”
　　布可见她站的高高的，危危险险，到底还是放不下，退回去仰起头看她：“你干嘛？下来，挺危险的。”
　　那一刻，顾夕颜觉得自己是平静的，内心非常的安逸，她转过身，在石台上背对着布可，问：“你能接住我吗？”
　　两米半高的石台，加上顾夕颜的身高，布可被吓的不轻：“不能！你别闹！”
　　顾夕颜将头颅高高扬起，轻轻的闭上眼睛，安逸的样子，像是在享受落日温暖的余晖，她轻声说：“那我可就摔死了。”
　　说罢，将重心渐渐的后靠，没有一丝一毫的害怕。
　　一抹纤瘦的身影，在石台上以一种从容的姿态后仰。大概是相信，大概是不疑，不然，怎么可能如此笃定？
　　“我靠！”布可撇了盒饭，伸出手就迎了过去，把落下的顾夕颜稳稳的接住，因为重力过大，膝盖还是没能承受的住，抱着顾夕颜就跌到了地上。

　　体育老师说，这是一个测试彼此信任心的游戏，顾夕颜觉得他说的很对！她摔在了布可身上，也没什么疼的感觉，或者是因为心情，她确实没感觉出有疼的感觉。她坐了起来，转头对布可笑，她很开心，所以给了布可一个很漂亮的笑容，然后慢慢站起身，笑着去拍身上的灰。
　　布可发了会呆，好像没太反应出是怎么回事，等她脑子反应过来，就开始疼了，不是肉疼是心疼。她爬起来，看到撒了一地的盒饭，一脸的心疼，大师傅特意多给她一勺红烧肉啊，满满的一勺肉啊，那是肉啊，肉！
　　顾夕颜从身后拉着她的胳膊，笑：“好了好了，瞅你那没出息的样。”
　　布可似乎还没从失去红烧肉的巨痛中走出来，迷迷糊糊的说：“那可是我的肉啊！”
　　“肉什么肉，走，去食堂我请你再吃一盒。”
　　“可大师傅特意多给我打一勺呢。”

　　顾夕颜忍无可忍的叫她：“布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