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爱下去》陆曼

3、神秘的代付人

　　才进家门，我和莫李齐齐甩下书包，同时欢呼：“暑假终于要开始了！”

　　妈妈有些无奈，她望着兴奋的我们把零食什么的临去厨房，然后嘱咐了几句话就回卧室去睡午觉。

　　中午时间段电视里通常没什么好看的节目，我于是就和莫李钻进了我的卧室讨论这个暑假应该怎样过才算有意义。

　　莫李翘着二郎腿坐进转椅，他故意气我：“你这个暑假的活动不是都确定了吗？你要补习英文嘛！”

　　我趴在床上托腮望天：“唉，宣传纸上说这个补习班儿可是加强型的啊！得连着上两周的课，而且是上午三个小时，下午又三个小时，简直没劲透了！欸，莫李，你说去年的暑假多好啊，初中毕业了，什么作业都没有，咱们在泰国玩的那一周儿可真有意思。”

　　莫李特别讨厌去年暑假的那次泰国之旅，原因是他在清迈的酒店里遇鬼了。他自己其实也说不太清楚，就是有一晚，他觉得自己好像被什么东西给压住了，喘气都困难，吓得他第二天就跑到我房间里在地上凑合地睡了一夜。

　　果然，听我这么说，莫李是又怕又急：“慕诗，咱能不提泰国了吗？！你一提那儿我现在还感觉特渗人！慕诗，咱这暑假可有小一月呢，等你上完课，咱去近一些的地方还是能好好玩两天的。飞内蒙吧？咱上大草原骑马去，那多带劲啊。”

　　我没有答应：“唉，且不说我妈她能不能同意，就算是她同意了吧，还有暑假作业呢。如果我平时上完英语课回家立马就写作业，估计没半个月也写不完全部的！”

　　说着话，我把考试之前记录家庭作业的小本子拿了出来：“你瞅瞅啊，光是数学老师就布置了整整三百道大题！还一大半儿都是几何题！更别说语文了，三十篇儿的读书笔记啊，每篇儿还都不得少于五百个字儿！五百啊！得了莫李，你就别说什么暑假计划了，等会儿啊，咱们就先去书店里买全了那三十本儿书吧。诶莫李，你说，等开学后分了文、理，咱们就不用继续做九门课儿的家庭作业了吧？”

　　莫李连连点头：“那肯定不用啊！嘿，慕诗，我的好妹妹，我选文那可都是为了能继续守在你身边儿保护你啊，你以后可得知恩图报，多教一教我历史，我实在是记不清那些起义啊宣言的时间、意义什么的。”

　　我斜眼瞧他：“为我？得了吧！谁不知道你选文是因为吴双她也选了文啊！”

　　“嘿，慕宝诗，不提她你能死啊！”

　　我和莫李又挠又踹，一直互掐到各自都出了一身臭汗，他说回自己家里洗澡换衣，我们约了一个小时之后出门去书店买书。

　　他走后，我先收拾有点乱的书桌，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如果莫李向吴双表白，他们真的在一起了，那莫李最关心的人还会是我吗？

　　下午三点正是太阳最毒辣的时候，我和莫李一人拿着一根冰激凌正在路边走着，恰巧遇到了同班的几个同学。大家都脱下了颜色单调又难看的校服换上青春靓丽的各色夏装，竟差点没能认出彼此。

　　佟琳和金壮壮是我们班里半公开的一对情侣，现在反正不在校园内，两个人索性牵手相伴，十分大胆叛逆。

　　班里最爱说笑也爱给别人取外号的大活宝杨至强冲我们嬉笑：“慕诗，莫李，你俩说说啊，这个金同志和佟同志是不是胆儿特肥啊？这要是待会儿遇到了咱校的教导主任，我看他们预备怎么解释！”

　　金壮壮作势要赏他暴栗：“呸呸呸，你个乌鸦嘴！”

　　和他们三个走在一起的另一同学叫周诚一，是我们班副班长，平时与我和莫李二人没什么太多交集。人长的白净斯文，成绩总是我们班的前三名，据说家境还十分殷实。

　　因为高二就要文理分班，所以，考试前的最后一节自习课班主任单独对每一个同学都做了告别和祝福，她当时对周诚一说的是’未来两年你要继续保持并努力争上，日后考取清华绝对没问题’。正因他各方面都属优秀行列，所以我们班有不少人都羡慕他。

　　莫李笑问四人：“我们正打算去新华书店买语文老师要求阅读的那三十本儿书呢，你们几个呢？”

　　周诚一回答：“我们也是啊，考前就约好了的，顺便也逛逛街，我想练练网球。明天开始就得把全部激情都投入写作业事业中了，呵呵。”

　　都是苦命之人，大家于是结伴去了书店。佟琳直夸我的宝蓝色短裙好看，又问我购买地点。

　　我指着莫李笑说：“这条裙子是莫李妈妈买给我的，我还真不知道在哪儿买的。”

　　我只把衣服的品牌告诉了佟琳，她说打听到哪儿有卖的就过去看看。

　　杨至强此人特爱开我和莫李的玩笑，从高一开学起就没断过，此时更是当场大呼’这婆婆也太疼准儿媳妇了啊，连衣服都包办了。’

　　知道他这不过就是一个玩笑，我和莫李也不跟他较真儿，莫李只随口纠正了一句：“是妹妹，妹妹啊，我妈把她当自己女儿看待，她妈也是把我当自己儿子看待，我们两家互补呗。”

　　杨至强拍着莫李的肩头哈哈大笑：“你也别怪兄弟我这张嘴啊，谁叫你们俩总是形影不离的呢？而且你没有女朋友吧，慕诗她又没男朋友，这不是容易让人错想嘛。欸，莫李，眼瞅着咱们就是高二的学生了，不趁还在高中时谈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你想就这么磋跎人生吗？你看人家金佟二位，人家多懂及时行乐啊。”

　　佟琳有些害羞，伸手扭了一下杨至强的胳膊，嗔道：“胡说些什么呢！谁行乐啦！”

　　六个人在书店里四处搜书，每找到一本老师规定要读的书就欣喜不已。六人早有说明，无论哪本书被谁先找到，都要拿四本，省的等会还要重新找过，实在耽误工夫。

　　我和周诚一同时找到了《傲慢与偏见》，周诚一笑了笑，说：“我以前就读过了，但是差不多快把内容给忘干净了。老师现在让咱们写读书笔记，正好让我重新复习一遍。”

　　我正翻看书的内容简介，随口问他：“是吗？我还从来没读过呢，这本书有意思吗？”

　　周诚一认真道：“我觉得是本好书。嗯，奥斯汀女士写的很棒。看过伊丽莎白和达西的故事之后，可能。。。可能会让我们改变对一些人、事的原有看法，应该。。。应该会变得比以前较容易去了解和接受一些人、事吧。”

　　我抬头冲周诚一微笑：“那看来这书的确很好，我回家可得仔细阅读。”

　　周诚一的语气忽然变得犹豫起来：“慕诗，听说你有手机？我也有，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们就交换一下手机号码吧？这样。。。可以，我们可以随时交流一些读书心得。”

　　我觉得这是个好主意，就痛快道：“好啊。”

　　我掏出手机，周诚一也拿出了他的，他拨了我的号码，我将他的名字存入了通讯录中。

　　这时，莫李从背后一排的书架转了出来，他笑问周诚一：“不抓紧时间找书，你们都拿着个手机干嘛呢。”

　　我扬了扬手中的《傲慢与偏见》：“我们哪儿不找了啊？！这不都找到了嘛。我和周诚一正互换号码儿呢，方便在假期里交流读书心得。”

　　莫李‘哦’了一声，然后从书架上又拿下了两本《傲慢与偏见》。

　　将近五点钟，除了我和佟琳，每个男生都抱着沉重的三十本书去收银台付款。好在只是高中简读版，如果是抱三十本的精装版全本，就绝非人力可为了。

　　书店里其他买书或看书的人对我们无不侧目，但工作人员却一点都不吃惊。因为每到寒暑假期间，有太多语文老师会布置读书笔记这项惨无人道的假期作业，来书店选书的学生一般都少不了。

　　轮到他们付账时，那个不停抿嘴傻笑的收银员把书本一一消磁过后对他们：“你们可以走了。”

　　六个人看了看那几大摞书，然后就是面面相觑。

　　杨至强笑问收银员：“姐姐，您这。。。怎么回事儿啊，我们可还没付钱呢！”

　　收银员似羡慕又似嫉妒：“不用付。刚才已经有人帮你们付过款了，所以无论你们在店里买了什么，一律不必付钱。”

　　莫李的脑筋转的很快，听收银员说完，他立马低声问我：“你看，会不会是哪个人为了讨好我爸和慕叔叔才帮咱们预先付了钱？”

　　其余四个人的想法也差不多，金壮壮对莫李说：“今儿是沾了你的光，谢了啊，莫公子。”

　　莫李眉目微皱，他平静地对金壮壮等人说：“这不小事儿一桩嘛。这样，你们就先去逛街吧，反正有人代付了，我就和慕诗再去挑两本儿英语大词典。”

　　杨至强说：“行嘞，那我们就先过去。欸，莫李，改天一起去学校踢球儿啊。劳逸结合，效率会更高。”

　　“成，没问题！”

　　等他们一走，莫李就拿出一张银行卡递给了收银员。

　　“无论刚才是谁帮我们付的钱，我们都不接受。刚才那些书钱，都由我来付。”

　　莫李的银行卡是李阿姨在我们刚上高一的时候交给他的，她说卡里面有很多钱，让莫李和我看中什么随便刷就好。李阿姨有一个自己的汽车销售公司，她有的是钱。

　　莫李和我并不缺零花钱，而且，我们还是学生，平时根本没有贵重的东西需要买。他上次用这张卡还是我前一段时间过生日时，他请我去吃了一顿丰盛的法国大餐。我很知恩图报，那次把吴双也给叫上了。莫李激动地竟双手哆嗦了好半天，差点儿没摔了那些七七八八的刀叉。

　　一百二十本的花费在两千块钱上下，虽说不能和一辆汽车的昂贵价格相比，但无缘无故地有陌生人帮我们付钱，这足算得上是一笔不小的数目，我们不可能平白接受这飞来横财。

　　收银员没有接莫李的卡，她很是费解：“同学，既然都有人为你们垫付。。。”

　　莫李的口气很冷且不耐烦：“我说，用这张卡！”

　　我在一旁一直平静看着，深知莫李很不喜欢那个神秘人的行／贿／行为，所以才坚持要自己付钱。

　　面对固执非常的莫李，收银员显得万般无奈，最后只得接过了他的卡，这次消费总计是一千八百多块。

　　和莫李各抱一小箱书离开书店，我好奇嘀咕：“那个人会是谁啊？他/她还挺神通广大的，连咱们来书店买书这种小事儿都能知道。”

　　莫李说：“嗨，估计就是哪个认识咱俩的人突然间看到了咱俩，就送了咱们这么一份‘大礼’。唉，‘市长公子’听起来很威风，可也有好也有坏啊。”

　　“毛爷爷都说过，凡事都有两面性嘛。”

　　把小箱子放在脚旁，我和莫李决定不挤公交，等出租车回家。

　　巧不巧的，我注意到停在对面道路旁的一辆看起来特豪华的白色汽车的后排座位上居然就坐着中午在兴华超市里遇到的那个年轻男人。

　　车窗开着，他正望着我和莫李所在的方向，左手托着下颌。此时再看他，我发现他有一些眼熟，很像近期某个热播偶像剧里的男主角。

　　见我惊讶地瞪着自己，他竟冲我笑了笑，仿佛二人关系熟稔。接着，他拿出自己的手机像是要给谁拨打电话。下一秒，我裙子口袋里的手机响了。

　　自然地，我拿出手机预备接听电话，却发现那居然是一个并不在我通讯录中的陌生号码。

　　没来由的，我又看向那个年轻男人。他拿着手机，仍没张口说话，似乎他想要联系的那个人还没有接听他的电话。

　　心慌意乱，我手微颤，犹豫过后按下了接听键。

　　“买书买的开心吗？”

　　陌生，这个声音从未出现在我手机的电波中。

　　熟悉，几个小时之前我刚刚和这个声音对话。

　　我不回答，只是继续惊讶地瞪着那个年轻男人，不想竟是他为我们代付了书费，一时间急出满头汗水。

　　莫李发觉了我的怪异，他侧过头问是不是我妈催我们快回家的电话。

　　我竟对莫李撒谎：“哦，不是，是。。。。呃，是我舅舅。”

　　“哦。”

　　对面车里的那个年轻男人颦眉，语气也似生气了：“我是你舅舅？你怎么总是喜欢把我排大辈儿啊。我有那么老吗？”

　　我认定他绝非好人，因为不知道他的身份和他为什么要找我，心里更加害怕，不敢让莫李听到，竭力小声对他说：“先生，我根本就不认识你，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你怎么会有我的号码，请你不要再打给我了。我清楚你为我们付账是因为莫市长，可我告儿你，我们最后并没有接受你的’好意’，我们自己重新付过账了，你自己找收银员拿钱吧。挂了。还有，不许再打给我！”

　　挂了电话，我再也不去看那个男人，从地上抱起箱子跟着莫李上了他刚刚拦截到的出租车。离开时我心中一片惶然，又悄悄回过头去看那辆豪车，生怕看到他会跟过来。

　　“慕诗，你看嘛呢？”

　　“没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