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叙（圣魔之血同人，puppen BE版本）》kooooh

20、Wieder（Side Esther）

　　Part5
　　第二天，操偶师恢复正常。
　　午夜的拥抱从来没发生过似的，第二天操偶师很早就离开了，十天左右才能回来。
　　也好。他不在的话人偶也能整理一下思绪，她可没办法跟对方一样当做什么事都不存在，至少她发现了，一些东西，从那天晚上开始，慢慢地苏醒过来。
　　很别扭的感觉。透不过气，心里烦躁，既难受又开心。她在他的房间里踱过来踱过去，坐在床上，躺在床上，坐起来，回头铺好床，给他泡咖啡，随后想起来他不在。
　　真烦躁。
　　她随后把踱步的范围扩大到整个团塔，敌人的根据地不熟悉的话会比较被动——这只是比较冠冕堂皇的说辞而已，然后又烦躁了，烦她没有迷路。脑袋里的电脑时时告诉她正确的方向，连打发时间的借口都没有。
　　——怎么还不回来。
　　——回不来最好了，你就死在某个荒郊野地吧。
　　女孩在心里低低诅咒着，又一次转个身——这一次，差点跟某人撞个满怀。
　　“呜哇！”
　　……！
　　艾丝缇僵在原地。
　　满脑子里都是那个欠揍小子的事情，居然忘了团塔还有这么一号人存在。
　　该隐，该隐·奈特罗德。

　　比她高了两个头的大个子挠了挠金发，“好痛诶艾丝缇。干什么事那么急啊。”
　　危机。危急关头。该隐是个让人猜不透到恐怖的人，被发现了很难说清自己会是什么下场。
　　“我看你绕着这一层都绕好几圈了，很在意就上来跟着你。”世界之敌歪歪头，“程序错误？任务设定？还是——”
　　漂亮的眉毛微微一挑，人偶心里警铃大作。
　　“——你其实已经醒过来了，现在为了毁灭团塔探探路？”
　　……

　　——快跑快跑快跑。
　　五脏六腑都在恐惧地大喊，但是不能逃——只要露出一点破绽，只要有一点表现地不像个人偶——人偶故作镇定地转过身，想回到狄特里希的房间。
　　“艾~丝~缇~？”可他没有放过少女，又绕了一圈挡在她前面，拿手夸张地在她面前挥了挥，仔细观察人偶的表情，“你醒啦？你醒了吧？醒过来也没关系，这是我跟艾丝缇之间的小秘密，我保证绝对不告诉狄特里希或者其他人的哦~醒过来了咩？”
　　人偶一动不动。
　　该隐看看自己的手掌。然后突然握成拳，直接对着人偶的脸挥上去——
　　——就在拳头刚刚挨上艾丝缇鼻头的时候，停住了。
　　人偶眼睛没眨。
　　“……”
　　“……”
　　“……”该隐收回拳头，又歪歪头。
　　“大概就是我的错觉吧。”
　　然后干脆利落地转身离开。

　　人偶定定站在那里，听着那声音（“可我就是看到艾丝缇一脸恐怖地边碎碎念一边绕圈子嘛……”)逐渐远去。
　　她强忍着没有瘫倒在地，后来几天，她都一直躲在狄特里希的房间里，再也没敢出来。

　　Part6

　　那天，终于把团塔的电力系统掐掉了。
　　与其说“终于”，倒不如说巧合。她悄悄打开门，在黑暗里屏息凝神。那天团塔没有人——该隐和艾丝缇两个也许算不上“人”——她站在门口许久，该隐没有动静。
　　再生槽里的该隐，她以前跟在狄特里希后面，曾见过一次。
　　假如电力系统中断，他会怎样？
　　这时候团塔的灯又亮了起来。这貌似是最后一套供电系统。不如反推回去——需要三套供电系统的团塔，这么强力的电力保障是在保证什么东西可以正常运作呢？这样东西，是不是没有了骑士团就会很麻烦？
　　——是该隐的再生槽吗？如果没有电的话，该隐会不会保持解体状态，没法活动？
　　她猜对了吗？
　　然而现在去再生槽那里一探究竟无异于找死，就算目前该隐没有出房间，也不能保证他是没法行动的状态。她原地不动，闭上眼睛，发现先前被掐掉的两套已经开始自我修复和生成错误报告。赶紧把错误报告拦下来。团塔的电脑发信息很特别，没有地址。对内坐标只有一个被加密过的地址坐标，而且随着加密方程的不同，坐标也时刻在变，仿佛漂浮在空中一般。
　　主电脑里，有一个被重重加密的小小的信息通道。
　　她猜得出来，这应该是有关于该隐的。考虑了一下还是没有去看，她明白那属于9=2的管辖区域，被抓到马脚的话连狄特里希都没法幸免。
　　……话说我为什么要关心他啊！少女狠狠睁开眼睛。这也是一个办法不是吗——要是狄特里希被抓到对该隐有什么危险的举动，挑拨骑士团肃清操偶师的话，谁能发现是自己搞的鬼。
　　……不对不对。
　　她要干什么？
　　对了……她要干什么来着？蔷薇十字骑士团。世界之敌。该隐。狄特里希。自己是人偶，在他们的大本营。
　　大本营。
　　塔。
　　塔。毁灭。
　　毁灭。

　　对了。
　　对了。我可以……就算单打独斗没办法战胜这座塔里的任何一个人，但是，我可以毁掉这个塔。
　　战略战术中大本营的作用不言而喻。哪怕骑士团是一个松散的组织，一个战略基地的毁灭，对他们也是一个沉重的打击。
　　……她也，只能做到这一步了。
　　她再一次抬眼看那些浮现在虚空中的矩阵，背景是团塔的回廊，数据直接浮现在视网膜上。她在数字的跳动中找到一个空隙，狠狠一击。

　　——我要怎么做？
　　做出一个虚伪的数字，让三套供电系统都以为对方在供电。现在团塔又笼罩在一片黑暗之中，月光都照不进来。
　　——我要怎么毁掉这里？
　　一直到下一次电力系统自我检查，也就是三小时后，供电才可以恢复正常。该隐依然没有出他的房间。这一次强力的干扰波及到团塔的通讯系统，从现在开始就有时时被发现的危险，自己那所谓的生命，已经悬在一根细线上。
　　她不怕死，她怕的是在死之前，自己一事无成。

　　黑暗的地方。
　　艾丝缇靠上回廊的栏杆，眯起眼睛。
　　这一切一切……已经不想去问是谁的错了。
　　她不该死在这里的。她应该在几十年后的寝宫，在夕阳的告别中睡去，身旁有自己的臣下和子嗣，而不是在这里，在这种情况下。还没来得及亲眼看到祖国的复兴，没来得及让皱纹爬上眼角——艾丝缇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布里基特三世留下一个血腥的终结，艾丝缇·布兰雪被狄特里希接到这里，从此一切与她无关。
　　可她怎么可能轻易地再做回艾丝缇·布兰雪呢。

　　——等一下。
　　一个微弱的火花，在这无边的黑暗里滑进艾丝缇的脑海。就算概率很小很小，但她记得一些东西——那个轮椅上美貌如少女的少年，国事访问中他的话，更早以前还是□□职员时听到的传闻，资料，简曾鄙弃地说一味地追求力量让两任路德维希都骑虎难下——一幅幅画面组合起来，一个有点冒失但可以一试的想法——
　　能行。
　　就算是这玩具一样的双手，也是可以，做点什么的。

　　通讯干扰还没消失么？
　　那么……

　　两个小时后，狄特里希回到团塔，他是第一个回来的人。
　　不知为何突然安下心来，连日以来想要不停走动的暴躁感，在看到他以后都消失了。
　　自己领着他回到房间。阔别几天，再见面的操偶师依然没什么表情。
　　拉着他手领他回房间，居然莫名其妙的感觉到手套的质感，和他的温度。
　　要毁掉他的容身之处……吗。
　　“狄特里希。”
　　“嗯？”

　　“我……”
　　不由自主地说出来。
　　也许到最后我也杀不了你，但我会毁掉这里，毁掉团塔，可以吗？
　　他在黑暗中，静静等着她的下文。
　　最后她闭上了嘴。那一个晚上突然浮现在脑海——他睡着的样子，脆弱的样子，疲倦的样子。
　　自己，真的要毁掉这个人的容身之处？
　　……该死，我在想些什么。明明是他，明明是他先……
　　脑子还在一片烦乱，手却悄悄伸出来，她太久没感觉到什么是温暖——最后，又默默缩回去。

　　Part7
　　不对劲。
　　一切都不对劲了。

　　狄特里希。那次停电之后，那次他的生物丝接触到自己之后……自己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竟然，竟然……有了触觉。
　　只对他一个人的触觉。他的体温，他的碰触，连衣服都是，只有穿在狄特里希身上的时候，艾丝缇才能摸出来那是什么材料。
　　仿佛在虚拟的世界里，突然出现一个真正的人。
　　咖啡在他接过的瞬间有了温度。衣服在他接过的瞬间有了触感。有时候团塔的休息室里，他会拉着自己一起走，那个时候，一切——漏过指尖的风，团塔里微凉的空气，制服穿在身上的束缚感，甚至空气中一点点咖啡和玫瑰的味道——全部都可以感知到。
　　她却无暇顾及。那个和她交叠的手，淡淡的温暖霸占她全部心神，有那么一阵，她以为自己的脸也烧了起来。

　　这不对劲。

　　怎么回事？
　　越来越没办法移开视线——这混蛋怎么这么好看？以前的他也这么好看吗？只记得在他背叛的晚上，自己压根不敢看他的脸——美丽到令人战栗的脸，瞥一眼都要吓破胆。然而当现在朝夕相处，包裹着他的那罂粟一般的气质渐渐散开……原来他并不是那样的，他依然很好看，而且，不可怕。
　　似乎回到更久远之前，他们还在伊什特万的时候。
　　还有就是……自己实在太久太久没有感受到什么是温暖了。对，就是这样——她开始越来越频繁地想触碰他，而且很蠢地每次都被发现。他眼睛一扫艾丝缇僵在半路的手，没说什么。
　　但也不代表他一直都不说什么。
　　“你怎么了？”他皱起眉头，“这是命令问话。”
　　“暖和……”
　　“？”
　　破罐子破摔，索性双手捧上那温暖的脸颊，艾丝缇不由自主地笑了，“暖和。”
　　“……”
　　刚才，他的脸好像变得更暖和了——在被狄特里希拨开手的时候，艾丝缇这么想。

　　为什么会觉得很开心呢。
　　原来你这家伙，就算是你这家伙——也是个，很暖和的人呀。

　　连给他做饭的时候，都很高兴。
　　甚至期待他说一句“很好吃”。当然他不会说的，但他的眼神会变，他动刀叉的频率会变，艾丝缇全部看在眼里。
　　连给他泡咖啡的时候，都很高兴。
　　下午茶时间，他只喝咖啡不干别的事，乖乖地坐在那里喝，感觉很可爱。
　　连在一边看他工作的时候，都很高兴。
　　专注的人是很帅气的。她甚至都不忍心再潜到电脑里跟她斗智斗勇了。
　　连看他睡觉的时候，都……
　　“所以你到底怎么了啊！”终于狄特里希有点招架不住了——这还是他第一次发出这么高的音量，“艾丝缇你这样很吓人知不知道！”
　　她只是笑。
　　她一笑，操偶师就没有办法。操偶师无可奈何的样子，是她最喜欢看到的。

　　一点都不可怕啊，你。
　　为什么老板着脸呢？
　　板着脸的话，就不由自主地，想去逗一逗。
　　……哈，脸红了。其他人看不出来，但艾丝缇能看出来，他会将头扭到一个恰当的角度，手指貌似无意地狠搓一下发热的脸颊。

　　那时候，她会突然把什么都忘得光光的——
　　低垂的眼角代替了预备去想的作战，清澈的咖啡色瞳孔代替了对日耳曼的猜度，停电，通信干扰，矩阵，网络攻击，“凶王”欲言又止的眼神，搭上自己性命的交易，像是海中的沙粒一般被更加巨大的情感吞没……午后的阳光照射进来，用静默演奏一首歌，好像这个世界只剩这个房间，只剩他们两个。
　　好像外面再多腥风血雨，都与他们无关。
　　想到这里艾丝缇才突然清醒过来——怎么可以有这种想法！他和她都是罪人，在这个短暂的午后还有多少人在塔的外面受苦受难，她怎么可以，这么……开心。
　　混乱，混乱。这种混乱却又在默默注视他的时候戛然而止，眼里都是他的身影，指尖都是他的温度，他的叹息像是天使在叹息，伊什特万的雪花穿过新柏林的暖阳，安静又美好。

　　Part8（我们都是骗子）

　　——那就开个玩笑吧。

　　反正，会脸红的你，会生气的你，不可怕的你，温暖的你——我身为你的人偶才能看到这样的你，而不是我自己，真正的自己。
　　有点难过呢。
　　明明什么都没有变。一样的咖啡，一样的清晨，一样慢慢苏醒过来的他，如果脑子没清醒的话，会对自己露出孩子气的笑容。
　　却一点一点痛苦起来。
　　因为那不是对艾丝缇·布兰雪笑的，那是对他的人偶。只要她还是那个勇往直前的圣女，他就要永远挂上可恶的笑脸折磨自己，他喜欢的不是自己，他不喜欢任何人。

　　一点一点，痛苦下去。
　　如果不开个玩笑的话，也许在计划没有完成之前，自己就会先垮掉吧。
　　反正只是个玩笑而已。
　　假装自己是一个喜欢主人的，单纯的玩偶。要真是那样也不错吧？原来自己是他创造的，自己只有他，不知对错，不知善恶，没有必须背负的责任和理想，只要待在他身边就好。
　　……太自私了。自己。
　　所以，所以只是个玩笑嘛——她只是想逗他，想多看看他窘迫的样子。被自己的人偶告白了，他心里一定怪异的不行。
　　一定是这样的。
　　对，只是个玩笑。玩笑。或者复仇。她要复仇，所以她要爱他——对，从那个停电的夜晚开始，从拼死黑进日耳曼行宫的通讯，同“凶王”提出那个交易开始，她就没法离开团塔了，她的死才可以保证团塔的毁灭……所以喜欢他吧，爱他吧，至少让这个孤独这么久的小孩子知道什么叫做喜欢……好吧，完全承认了，自己喜欢他啊，哪怕自己死了以后他能有一点失落也好，哪怕这种失落不过是小孩子失去了他的玩具——没错，玩笑，她是要复仇的，她喜欢上他了，这都没关系这只是一个复仇前的小玩笑——

　　“喜欢。”
　　明明是玩笑。
　　那又为什么，听到自己哽住的哭音。

　　“再说一遍。”
　　不对。不对啊狄特里希，你干嘛……露出那种表情啊。
　　“再说一遍，你喜欢谁？”
　　等一下等一下，你……这只是个玩笑对不对？不要抱着我啊，抱那么紧还以为你真喜欢我呢。
　　“别反悔……不许反悔……这可是你说的……”
　　你是笨蛋吗，给个套就往里钻，哪还对得起神殿首领的称号。

　　“我还以为等不到了呢。”
　　他在开玩笑。
　　“你能爱上我，我很荣幸，艾丝缇。”
　　他在开玩笑吧。
　　那一整天的狄特里希都像一个玩笑。
　　幸福的，微笑着的，不愿意离开的，连声线都带着要把人听化了的温柔。入睡时一直拉着她的手不放开，好像一放开，她就不见了。
　　“我不想睡觉，我要是一醒来发现都是梦该怎么办……”他对她笑，“连补偿都不知道去哪里拿啊。”
　　她吻一下他的额头。
　　那天已经很晚了，非常非常晚……操偶师乖乖闭上眼睛。
　　“是梦都无所谓了……”
　　他嘴角弯起，就这样睡去。

　　骗你的。我一点都不喜欢你。
　　骗你的。你怎么还真上当了。
　　骗你的。怎么可能想和你在一起呢。
　　都是骗你的，笨蛋。

　　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