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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十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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昔日铺满衡岛百姓血肉的婆罗堑如今再启血色新章。
玄舸弥集于天宇,映射出一片红光。
地上火宅与碎岛兵马交战,杀声、哀嚎声交织,更激起人心中熊熊战火。
杀。
唯有杀。
才是此刻战场上的一切。
当血色掩盖了视线,万籁消弭,只留下战士自己的嘶吼声、心跳声、刀剑声回荡在空无一物的脑海中。
这里没有理智,有的只是如同野兽一般最原始的冲动。
不需要华丽的动作,不需要完美的招式。
质朴地挥砍,本能地防守。
刀出。敌死。
剑落。我亡。
这刻,生死的界限如此模糊,踏一步是地狱,再踏一步,依旧身处无间。
无人可逃。
千军万马之中,戢武王身着银白战袍如入无人之境,或天过处,哀嚎遍野。染血战甲辉耀瑰丽华光,面具上冷峻的假面虽让人无法窥视其真颜,却依然能感受他的从容。
两边士兵战至酣处,一道剑气自天而降,落在骁勇善战的戢武王面前,落地处,无论敌我的士兵皆被强大的气压压至粉碎。
戢武王紧握或天,看着剑光中飘舞的白发和他眉上异色纹彩。
“你是谁?”
来者按剑转身,”永岁飘零殢无伤。”
面具下的眸烁动利光,心中已然明了“你,并非火宅中人。”
“受人之托,赐你的终结。”
明白眼前之人实力不容小觑,戢武王或天旋动,翻转成风。
“战。”
“哎呀,吾来的正巧呢。”
凝神间,又是一道光影降落在侧,步出的是贪邪扶木缠绕的绝艳女子,玉指轻点朱唇,妖异的眸子向他瞥来一丝媚态。
“火宅太息公领教戢武王威。”
“就凭你们两人也想阻戢武生路?”戢武王眼带轻蔑,语出不屑。
太息公娇笑数声,飞手卷袖亮指,“还有一人。今日慈光火宅誓断碎岛王脉。”
身后脚步声自杂乱的兵戎声中清晰传来,戢武王没有回头,那磅礴的剑气他太熟悉了,只有一个人,能让他记的如此刻骨铭心。
“你不回头?”剑之初问。
“回头,是看你背叛我的样子吗?”
“你杀了我的妻子。”
“既为报仇而来,何必多言?喝!”戢武王真气骤提,凝舞弥天冰华,或天直指云海,搅动天象。
“淹世——雪鸿。”
狂风呼啸而起,暴飞的雪饱含着几欲侵吞尘世的愤怒随着或天戟劈开混沌。
片片六花如荆如刃,稍有不慎,划过皮肤即是深可见骨。
太息公长袖挥舞,蜿蜒扶木盘绕挡在身前,被雪刃削得粉碎,两股内力爆发气劲将太息公击退出战圈。
剑之初、殢无伤一指一剑点出一片霞光,护在身前抵挡雪鸿侵袭,轰然一声炸响,雪鸿气劲殆尽,霞光也碎做万千红尘。
未待尘埃落地,殢无伤剑启终末之境卷染四野,剑上墨魂悲怆若泣,引得戢武王不由为其诡艳而滞。
然动杀之剑,怎容人轻忽半分?殢无伤剑舞死音墨影留迹,直觎戢武喉间廉泉。
戢武王不闪不避,手中或天若太初开天,辟出天地界线,戟尖迎向墨剑,誓要终止剑上悲歌。
墨剑启鞘,剑之初极心禅剑指点半生仇怨,与殢无伤同时欺至戢武身前,意欲封锁其周身真气,招式显两仪之像,似变非变似退还进,绵绵不穷罩定对方要穴不容逃脱。
心知剑之初意图,戢武王提掌代刃,若朱雀展翼挡住剑之初的干扰,眼神却不曾自殢无伤的剑上移开。
看着或天走向,殢无伤眉宇微扬,身动,意动,留半分残影人却已在寸步之外,剑势却未减半分。
戢武王不敢大意,再开废之卷,全力击向剑之初,剑之初避开掌风,片刻空隙,戢武王忙横戟格挡墨剑攻势,殢无伤剑走轻灵,一股肃杀剑意无端而发,随剑式任意挥洒,噬命冷锋荡起一片流光迹影。
或天气势万钧,快若雷霆,沉如山岳,破开天地苍茫应对墨剑走势,与墨剑交织成瑰丽剑网,击撞出一曲撼世战歌。
剑之初才退半丈,又踏步入战圈,剑指跗骨不离。
三人招式来往如飞梭穿丝,已让旁观者眼花缭乱。
当世两大强者夹攻,数招间戢武王已力渐支拙,破绽顿出。
殢无伤、剑之初窥见戢武空门,两人凝步运气,招起已是决杀之势。
“一剑无咎。” 殢无伤冷锋无咎,扬三尺秋水之兴,剑走无回之势,冷锋划下,方圆无赦。
“十剑擎天傲临风。”沛然剑气凝结指尖,剑之初大朴之招直指戢武死路。
明了二人实力,戢武王丝毫不敢大意,穷毕生功力,废之卷终式顿起。
“苍穹俱废。”
三人极招碰撞,磅礴气浪席卷方圆百里生灵,天倾西南,地裂九州岛岛,哀鸿遍野。
气浪中心,戢武王戟压墨剑,胸前却生生受了剑之初一招,时光似有刹那凝滞,破碎的声音从戢武王白色的战盔处传来,一条裂痕慢慢从面具延向战盔,突然如受到惊吓的蛇,快速窜过。
万籁平息,掩盖戢武王面容的东西在剑之初眼前碎裂开来,本以为所见能让人心悦,却不料面具下的容颜似雷霆击中剑之初的心魂,惊愕非常。
是梦?是幻?明明看着她的尸身在眼前被戢武王亲手所毁,却为何仇人的真颜却是自己魂牵梦萦的悔恨?
“辞……心?”
不敢置信,却不容错辨。
突来的真相让剑之初无从应对,顿在当下。
带着血沫喘息的戢武王漠然看着他,突觉戟下一空,慌忙回身,墨剑已在眼前,只容他侧身避过要害,利刃透体而过。
“辞心!”剑之初悲鸣出手。
不解他的来意,殢无伤抽剑退身。突然,天际异光一闪,风云骤聚,忏天一羽挟碎空流火,凝七杀之势,直向戢武王而来。
眼见心爱之人受袭,剑之初欲推开戢武王,戢武王却挥开他伸来的手,忏天一羽直中胸口,虽运功抵挡,却怎敌千钧之力。
“啊。”
戢武王惨呼一声,飞出。
眼见王受伤,什岛广诛护主心切,飞身接住戢武王,不料手中触感竟……
“王……你……”
心知不对,戢武王翻掌一击推开什岛广诛,体内伤势随之爆发,呕一口朱红,用或天强撑着自己,不许自己倒下。
什岛广诛愣在当下。
“王竟是女儿身……王竟是女儿身!”
一句话,惊起千层浪,千兵万马立时停下争战,所有人错愕的望向戢武王。
什岛广诛的身体颤抖的越厉害,手中的刀就越紧,忽而什岛广诛眼中杀机尽显,向着戢武高举起刀。
“贱女!该死。”
戢武神色凝悲,心知身受重创,已是不敌眼前广诛,但是依旧横戟一挡,却被击飞百丈开外。
碎岛兵众突然暴起一片呼声,“该死!”
“该死!”
“王是女人!这是碎岛的耻辱!”
“杀!”
呼啸战声,尽数袭向戢武王。
一身血染的白甲,踉跄自污浊的血泥中爬起,不屈的红瞳深处魂魄却已随着呼声碎成千万片。
身后是无底深渊,面前无一不是敌人。
只是弹指,戢武已在末路。
碎岛兵马,刀光如云迎着戢武而去,似是要将那孤零的白衣淹没,这样的认知撕裂几乎要撕裂剑之初的心脏。
“辞心!”
他呼喊着冲到戢武面前,拉住她的肩,身后碎岛兵马眨眼即至,戢武王却看着他绽开绚烂的笑颜,推开他,向着深涯倒下,坠入不见尽头的黑暗。
“辞……”
一瞬间彷佛心魂都随着她的消失而抽离,巨大的痛楚喷涌而出,将剑之初每一寸撕得粉碎,绝望地悲叹几欲随着倾斜的身体脱口而出时,一股宛如山岳般的强力自手腕传来,封闭了他的哑穴。
回头,杀戮碎岛的智者静默的如一尊神像,端立在他身后,无悲无喜,仿佛一切都已所知,只是拉着他的手。
那尊神般的气势一时让剑之初忘记言语,忘记了坠入涯下的妻。
突然出现的摄论太宫矗立在那儿,用不能视物的眼睥睨着碎岛士兵,从容且威严地说道。
“吾早知戢武王为女子,但因其实力强悍,故隐而不发。杀戮碎岛不容女人统治!此人,剑之初!乃雅狄王亲子,身有王脉,吾才请他与吾一起设计狙杀戢武。而今戢武已死,碎岛无主。剑之初有功于碎岛,吾等愿奉剑之初为碎岛新王!”
什岛广诛闻言暴怒,“棘岛玄觉!碎岛之主岂是你三言两语即可决定!一切当由王树殿与王树决定!”
摄论太宫不屑一顾的回道,“这也无妨,但还请广诛大人,先排除外患,慈光之塔,已陈兵摩诃堑。”
什岛广诛怒极,“那封王之事,还待一切平息再议。”
言罢,什岛广诛兵符闪耀,碎岛兵马尽数回退玄舸,调头往摩诃堑进发。
看着碎岛士兵离开,殢无伤化光而去,婆罗堑上只留摄论太宫、剑之初与火宅人马。
摄论太宫依旧拉着剑之初,什么都不说,站在那里。
太息公皱眉,“碎岛兵马就这样离开,未免太不把火宅放在眼里,来人!”
“住手!”
火龙从天而降,化作白衣少年,立在太息公身边。
“魔王子有令,火宅就此撤兵。”
“什么?”太息公愕然 “碎岛受困慈光,现在攻打碎岛就可一举拿下。”
听着她的话,赤睛凝眉,“魔王子的命令是撤兵,汝要违令吗?”
“啊!”赤睛一句话让太息公回过神,颤抖地低下头,“不……不敢……现在就撤兵。”
得到答复的赤睛不再做停留化光离去。
太息公跺脚,忿然下令。
“撤兵!”
待火宅人马也尽数退去,太宫回手解开剑之初的哑穴,在他欲开口时,抬手制止了他。
“什么都不要问,也不用说,你现在要做的事情,是保护碎岛。”
太宫的话让剑之初回忆起那一幕的生离死别,她的笑靥和她最后所言,深深烙印在剑之初心上,痛得彻骨,重得难负。
“剑之初,杀戮碎岛和碎岛人民就交给你了。”
然现实并不容许他沉溺在悲痛中太久,“剑之初,现在没有时间去缅怀,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等你去做,莫要辜负了她的心意。”
“什么事?”短短三字,如鲠在喉,痛得剑之初几乎失声。
“前往摩诃堑,击退慈光。”
太宫不待剑之初回应,拉着他飞速前往摩诃堑,此时已是分秒必争之势,若再迟半分,碎岛必亡。
王啊,吾会完成王之托付,只愿王早日还朝。
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