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华之巅》莫非小妖

20、第二十章

　　安路斯是最后一个从魔法阵中走出来的。连斯坦都已经完成武学院的考核，并且走到这边来找他了。斯坦有些失落，可能是因为他考得并不好，不过，在他看到脸色苍白的安路斯之后，立刻就抛却了自己难过的小心思，和杰森一起跑到他的身边过来扶住他。

　　四肢无力并且还在颤抖，脸色苍白但是嘴唇泛紫，这是很明显的魔力透支的表现。杰森立刻从自己身上摸出一瓶魔力补充剂，打开盖子，给安路斯灌了下去。这种魔力补充剂是安路斯自己做的，尽管他们现在还有一些存款，但是一瓶魔力补充剂的在市面上流通的价格是三十金币，而买齐所有熬制所需的材料只需要花费七个金币，这些材料至少可以熬制二十瓶药水——稍微有些脑子的人都知道这个该如何选择。反正阿弗改良过后的熬制方法又不难。

　　“我背你回去吧。”斯坦看得心疼，便建议说。安路斯摇了摇头拒绝了，他现在其实没有看上去那么糟糕，魔力透支反而使他因祸得福，现在体内隐隐有突破的趋势。而且，他有一种预感，他正在慢慢地了解到这具身体的真相。

　　走出洛尔卡军校的校门时，他们雇了一辆马车，直接通过马车回到家。而安路斯在第一时间进入自己的房间，关闭了房门。他盘坐在床上进入了冥想状态。

　　“怎么了？看你心情似乎不大好？”门外，杰森拍了拍斯坦的肩膀。

　　“我……我可能拿不到奖学金了，我们这一方在战争输掉了。”斯坦哭丧着一张脸，他现在可是对奖学金很有执念的。

　　“光明神在上，你的意思是你指挥了一场失败的战争？”杰森闻言心里一惊，他的确是知道有些报名者的考核内容会遇到战争指挥的，但这种千里挑一的概率竟然被斯坦给撞上了？！相处了这么久，杰森太了解斯坦的为人了，他就是一个直肠子。如果让他去和魔兽打斗，那么以他现在的本事，一定会以非常完美的表现完成考核。如果让他去前线杀敌，那么以他现在的心性，还做不到将人那么残忍地杀害，可能只是让敌人丧失反抗能力，会让人觉得他有些妇人之仁，多少扣些分数，不过考虑到他还是一个未接受任何心理辅导的新人，这也并不是什么大的问题。但是，如果让他去指挥战争，那么很有可能他会被人卖了，还会反过来帮人数钱！斯坦很可能因为抽到这样的任务而通不过考核，他这是什么破运气！

　　斯坦连连摆手：“不，不是这样的……我一开始是在一片森林中绞杀魔兽，然后有个人问我愿不愿意加入军队……我答应了，他就给我安排了一个任务，让我潜入敌人的城内去刺杀他们的魔法师……但是，我的行踪被人发现了，虽然最后逃了回来，可是这个人还是很不高兴，他说我的任务完成度不好，然后就让我回自己的房间，没有他的命令，不能走出来……”

　　杰森神色复杂地问：“然后是不是就有人在你门外似有意似无意地说，在这场战争中取得的功勋将和考核的结果直接挂钩，说你是一个倒霉蛋，被关在房间里就什么功勋都完成不了了，说如果他们是你的话，就一定会想办法逃出去……”

　　“哇，你怎么什么都知道？要不是我知道你是去考魔法师了，我还以为你和我的考核任务是一样的呢！”斯坦满脸诧异地看了杰森一眼，眼里充满了崇拜。

　　杰森在心里暗骂了一句，他现在几乎可以肯定那个招募斯坦进入军队的人一定是一名考核者，而不是虚拟人物，而且那一定还是一名贵族。这在贵族中是心照不宣的事情，在考核中遇到了天赋卓绝的平民，就先将他排挤出去，等他考核失败不被军校录取的之后，再派家族的人接近他们，将他们招揽为自己的死士。那位贵族一定是见到斯坦绞杀魔兽时表现出来的实力，才假意接近他。在把他招进军队之后，就立刻给他安排必死的任务——如果斯坦真的没有经过任何学习，如果他只有斗气而没有身手，他去敌方阵营刺杀被严密保护起来的魔法师，无疑就是去送死。而后，那位贵族见斯坦竟然活着回来了，他就用莫须有的罪名限制了斯坦的自由，又派遣自己的人去挑唆斯坦逃走。下级无条件服从上级，这是军队中的最基本准则，如果斯坦真的逃走了，就算那位贵族一开始关他禁闭的理由并不合理，他也被打上了“不服管教”的标签，甚至会被当做是一个“逃兵”，那他一辈子也就完蛋了。

　　“然后呢，你不会就真的逃出去了吧？”杰森揉了揉太阳穴，神情疲惫地问。

　　“怎么可能？！”斯坦瞪了大眼睛，“安路斯说过了，在考核的时候，一定要无条件顺从上级的话……嗯，哪怕他让我把身上全部的钱掏出来，我也应该照做。嘿嘿，其实，那人还不错，后来敌军从后方偷袭的时候，他还叫我先走呢……后来他为了保护我还中了一剑。”

　　你走了，你就是一个逃兵了！而他保护你的行为不过是为了给自己加分而已！杰森在心里咬牙切齿，面上却不动声色地问：“那你知道他叫什么名字么？”

　　“知道啊，他叫杜克·杰斯奇，他说以后在学校里遇到什么难处了就去找他。”

　　很好，又是杰斯奇家族，杰森本想把这些弯弯绕绕和斯坦讲清楚，转念一想，不如就静观其变好了，让斯坦自己去发现杰斯奇的真面目。得让他尝点代价，免得这个大个子日后还这么轻信于人——反正有他和安路斯在，斯坦也不会受到什么真正大的伤害。唉，不是说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么，真不知道云雾森林边缘的那个小村庄是怎么养出如斯坦这样的单细胞和安路斯那样心思复杂的人的，他们明明如此不同！

　　“然后呢，你们后来遇到什么了，既然敌方都没有魔法师了，为什么你们最后还输了？”从走廊的窗户望出去，杰森正巧看见维克托往后院跑，看来托尼已经和他说了安路斯脸色很糟的事情，他一定是刚从厨房中跑出来，因为他的袖子上都是水。

　　“我也不知道……”斯坦一脸沮丧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本来，我们想要一鼓作气把他们的城攻下来的，因为在我刺杀了几个魔法师之后，我还把他们的能量塔毁掉了一部分。结果，尚在商议的时候，一大批敌人忽然从我们身后冒出来了，杀得我们措手不及……真邪门，你知道么，他们就这样凭空冒出来了。那块地就在我们驻扎地的后方，是一片一望无际的草原，定然是没有魔法阵的，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做到的……”

　　“传送魔法阵也分很多种，佣兵公会的定点传送阵其实是其中最简单的一种，它们将两个或两个以上的传送阵作为一组，能在组内自由传送。事实上，还有一种更为复杂的由古魔纹画成的传送阵，它只由一个阵法构成，以消耗绘制者的魔力和高级晶石为能量，进行指定地点传输……”说到这里，杰森和斯坦对视了一眼，然后他们异口同声地脱口而出，“安路斯！”除了安路斯这个“怪物”，谁还能在十几岁的年纪就如此精通古魔纹和炼金术？

　　维克托已经跑上二楼了，看见杰森和斯坦守在安路斯门前，他稍稍松了一口气，却还是焦急地问：“怎么样，安路斯他没事吧？我听托尼说，他的脸惨白惨白的……”

　　“我猜他可能有所突破了……”杰森以他魔法师的体质能感受到空气中的魔法元素突然变得异常活跃。很奇怪，为什么火系、风系的会变得如此活跃呢，安路斯明明不是这两系的魔法师……而且虽然杰森感受不到，但是他猜测，大概其他系的魔法元素也在颤动吧！

　　“维克托叔叔，你别担心，反正有阿弗在，他才舍不得让安路斯受苦呢！”有时候，斯坦说话也可以很一针见血的。

　　安路斯这次突破总共持续了两天两夜，期间他没有离开过房间，维克托端着满满的食物守在门边，等食物凉了，又哀声叹气地端下去。到了第二天晚上，就连杰森都不免着急起来了，毕竟在历史上，从来都没有魔法师在进行突破的时候会持续这么长的时间。要知道，突破的本质其实是增加了魔法元素的亲和力，让大量的魔力持续不断地涌入自己的身体，这并非是时间越长越好的，因为一旦魔力的吸收量超过了身体的承受力，那么很可能会落得一个暴体而亡的惨淡结局。可是阿弗却照吃照睡，似乎从来都没有担心过自己的宝贝徒弟。

　　第三天的上午，洛尔卡军校的录取通知单到了。

　　按照惯例，这通知单是由护城军中一位亲自送到当事人的手上的。当三位穿着礼仪军装的护城军军官站在维克托的小店门前的时候，引起了这片区域几乎所有住民的远远围观。

　　杰森这是第二次收到通知单了，但是在失去一切之后，一些东西反而显得比以往更加珍贵，他颤抖地接过录取通知单，都没有斯坦表现地那么淡定。而维克托和托尼自然是惊喜万分的，他们简直局促地不知道该把手放在何处了。安路斯还没有从他的房间里走出来，那位军官得知他现在正在突破之中后，便将通知单交给了维克托，并说了一句“恭喜”。

　　按理来说，这些军官中最差的也都获得士官的军阶了，完全是这些还未正式进入军校的平民学员们不可比的，他们本不用这么客气。但是，这三位学员的录取通知单的封面上都绣着一朵精致的紫罗兰——一般情况下，封面上的纹路应该是绿色藤蔓——这意味着，他们不光被录取了，还获得了参加第三次考核的机会。

　　能参加第三次考核的人，他们就有可能是被洛尔卡军校之中的那些老家伙们看上的人，这是在贵族中众所周知的秘密。据说，有时候一年会送出几百张紫罗兰录取通知单，有时候连着十来年，一张紫罗兰录取通知单都不会出现。而且，收到紫罗兰的人也有可能是老家伙们从优秀考核者中随意选择出来的炮灰。正如送出两百七十张紫罗兰录取通知单的那一年，出人意料的，其实只有两个人被老家伙们看上了，而剩下的两百六十八个人，他们只不过是为了给这两个人增加试验难度而挑出来的“绊脚石”。

　　不过，即使是“绊脚石”，那也是能者居之，不是么？而且，就算一开始只是被选中了当绊脚石，指不定就在这第三次的考核中被老怪物们看重了，这也是有先例的。

　　所以，无论如何，收到紫罗兰录取通知单的新生总是能让旁人高看一眼。这三位军官在护城军中都是不怎么得志的人物，所以才轮到他们给平民送通知单过来，却是没想到一下子见到三朵紫罗兰。三个人对视了一眼，都在别人眼中看到了某种隐晦的光芒。他们虽然不得志，但在自己小组内，其他人对他们也是令出必行的。而且，他们还有几个不错的兄弟。所以，要在平时照顾这家店的生意对他们而言不过是举手之劳的事情。虽然这种感情投资至少在七年之内也许都没有什么回报（军校求学期间），但是一旦这三位新生真能在日后飞黄腾达，那么他们总能倚仗一二。

　　从这一天起，维克托开的小餐馆的生意自然更上了一层楼，却从未有人敢在这里闹事，因为附近的痞子混混们都知道他们是被护城军护着的。而且，负责登记税收的小税务员也一直对他们客客气气的，从未收过回扣，也从来没有擅自提高他们的税收额度，甚至还给他们在一定范围之内有所减免。他们的生活正在逐渐好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