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leach|京浮]三生》苻蓠

2、尸魂界-浮生

　　冬天快要结束的时候十四郎做了一个很长但很模糊的梦，梦里的一切仿佛都隔在雨帘的后面。他坐在宽宽的檐廊下静静地看着浅灰色的天空和从屋前一直绵延向远方的小路，春水坐在他身边慢慢地喝酒。一列送葬的队伍从他们的面前走过，缓慢但保持着亘古不变的节奏。这个梦并不陌生，仿佛就是他和春水许多年前曾有过的经历，但是心却不明所以地疼痛起来，一如干燥的风在屋子的缝隙里呜咽而过，一下一下地撕扯，直至鲜血淋漓。
　　醒来的时候他听见熟悉的雨点打在水面上的声音，湿润的空气从半开的窗户中扑进来，很凉很凉。远远地传来他队上两个三席永不休止的争吵声，是个下着小雨的清爽早晨。

　　初春是尸魂界最为闲散的日子，连最勤勉的队长都免不了生出犯懒的念头，更不提真央灵术院那群关都关不住的浮躁少年。最后是山本老头发作，打发各队队长隔三差五地轮流去学校视察，才算勉强平定了逃课浪潮。不过原本就忙得自顾不暇的队长们又平白添了这项工作，一个个只有叫苦不迭。跟着倒霉的自然是各队的副队长，队长不想干而又不得不干的事情当然全部推给副官代劳。
　　十三番队长久地没有副队长，这在尸魂界是人尽皆知的事情。两个三席又实在不是能派出去视察学校的角色，所以这种事也只好队长亲自来做。接到地狱蝶传话的时候十四郎才想起来自己是长久地没有出过门了，以至于错过了山樱最美丽的季节。在清音忙前忙后夹杂着“队长，请再加一件外衣”的叮咛声中，雨的声音清晰地连成一片，仿佛从时间中飘忽而来，带着遥远年代的怀念气息。
　　“队长，您的伞……”
　　少女的声音远远地响起在木桥的另一边，他回过头去看见清音奔跑的身影。雨就在这时止住，他抬起头，是一片被油纸伞遮蔽的天空。
　　想都不必想，身后一定是那个无比熟悉但近来变得愈发欠揍的笑容。
　　“哟！早安！”

　　和春水的重逢是在真央灵术院的第一届入学考试上。至于那是多少年之前的事，恐怕也只有去翻学校的历史资料才能得知。排队等候考试的时候下起了大雨，转身之间忽然有人将一把油纸伞塞入他的手中，伞柄上带着熟稔的气息和微微灼人的温度。
　　“哟！很久不见，怎么把头发剪了？”
　　十四郎知道那一个瞬间他几乎想要落泪。

　　很多年以后的某一次聚会上，兴高采烈地讨论着当年校园生活的吉良和雏森忽然问了一句：“听说京乐队长和浮竹队长很早以前就认识了，是真的么？”
　　“啊……还在现世的时候就认识了。他从那时开始就一直是这样病恹恹的，头发比现在还要长……唔，是个美人呐！”
　　在八番队副队长强烈的咳嗽声中，十一番队小小的副队长跳到了桌子上，忽闪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嗓音甜美清脆。
　　“这么说，你们两个就是青梅竹马了啦？”
　　半数的人毫无形象的喷出了嘴里的酒水。十四郎的脸在霎时间红了大半。
　　但春水却笑眯眯地在八千流小巧的鼻尖上点了一下：“小姑娘回去好好念书，叔叔们都这么一把年纪了，什么青梅竹马，应该叫老夫老妻才对。”

　　“哎，想什么呢？从刚才出门开始就一直在发呆。”
　　雨点打落在伞面上，激起细碎的脆响。十四郎抬起头，真央灵术院的大门已经在眼前。虽然下着雨，还是有许多学生聚集在大门两侧，目光里尽是些仰慕和期待。
　　“呐，春水。”
　　被唤到名字的人善解人意地低下头，微微眯起了双眼。
　　“我忽然想起一直忘了问你，你是怎么到这里来的？”
　　“哎呀……”抓抓乱发后忽然换上无比认真的表情，“如果我说是为你殉的情，你相信么？”
　　沉默仅仅持续了三秒。
　　“哈哈哈！玩笑而已玩笑而已……不要用那么可怕的表情看我啦，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现在不是在一起么，所以之前的一切都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于是十三番队队长浮竹十四郎微笑了一下之后在无数学生的目光之中举步走向真央灵术院的大门，跟在他身后举着一把古旧的油纸伞的是八番队队长京乐春水。在漫长的时间里什么都会化为乌有，剩下的只有微微的惆怅和惆怅之后的淡然。
　　所以付之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