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滑头鬼]江户华音落》山*雨

42、请客

　　让一个女人来请住店钱，又是当着自己喜欢的女子，鲤伴一时尴尬得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山吹也看出来了鲤伴的尴尬，拍拍他的肩，劝道：“奴良大人，先依这位姑娘的吧，回去再还。”
　　鲤伴犹豫了一下，只得点头，对阿织说道：“谢谢。”
　　阿织轻笑：“二代目首领不必客气，这只是旧鼠组加入奴良组的感恩而已。”说完，阿织从包裹里拿出一片金色的小判，放在老板娘手上，“这些应该够了吧。”
　　老板娘笑吟吟地接过小判，翻来覆去看了看，道：“没问题，没问题，有这些再住几个晚上都没问题，这里啊，还有更好的房间呢。”
　　阿织道：“谢谢您的好意。”
　　鲤伴也附和着干笑了几声，心里暗暗怨着，这短短的早晨简直是今生最大的耻辱。

　　山吹隐隐地感觉到了鲤伴的怨气，越过他的肩膀，悄悄看了看出手相助的那名陌生女子。
　　那名女子是笑着的，可不知为什么，她的笑颜十分阴冷，黑色的瞳眸也空洞洞的没有神采，整个人看起来不容易轻易接近。
　　但这个女子是幽灵妖怪，毋庸置疑。
　　女子好像也注意到了山吹，走到山吹面前，笑道：“你也是幽灵妖怪吧，碰巧我也是。”
　　山吹怔了怔，从鲤伴身后走出来，对那名女子笑了笑，道：“初次见面，我名叫山吹乙女，请多指教。”

　　鲤伴恍然看了看山吹，心里的空虚感一瞬间被填得满满的。
　　山吹乙女这个名字是他暗自取的，并没有得到她的认可。之前自己一直无赖地叫着“山吹，山吹”，心里虚虚的，不知道她会不会应允。
　　而就在刚才，她自我介绍，说出了他给取的名字。

　　阿织上下看了看山吹，从她的衣着看到配饰，又从配饰看到站姿，缓缓笑道：“山吹乙女，你是……武家的大小姐吧。”
　　山吹愣了愣，道：“其实，我成为幽灵妖怪之前的记忆都消失了，这么多年，也是凭着习惯做事，并不太了解生前的家世。”
　　阿织道：“那你……真是幸福啊。我名为阿织，生前也是武家的女儿，只不过是旗本的没落武士罢了，真羡慕你。”
　　山吹立刻摆摆手，低下头不知道该怎么答复：“那个……我也，我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阿织道：“我还记得，清清楚楚得记得，而且，好像你这张脸，我也在什么地方见过。”
　　“真的？”山吹惊讶道，“那阿织知道我生前的事了？”
　　阿织轻轻掩住口鼻，笑道：“知道……一部分而已。”
　　山吹突然觉得阿织不是那么难以接近了，好像一见如故似的，两个人凑在一起聊了很多。

　　两个女人走在一起聊天，鲤伴一句话也插不上，只能百无聊赖地背着手抽烟。一个个烟圈吐出来，余光忽然感受到两个女人的视线。
　　假装没注意到，又往前继续走，却发现两个女人站在刚才的位置不动了。
　　鲤伴又退回去，不解道：“怎么了？”
　　山吹摇摇头，又点点头，阿织点点头，说道：“奴良大人，乙女不喜欢你这烟的味道，但不好意思跟你说。”
　　山吹拽了拽阿织的衣角，阿织笑了笑，山吹抬头望了望奴良鲤伴，解释道：“确实……不太好闻，不过这也是奴良大人的自由，我不过随口说说的。”
　　“啊，这个么，哈哈。”鲤伴端着烟杆，把烟斗里剩下的草灰朝旁边倒了倒，笑道，“山吹，下次不喜欢就直说，我不介意的。”
　　山吹点点头。
　　阿织调侃道：“乙女要是不喜欢你这个人呢？”
　　山吹倏地抬头，对上鲤伴吃惊的面孔，使劲摇头：“不是不是，我很喜欢奴良大人的……啊，也不是，就是不讨厌奴良大人，我不是那种喜欢也不讨厌你的。”
　　鲤伴望天，反复琢磨了一下这句话的意思，才明白过来。
　　原来，不是男女之间的喜欢呢……是可以做朋友的意思吧。
　　莫名有些失落，但也不是很失落，鲤伴道：“我明白。”
　　山吹像是松了一大口气似的，表情放松下来，又拽了拽阿织的袖子，小声道：“阿织，这个玩笑开大了啊。”
　　阿织一笑带过。

　　时间接近中午，茶屋酒屋和小摊点屋台里纷纷飘出来拿手好菜的香味，折腾了一上午，三个人肚子都有些饿。
　　阿织望了望远处河边的渔船，渔船上，几个渔夫正拽着好大一个丰收的渔网，网子里大多数是小黄鱼，小黄鱼中间还夹着蛤蜊和鲜水草。
　　鲤伴看着街旁不断新增加的座椅和排着长长队伍买午饭的人们，脸色不太好看。
　　本来，只跟山吹两个人出来的话，可以蒙蒙她，跟她去吃白食。可这阿织看起来不像是容易被蒙骗的人，她肯定知道自己身上没钱，又要拿感恩当幌子来资助什么的。
　　阿织的视线也渐渐飘到鲤伴身上，笑道：“中午了呢……虽说幽灵妖怪不吃饭也不会饿死，但闻到甜甜咸咸的香味，还是会怀念一下食物的味道吧，对不对，乙女？”
　　山吹也感觉到胃在叫嚣，可是……，“阿织，想吃归想吃，可我没有带钱出来。”

　　鲤伴脸色一黑，已经预料到阿织接下来的话，由她说不如由自己说，鲤伴鼓起勇气，道：“我请你们两个吃深川的特色，蛤蜊浇饭。”
　　山吹代表自己的胃兴奋雀跃了一下，可又意识到不对，疑惑道：“奴良大人不也是没有带钱出来吗？”
　　“啊，我啊……”
　　阿织笑道：“奴良鲤伴是滑头鬼，滑头鬼自然有滑头鬼的招数，我们只要跟着他就好了，是吧，奴良大人。”
　　鲤伴很挫败，想反驳但又没什么可狡辩的。

　　于是，三个人进了一家最大的酒屋，一人要了一份满满的浇饭，还附带各种风味小吃，素菜荤菜摆了一大桌。
　　鲤伴在桌上杵杵筷子头，大方道：“吃吧吃吧，我请客，多吃点。”
　　阿织轻笑：“既然如此，我们就不客气了。”
　　“当然当然，多吃多吃啊，不吃完我跟你们生气了。”
　　山吹疑惑地看了看鲤伴，又看了看刚刚替他付住店费的阿织，开始默默吃盘子里的小黄鱼。

　　果然是深川最大的饭庄，做出来的味道和江户乡下的小屋台就是不一样。同样是小黄鱼，小屋台的小黄鱼肉少刺多，甚至还带着腥味就给端上来了，而这里的小黄鱼，夹一筷子，不仅鱼肉又鲜又嫩，里面的小刺也炸熟了，酥酥软软。
　　山吹陶醉道：“唔……好吃。”
　　鲤伴笑了笑，剥了一块蛤蜊肉，夹到山吹碗里，道：“尝尝这个，可不是哪里都能吃到的。”
　　山吹点点头，把鲤伴夹来的肉吃下去，味道确实不一般。肉味鲜却不涩，嚼起来还很筋道。
　　鲤伴又给山吹夹了炸豆腐和蔬菜，挑了几片看起来煎的最好的肉蛋放到山吹碗里。
　　山吹几乎是刚吃下一个，就又另一个菜出现在碗里，微微感动之余，用余光瞥了瞥鲤伴基本没动过的饭碗，担忧道：“那个……奴良大人，谢谢你给我夹这么多菜，不过……你也多吃点。”
　　鲤伴装作没听懂话的意思，皱眉道：“奴良大人？叫鲤伴就可以了。”
　　说完，桌子上吃饭了两位女子都滞了滞，阿织面无表情地抬起头，道：“鲤伴？如果您的部下都是这么称呼的，我无可非议。”
　　山吹默默吞下一块鱼肉，感觉鱼刺卡在嗓子里了。
　　鲤伴见山吹没有反应，尴尬道：“鲤伴大人也可以，奴良大人就太生疏了。”
　　鱼刺扎扎的很难受，山吹夹了一块米饭吃进去，感觉好多了。
　　鲤伴读不懂山吹的反应，只能判断为她没听见，于是又说了一次：“山吹，以后叫我鲤伴大人就可以了，或者，没有大人两个字也可以……”
　　山吹木然抬起头，道：“好，鲤伴大人。”
　　鲤伴终于松了一口气。

　　饭快吃完的时候，阿织早就撂下筷子等鲤伴的反应。鲤伴等着山吹吃完之后，建议两位女子先出去逛一逛，等下自己会追上来。
　　山吹疑惑：“为什么？我们一起走也可以的。”
　　阿织装疑惑：“对啊对啊，我们两个弱女子走在街上，万一被人抢劫了怎么办。”
　　鲤伴无语了一阵，看看左右，趁人比较稀少的时候，走到两个女子身边，道：“一起走吧。”
　　阿织坐在座位上一动不动，抬眼看着鲤伴，道：“鲤伴大人还没有付饭钱。”
　　“啊……这个，一会儿再说。”
　　阿织义正词严道：“一会儿再说？一会儿怎么说？出去了就等于吃白食，吃白食的奴良组二代目首领，真是很光彩啊。”
　　鲤伴有些怒了，但又不好爆发出来，只得把阿织拽到山吹听不见的地方，小声道：“你到底要怎样？”
　　阿织轻笑：“怎样？二代目大人，我一个弱女子，能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