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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真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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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吹去居酒屋帮忙的第二天,客人突然暴增,原本只有中午和傍晚才热闹起来的酒屋,变得日日生意兴隆。老板娘以为这是山吹给她带来的福气,对山吹比其他帮忙的姑娘小子都要好。
不过,只有山吹知道,这多出来的客人,全部是妖怪,有生面孔也有熟面孔,熟面孔基本来自奴良组。
本来亲自想去奴良组感谢恩惠的,但反复想想,只觉得这是那位二代目在补偿对川西老师的伤害而已。
转年春日,漫天盖地的喜报传遍了整个江户城——奴良组二代目要成婚了,新娘子是京都坂原武士家的女儿,坂原棠。
喜事归喜事,底下谴责的人也不在少数。
山吹在居酒屋里听到最多的抱怨就是:“今天晚上又要有女孩子惨死了,奴良组怎么就放任着不管呢……那个首领居然还有心思结婚。”
最恶毒的抱怨是:“我看哪天啊,坂原棠也死了他就没话说了。”
最幸灾乐祸的抱怨:“左邻右舍的女儿都惨死了,唯独我家女儿还好好活着,最近打算搬到大阪去住了。”
至于山吹,只想过好平淡的日子。
奴良鲤伴成婚的当日,从清晨开始,满街锣鼓笛箫不断,红烛灯笼沿着江户最繁华的前街从街头挂到街尾。一家的婚礼,本不该全城庆祝的,但据说奴良组二代目宣言“江户如同奴良组的后院,前院庆祝,哪里有后院不庆祝的道理”。
这番狂妄的宣言一出,反对的自是有,而大多数暗自是支持的,就连将军府大奥都未加抗议,甚至还帮忙增多了守城的番组。
山吹一大早醒来,发现川西老师已经准备好了早饭,菜式颇丰盛。一条清蒸的小黄鱼,肉嫩味鲜,只夹一筷子,鲜美的味道便飘然而出,鱼肉更是入口即化,松松软软。另一道是油炸豆腐,小片香菜放在油汪汪的豆腐块上,旁边还伴上青萝卜切的小花,很是精美。香喷喷的大碗白米饭里拌着甜甜的黑豆,一碗调味酱汤。
山吹在小桌台前坐了很久,呆望着川西,道:“川西老师,是何时学的做菜?让妾身自愧不如。”
川西抓了抓头发,不好意思道:“哎呀哎呀,以前都是我和母亲两人生活,母亲腿脚不便,做菜的活自然是由我来。不过后来山吹老师来了,我才发现自己的手艺真是不行啊,今天算是让山吹老师见笑了。”
山吹笑道:“怎么会是让妾身见笑呢……真是太吃惊了。不过,何故在今日做这些?”
“不是说举城欢庆吗?我知道山吹老师心情不太好,所以想让山吹老师高兴起来。”
川西很是紧张,说话的时候一直没敢直视山吹的双眼。
山吹笑了笑,拿起筷子各种菜尝了一口,笑道:“好吃,真是太好吃了,妾身不知如何来形容,但川西老师绝对是妾身见过最体贴的人了。”
川西也腼腆的笑了笑,抬头,深吸了好大一口气,道:“山吹老师今天有什么安排吗?”
“哎?妾身?”山吹放下碗筷,想了想,道,“嘛……想去一个怀念的地方看看。”
“那,可以带上我吗?”
山吹笑道:“当然可以了,春暖花开的日子里,那里很美很美哟。”
山吹和川西两个人结伴去了花台寺。
第一次和除奴良鲤伴以外的男子同去,这天却还是奴良鲤伴成婚的日子……山吹悄悄看了看满脸笑容的川西,叹了口气。
他的心意,自己怎会不明白呢?
从一起教书的时候起,她就注意到了每天都有个男子偷偷在教室外面巴望。起初还以为是哪个孩子的父亲,慢慢久了,才发现那个男子的视线一直是落在她身上的。
但那时,她和奴良鲤伴情意正浓,只把这个人当成是无聊的男子。
真没想到这无聊的男子日后会为了她做这么多事……有时想想,川西老师付出的甚至比奴良鲤伴还要多。川西老师人善良老实,虽然没什么大本事,但每天也在努力着,细细想来,的确是个不错的归宿,然而,这么多日子过去了,她对川西老师连一点点爱慕之情也没有,倒是有谁提起奴良鲤伴这个名字时,她的胸口还会隐隐作痛。
自己心里面最眷恋的是谁……山吹是最清楚的。
这一年棣棠花盛开得格外迟,春天过去了一大半,枝丫上还只是零星几朵黄色的小花,连花苞也没有几个。
这景象确实不怎么如意,好在两人带了些酒菜来,坐在小亭子里边吃酒边聊天,时间也没那么难打发了。
山吹遗憾道:“没想到今年的棣棠花不怎么繁盛呢……真是扫了川西老师的兴,希望明年再来看的时候能棣棠会很美。”
“怎么会怎么会。”川西美滋滋地夹着菜,傻笑,“能跟山吹老师来赏花就是莫大的荣幸了,花开得怎样都无所谓,能和山吹老师在一起就很幸福了。”
山吹一时不知如何接话,只得笑道:“嗳…只要川西老师不在意就好。”
“那个,山吹老师……”川西忽然一激动,手抖了抖,筷子掉在了石桌上,发出清脆一响,“山吹老师!我可以牵一下您的手吗?只要一下就好!”
山吹怔了怔,双手在桌子底下叠在一起握成了拳。
牵手什么的……只有恋人之前才会做的吧。但是,只碰一下应该没什么关系……之后再对川西老师说明自己对他没感觉就好了。
欠他这么多,稍微,满足他一个要求,应该没问题。
山吹站起身,缓缓走到川西身旁,浅笑道:“只一下是可以的,妾身……”
未等山吹说完,川西已惊喜地站起来,因为动作过于莽撞,石凳轰然倒地。川西双手紧紧握住山吹身侧的手,小心翼翼地捧到身前,垂头吻了山吹的指尖。
……
江户城里张灯结彩,奴良组里却安静得出奇,因为新郎官一大早就不知了去向。滑头鬼在忙着照顾璎姬,干部们多数对新冒出来的坂原棠没什么兴趣,只有小妖怪们和鸦天狗跑来跑去寻找二代目的踪影。
坂原棠一个人穿着洁白无瑕的婚服,对着一面铜镜,早已哭红的双眼。
忽然,空气里浮现出一阵水波纹,紧接着一个女子出现在坂原棠的对面,对她轻轻一笑。
坂原棠连忙站起来,抹了抹泪,道:“织姐姐!”
阿织上下端详着坂原棠的面容,嘴角挑起一丝轻蔑:“坂原……月,怎样,成为奴良鲤伴妻子的滋味不错吧。”
“织姐姐……我、我……他根本,他已经很久没跟我见面了,几天前突然说要娶我……我、今天他就不理我了,怎么办?”
“真傻。”阿织径自走到坂原月身旁,移走铜镜,指甲慢慢扣上了她的头顶,“你既有坂原棠的外貌,又有幻姬的幻术掩去你的妖气,竟然还迷惑不住奴良鲤伴,反而还让他更强了。奴良鲤伴这几个月里一直在远野苦练,偶尔回来的几天还是为了查你的底细的,恐怕,他早已对你了如指掌了吧。”
坂原月脸色一变,惊恐道:“不!他什么都不知道!他若是知道的话,像我这种骨女之身早就被发现了,不至于等这么长时间才……”
“住嘴吧!”阿织厉声喝道,“白白培养了你这个废物!羽衣狐大人已经下令不再保你,但看在你忠诚的份上,由着你自生自灭吧,坂原月。”
坂原月当即颤抖着跪在地上,抱住阿织的腿,大哭道:“织姐姐,织姐姐,没有人皮的话我会腐烂成活骷髅啊,怎么办……”
“当初幻姬肯将骨女的身子交付给你,是对你予以重望的,可惜,如今却变成失望了,羽衣狐大人和幻姬都很无奈。不过……”阿织俯身,在坂原月耳边轻声道,“要恨,就恨你的姓氏吧……我阿织永远和坂原氏势不两立。”
说完,阿织的身体消失在了透明的空气之中。
坂原月还维持着跪直的姿势,半晌,一下子瘫倒在地。
原来,说什么可以让奴良鲤伴爱上她,说什么作为妖怪青春永驻……自己,始终只是羽衣狐和阿织的棋子而已。
……
鲤伴清早就去了花台寺。花台寺却不比往日繁华,只余凄清,就如他和山吹之间的情意,随着时间的流走,竟也成了这般残破的模样。
和山吹分开的日子里,除了修炼,就是去查幽灵妖怪的宿命。阿织似乎说的没错,幽灵完成夙愿就会灰飞烟灭,绝望之极就会堕入十八层地狱。反之,如若是忘记前生的种种恩怨,倒会过得十分幸福。
正哀叹他和山吹之间的缘分浅薄,却看到远远走来两个人。
其中一个是山吹,而另一个,竟然是寺子屋的川西老师。
两个人有说有笑,川西略显局促,山吹看起来很开心的样子,笑容只在看到花台寺残花的一瞬间黯淡了一些。
两个人坐在了凉亭里吃酒菜,川西大着胆子说了什么,山吹立刻绷直了身子。过一会儿,山吹走到了川西身旁,那个川西握起了她的双手,然后,在上面亲了一下。
鲤伴的心也随之狠狠地揪了一揪,但终是躲在花丛后隐蔽了气息。
山吹微笑的模样,山吹害羞的模样,山吹天真的模样,竟然,早已不归自己占有。然而,这一幕却是他本应该所希望的……给山吹一个平静的生活。
鲤伴也无心情继续看山吹和川西,失落地走出了花台寺。刚一走出来,首无和青天坊一左一右单腿跪在了鲤伴身后。
首无道:“鲤伴大人,坂原月的人皮被一名叫幻姬的骨女收回,坂原月死亡。之前买下川西武家名号的人调查清楚了,是羽衣狐假借坂原月的名义买的。至于羽衣狐的所在,还不清楚。”
鲤伴点头,道:“明白了。你再去找几个妖怪打扫一下那间寺小屋吧,这次连院子也一起扫了,我要在那里住几天。”
首无道:“是。”
青天坊道:“鲤伴大人,已发现德川晖彬的踪迹,他正在赶往大江山的途中,应该是在追杀酒天童子。德川晖彬幕后有羽衣狐的指使,坂原利信的死也和羽衣狐的手下阿织的有关,不过今日来德川晖彬的身子不大好了。”
鲤伴想了想,皱眉:“先盯紧德川晖彬的动向吧。查查他和羽衣狐联手的缘由。”
青天坊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