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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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位大妖怪……
一个画面在鲤伴的脑海中一闪而过。那是去年的春末，红发红瞳的酒天童子用满不在乎的语气说着‘哟，小半妖，听说玉藻前回来了’。那时酒天童子的眼神仿佛是在看一个笑话一样，那句话也颇不合时宜，所以他就没怎么在意。
鲤伴惊讶道：“那位大妖怪莫非是……”
舞姬把食指竖在嘴前，长长地“嘘”了一声：“奴良大人心知肚明便是，名字就不要讲出来了。”
鲤伴点头，道：“你拜托的事，奴良组一定办到，那在此之后，加入奴良组吧。”
舞姬莞尔：“倘若二代目大人真的办到了，那我们九州雨女组共二百一十四雨女会全部加入奴良组，为二代目效劳。”
回奴良组的路上，鲤伴一直咳嗽不断。
山吹拍拍他的背，担忧道：“怎么了？是染上什么疾病了？”
“没、咳咳、听说、咳咳、雪丽以前生气的时候能把鸦天狗的肺冻住、恐怕、咳咳、是那个雨女身上潮气太重、进到肺里了。”
好不容易说出一句话，鲤伴长长喘了一口气，结果又引得一阵咳嗽。
山吹看着鲤伴痛苦的样子，不禁皱眉。方才她一直站在鲤伴的身旁，鲤伴咳嗽得这样厉害，而她却安然无恙……
那个雨女的眼神始终的凄凉的，就连最后鲤伴大人说出能帮助她的时候，她仿佛也没有真正开心。
歌舞伎町。
梳妆台前，烛光摇弋，雨女正梳理着自己的长发。铜镜里，一抹不清晰的身影站在没有光亮的阴暗处。
雨女放下梳子，缓缓转过身，垂头行礼，然后道：“任务完成了。奴良鲤伴现在一定正咳嗽不已，一段日子里恐怕……”
雨女身体一僵，没等反应过来，一把铁剑从背后刺穿了心脏，瞬时迸射出来的鲜血溅在铜镜上，雨女瞪大了细长的眸子，强忍着心脏撕裂的痛，扬起一个自嘲的笑，喃喃道：“真是刻薄啊……明明完成那个任务了。”
雨女倒落在地，乌发混杂着鲜血，浸染了宛如初春百花盛开般的和服罩衫。
角落里，一个阴冷的女声传出来：“完成了？那样顶多让奴良鲤伴病倒两天吧……你还不老实，把妾身给供了出去，若是妾身有力量的话，一定会一口气解决掉你们三个的。”
鲤伴病倒了，连璎姬的治愈术都医不好鲤伴。
看着自己好端端的儿子在卧榻上痛苦地忍住咳嗽，璎姬一阵心疼，扑倒在滑头鬼的怀里小声啜泣。
鲤伴笑了笑，道：“母亲大人……我又没死、咳咳咳、哭什么。”
璎姬拭了拭眼角的泪，道：“以前你从来没病过，就连那次你冒雨徒步跑到京都也没有生病，可这次，怎么病得这样严重？”
滑头鬼拍拍璎姬的肩，问：“对啊，蠢儿子，怎么病成这样了。”
鲤伴叹道：“老爹听说过前些日子歌舞伎町捧出来的新花魁么？”
“哦哦，我，”滑头鬼不安地看了一眼璎姬，果然，璎姬气鼓鼓的，正用充满怨恨的大眼睛看着他，滑头鬼背脊一凉，道，“那个花魁不是已经死了么，怎么，怨灵找上你了？”
鲤伴摇摇头，道：“前些日子我去见她了，她是雨女，恐怕她身上的潮气浸入我肺里面了，过些日子应该会好起来。”
璎姬道：“啊，竟然是雨女，儿子以后不要接近雨女才好。”
滑头鬼道：“打探到什么有用的消息了么？”
鲤伴严肃道：“是羽衣狐，羽衣狐到江户了。”
滑头鬼脸色一变，又轻松笑道：“儿子，怎么说你也是能打败酒天童子的妖怪了，羽衣狐什么的不在话下吧。”
鲤伴疑惑：“羽衣狐不是被封印在京都了么？”
滑头鬼道：“实际上，那天只是让羽衣狐彻底失去了力量，迫使她的灵体离开，离开之前……离开之后秀元那家伙在京都弄了个螺旋封印，保京都四百年无忧。京都有花开院，江户城就靠我们奴良组了。”
鲤伴点头：“是这样啊……”
滑头鬼道：“以后羽衣狐还会不断出现，但她做的一切努力大概都是为了四百年后回京都……不知道我还能不能看到那个时候，总之，后面的事情都交给你了，我的笨儿子。”
璎姬轻轻捶了滑头鬼一拳：“妖怪大人说什么呢，妖怪大人会长命百岁的呀。”
滑头鬼笑着拍了拍璎姬的背，道：“哈哈，我年老会是什么样子啊，哈哈哈哈，真期待。”
……
为了照顾生病的鲤伴，山吹暂时从自己的小木屋搬到奴良组住，搬之前，山吹最后回了一趟小木屋想跟阿织打声招呼。
刚一进小院，山吹发现阿织竟然正倚在走廊上，目光有些木讷。山吹急忙走过去，摇了摇阿织的肩膀，道：“怎么了？身体不舒服？”
阿织机械地侧过头，没经梳理的散发落在脸上，遮住了无神的双眸。
山吹拿手背试了试阿织额头的温度，确定她没发烧后，进屋给她倒了杯水。回来的时候，阿织已然拢好了碎发，端正地跪坐在走廊里，冲着山吹轻笑。
山吹把水递给阿织，松了口气，道：“吓坏妾身了。妾身以为你得了什么病……开春的时节很容易伤风的，还是穿多一些注意保暖才好。”
阿织笑道：“姐姐真体贴，想必对那位大人也很体贴吧。”
“那位大人？”山吹很快反应过来，笑道，“鲤伴大人有二十五岁了，但还总是爱任性胡来，妾身说的，他往往是听一听，不到半盏茶的功夫就忘得一干二净了。”
阿织道：“那姐夫近来身体可好？”
山吹叹道：“还未正式结为夫妻，阿织不要胡说……不过他最近身体也不大好了，害了风寒一类的病。”
阿织放下水，低着头，睫毛和额发掩盖下的表情仿佛是在忍笑，很快，阿织又抬起头，神色平淡：“那姐姐怎么有空回来了？”
山吹握住阿织的手，眼神里带有些歉意：“阿织，妾身确实是要去照顾鲤伴大人，最近一段日子可能不会这里住了，你能照顾好自己么？”
阿织微微抬眼，眼角如妖狐般细而上挑：“姐姐忘了我生前是二十一岁的人了？倒是奴良鲤伴更像个孩子，需要照顾。”
山吹抿着嘴笑了笑。
最近经常照顾鲤伴大人，才发现鲤伴大人睡觉有个怪癖。比起盖着被子，他似乎更喜欢抱着被子，下巴枕在软软的被子上，玉雕般的鼻梁倚在枕头里。他睡着的时候，略微逗弄逗弄他的脸，他就会低哼几声，然后把被子抱得更紧，整个身子蜷成一团，特别可爱。
阿织看着山吹幸福的表情，眼神一黯，道：“看来姐姐真的很爱奴良鲤伴啊……不过，姐姐有没有考虑过这是作为山吹乙女的爱呢，还是作为坂原棠的爱呢？”
山吹不解：“妾身就是坂原棠，只不过重获生命后改名为山吹乙女罢了，这有何不同？”
“这个啊……”阿织抬眼，与山吹相对视，眼神极为认真，“姐姐有没有考虑过……如果山吹乙女不是坂原棠，那会怎样？”
“这不可能。”
阿织笑着移开了视线，懒洋洋地倚在廊柱上，缓缓道：“姐姐知道，为何姐姐刚一成为幽灵妖怪，我就找到姐姐了么？”
“为什么？”
“因为我认识坂原棠呀，姐姐跟坂原棠长得很像，我就一直以为姐姐是坂原棠呢……”
“可妾身不认识你。”
阿织的目光又在山吹脸上游移了很久，直至看到山吹慌乱地低下头，才笑道：“姐姐肯定也不记得那些信了吧。”
“信？”
“啊，就是坂原棠写给德川晖彬那十几封信，那可是我看着她一字一句写给德川晖彬的。”
“怎么可能。”山吹的双手不由自主地颤了一下，“妾身完全不记得有写过。”
“问问坂原家的二女儿吧，她好像知道很多实情哟。”阿织站起来，走向里屋，声音逐渐变小，但山吹仍听得很清楚，“女妖往往是女子遗怨所生，可能本体已经转世，而思念还留在这世上，思念却可悲地以为自己就是本体……”
山吹捂住耳朵，却挡不住那讨厌的声音，直到她走出小木屋，走进江户城繁杂躁乱的街道，那声音仿佛还缠绕在她的耳边……
本体已转世，而思念还留在这世上，思念却可悲地以为自己就是本体。
难道说坂原棠已转世，仅仅是思念化作了幽灵妖怪么？若是事实，就太可悲。然而这种毫无根据的话听听就算了，听听就算了，不要相信才好。
山吹深深吸了口气，走进奴良组的宅邸。
抑制住心底的不安，山吹径直走向鲤伴的房间，却听到璎姬说话的声音。
“什么山吹乙女不是坂原棠？小鲤伴，你是生病生糊涂了吧。”
好像浑身上下的力气被瞬间抽走，山吹的手撑在隔扇门上，眼前的世界忽然变得十分不真实，那些绚丽的色彩就好像是一幅画，她是看画人，在画外，不在画中。
山吹咬咬牙，站直身子，抚平袖口，展露出一个微笑，然后敲了敲鲤伴的房门，道：“鲤伴大人，妾身回来了。”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病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