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童子切安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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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呐，听没听说，挖内脏的妖怪是酒天童子唉。”
“酒天童子？那不是传说中的那位大妖怪吗？他来江户城了？”
“对对，那天我看到酒天童子和奴良组的那个二代目打起来了，你们猜结果怎么样？”
“……这还用猜么？”
“啊啊，奴良鲤伴输得一塌糊涂，还是个人类把他抬走的呢。”
“这么可怕，看来奴良组也撑不了几时了。”
“唉~~世道难料啊~~”
傍晚，鲤伴正带着青田坊几个妖怪巡视。遇到一个拐角，还未转弯，就看见鸣屋、见越入道和油赤子三个小妖怪披着灰黑色和服、装成普通人的样子在小声议论着奴良组要灭亡的事。
青田坊脑袋上蹦出一根青筋，刚要上前去把那些小妖怪揍一顿，鲤伴拦住他，低声道：“嘘，他们说的倒也没错。不过，我还不想让奴良组在我手上灭亡。”
说完，鲤伴笑了笑，身形逐渐隐去。
没过多久，三个小妖怪发出惊人尖叫。
“二代目大爷！饶了小的们吧！再也不敢了！”
“奴良组万岁！！”
“酒、酒天童子去死！”
鲤伴拍拍手，笑道：“魑魅魍魉之主的名字是什么啊？”
“奴良鲤伴！！！”
“好了好了，玩去吧玩去吧，晚上就不要出来了。”
“是！！！”
青田坊远远一看逃之夭夭的小妖怪们，一拳砸在掌心，大笑：“鲤伴大人，这真是大快人心啊。”
鲤伴摇摇头：“比父亲刚回江户城的时候还差得远……那些妖怪们口头上敬畏奴良组，实际上早就不安分了。”
西方的阳光在渐渐被黑暗吞蚀，街边小酒馆和歌舞伎院相继关了门，大人们拉着小孩子的手，神色匆匆地往家里赶，无家可归的浪人们自觉聚集在一起，躲在平日里最隐蔽的角落里紧张兮兮地拔出刀剑。
时宽永十六年，幕府颁布了夜归令。逢夜至，无要事者均须归家，不得出户，要事须通报番守，违反者至死不得归家。
一队整齐列队的武士从鲤伴带领的妖怪身侧跑过，齐声喊着口令，好像没有看到鲤伴一样。
青田坊看了看随处可见的巡夜武士，皱眉头道：“对手可是酒天童子，普通人怎么可能战胜啊？”
鲤伴道：“这是人类的自保，嘛…也方便我们做事就是。不久前经常有小孩子夜不归宿，给了酒天童子不少可乘之机。”
青田坊道：“鲤伴大人最近真是认真啊，平常这个时候，您多半是在酒馆或者歌舞伎町吧？”
鲤伴勾起嘴角，笑道：“美人我固然喜欢，不过有那位如山吹花般温婉美丽的女子后，其他美人都黯然失色了。”
说完这话后，鲤伴自我陶醉地往前走了好几步，才恍然发现身后的妖怪们木讷如石碑。
“喂，你们……”
“鲤伴大人啊啊啊。”
“鲤伴大人改邪归正了。”
“鲤伴大人居然要专一了。”
“鲤伴大人总算不用挨璎姬大人责骂了。”
鲤伴本想训斥一下这些不听话的妖怪们，但转念一想他们说得没错，遂笑道：“以后山吹乙女就是我二代目总大将的正室妻子。奴良组全体妖怪，不管是谁，不管处境如何，都要尽最大力保护好她，听到了没有？”
“哦！！”
……
山吹从寺子屋回来，阿织正懒洋洋地趴伏在隔扇门上，细长如狐狸般的眼睛瞥了一眼山吹，道：“姐姐最近心情不错？”
“还好吧，阿织呢？”
“我啊……纯粹是为了活着而活着，没什么意思，听说姐姐那日见到传闻中的酒天童子了？”
“嗯，惊吓到妾身了，那日真是有惊无险。”
阿织轻轻一笑，道：“我也想亲眼目睹那位大人的风采啊。”
山吹惊讶：“你想见到酒天童子？他可是会挖人肝脏的，尤其喜欢年幼的孩童和处女。”
阿织道：“姐姐看我像年幼的孩童还是处女？”
阿织去世时的年龄是个谜，不过山吹观察阿织的言行举止，认为她应该是十三岁上下的样子，而坂原棠去世时的年龄为十五，故以妹妹称呼。
山吹笑道：“年轻的少女。”
阿织冷哼一声，嘲讽道：“姐姐当真会看人。和姐姐一起同甘共苦了这么多年，我不妨就直说了，我去世时年二十一，虽没有正经成过亲，但男人有过一个。”
山吹感觉心脏重重地撞了一下胸腔，连带着双手止不住地颤抖了一会儿。
阿织一脸玩味地打量着山吹，笑容十分妩媚。
山吹勉强笑笑，道：“阿织，妾身以为你十三岁左右，所以一直以妹妹相称。”
“这无妨。”阿织道，“可能是我出生以后就不大出门，也没学习过什么诗歌琴乐，才显得年岁小吧。”
“妾身记得阿织熟悉剑术。”
“啊，那个啊，我也说过我是会看不会打，以前我情郎很在行剑术的。”提到情郎，阿织仅仅是随意地笑了笑，一带而过。
山吹觉得聊到了阿织生前的痛处，便不多过问，转言道：“阿织，饭团在这里，妾身出去一下。”
“姐姐走好。”
山吹捂着胸口，方才过度的震惊还是不能消退，心跳跳得飞快。
和阿织一起生活有十余年，彼此之间像亲姐妹一样，生活过得平淡而安心。只是最近的日子里，每见到阿织一次，都会震惊一次，不知这些是阿织的玩笑还是以前自己太不了解阿织。
看到渐渐暗下来的天色，山吹边走边把长长的黑发束成马尾，用发带系紧，而后从衣袖里拿出一把比普通太刀略长一些的弯刀。
抽出弯刀，刀刃雪白如望月月色，上面沾了一些乌黑的血迹，而那整齐的血痕正看出刀刃的锋利，一挥即斩。
这是她生前父亲赠给她的护身刀，用于保佑她从京都到江户一路平安。
山吹把刀收起来，抱在怀里，不由得回想起小时候在父亲膝下玩耍的事。那时坂原棠就像个街头的浑小子，没有一点作为大家闺秀的自觉。也因着父亲对自己的宠爱，甚至以为自己比天皇还要牛气，跟着一帮男孩子，到处追追打打。她学过诗歌琴乐，也读过女五常训和女仁义物语，可真正收敛起男孩子气、开始学得温婉的时候，是在遇到人类的奴良鲤伴以后。
山吹不由自主地笑了笑，可眼中却是湿润的。
父亲，女儿总算长大了……
“哟，想什么呢？奴良鲤伴？”
山吹慌忙藏好弯刀，回头寻觅突然出现的声音，看到那声音的主人后，瞬间脸色变得惨白。
酒天童子歪斜着身子，痞痞地笑着，拿一把折扇挑起了山吹的下巴，道：“不要光想我的手下败将，也想想我，嗯？”
“妾身……”山吹明明知道和酒天童子对着干没有好下场，但想到那天鲤伴不省人事的样子，心里一阵心疼，不禁大声道，“妾身做梦都想杀了你！”
“你不是吧，我那天就稍微修理了一下那对我大不敬的小半妖啊，他又没死，你生什么气？”
山吹深深吸了一口气，缓缓抽出了父亲的弯刀，一边抽刀，竟发现酒天童子的脸色也变了。
酒天童子后退了一步，错愕道：“你哪里弄到这把刀的？”
“这是父亲传给妾身的护身刀，今日妾身就用这刀斩断你的性命。”
酒天童子看着山吹颇认真的模样，笑了笑，说道：“这把啊，不就是童子切安纲么？不过一把破刀而已，我能轻易把它斩成两段，你可别后悔，别哭啊。”
童子切安纲，平安时代铸造的名刀，传说中，源赖光用的就是这把刀斩下酒天童子的头颅的。
本来战胜酒天童子是完全不可能的事，却经他这么一说，山吹觉得有了几分胜算，心脏怦怦快跳了起来。
好久不碰这些打打杀杀的东西了，手有些生，不过身体的记忆仍在，仿佛儿时学习的道不出名字的招式呼之欲出。
山吹笑了笑，努力忍住持刀手的颤抖，双手握住刀把，道：“酒天童子，妾身原是武家之女，并非锁在屏风里的闺中女子，请您做好觉悟。”
酒天童子像是看笑话一样笑了几声，道：“好啊，反正我早就玩腻那些大家闺秀了，来让我尝尝新鲜味道也不错。”
山吹凝神屏息，双眼注视着酒天童子，上前一步，刚想挥刀，却发现手中的重量忽然变轻了。
“谁？”
视野也被一双大手覆盖住，低沉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你说呢。”
山吹笑着拍掉他的手，欣喜道：“鲤伴大人。”
鲤伴的手摸索到山吹腰上，手一收，把她护在怀里，刮了刮她的脸，低声道：“让你受惊了，是我的错。”
鲤伴的肩膀宽阔而结实，山吹依偎在他的怀里，感觉自己小小的世界都被他包围住了。
鲤伴抬头，挥了挥手里的童子切安纲，举起弯刀，刀尖遥遥指向酒天童子的脖颈，笑道：“当年你脖子这里是怎么断的，现在我就再让它这么断一次。”
酒天童子的视线从鲤伴脸上移到童子切安纲上，又移到山吹脸上，山吹正一脸幸福地笑着，和刚才冷冰冰的武家女形象截然相反。
酒天童子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冷冷道：“哟，小半妖，那你就姑且试试吧，看到底是谁身首异处。”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童子切安纲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