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滑头鬼]江户华音落》山*雨

10、酒天童子

　　传说，在大约七百年前的平安京，琵琶湖旁的伊吹山里诞生了一位阎魔王与公主的儿子。少年时，他被送往为越后泽山寺，作为普通的侍役生活着。然而这位少年的外貌俊美非凡、谈吐谦逊有礼，凡是见过他的女子、不分年长年幼，便对他终生不忘。
　　随着少年逐年长大，其为阎魔王之子的身份为很多妖怪所察觉，妖魔蜂拥而至，纷纷诱其堕入魔道。起初少年打算作为人而生存下去，但寺中高僧发觉到少年的身世并毫不留情将少年驱逐。
　　然此少年不愧为天生的地狱百鬼之王，很快，他在丹波国的大江山上集结了一批恶鬼，修筑了属于自己的宫殿，宫殿的富丽堂皇堪比山下不远处的京都皇城。
　　正历元年，少年凭借着被誉为绝代风华的容貌引诱了无数情窦初开的闺中少女，一举震动了当时居于深宫内的一条天皇。
　　天皇下令，除此恶妖。
　　赖光源氏持名刀安纲来到大江山斩掉了恶妖的头颅，立大功。
　　这之后的传说各种各样。有的到此为止，京都百姓过上了平静安定的生活；有的说恶妖的头颅未死；又有说恶妖回到了地狱，在地狱为王……

　　无论哪一种，都没有眼前正在发生的事来的离奇。
　　红发红瞳的俊美妖怪就出现在了山吹的眼前，他的自傲、他的邪恶，正宛如正历元年轰动整个京都的恶妖——大江山酒天童子。
　　山吹迫使自己与他的视线相交，不卑不亢道：“想必您就是酒天童子吧，又要来江户城作乱了么？那些童男童女的心脏，也都是被您挖去的吧。”
　　酒天童子轻佻地笑道：“是又如何？其中欢乐怎是你一个修为尚浅的幽灵妖怪能明白的？”
　　“妾身确实不明白。”
　　酒天童子又把山吹拉近了一些，眯起双眼，戏谑道：“‘妾身’？比起思念夫君的怨妇，我更愿和年轻貌美的少女在一起，来一场糜烂又醉心的爱恋，没想到你已经有夫君了？”
　　山吹本来想否认，但一想到酒天童子偏好处女，便笑道：“妾身有夫君了。”
　　“哦？你夫君多长时间来看你一次？他在外面有无情人？你可知道这些？”
　　“夫君他……”山吹抿着嘴笑了笑，轻声道，“夫君看似轻浮，可未曾有过情人，对妾身一心一意。”
　　酒天童子看着眼前女子幸福的笑容，忽然心生厌恶，一把松开女子的手腕，没安好气道：“行了行了行了，你走，彻底消失！”
　　山吹恭敬地鞠了一躬，走之前不忘提醒道：“请您记得给老板娘留下酒肉钱。”
　　酒天童子不耐烦地挥挥手，从衣袖里掏出一袋很重的金币，砸在了桌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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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吹缓缓舒了长长的一口气，除却一直充斥在心头的恐惧感，另一种见到历史人物的雀跃感油然而生。山吹转了个方向，朝奴良组走去，急于把酒天童子的事情说给雪丽姐和鲤伴大人。

　　到奴良组的时候，鲤伴不在，雪丽给两人泡了煎茶，一脸不解：“山吹妹妹是遇上什么事了，如此喜悦？”
　　山吹好像再也掩藏不住心里的雀跃感，笑问道：“雪丽姐，当初你在大阪城遇到玉藻前是什么心情？”
　　“玉藻前？好奇怪的称呼。啊…当时见到羽衣狐的时候只一心想帮滑头鬼大人打败她，并未多想。”
　　“这样啊……”山吹有些失落，“是这样，妾身今日在常去的酒屋里碰到酒天童子了。”
　　雪丽手滑了一下，茶杯差点打翻在地：“你说……酒天童子？”
　　“嗯，是酒天童子。”山吹想了想，补充道，“就是雪丽姐那天跟妾身说的，大江山的酒天童子。”
　　这回，雪丽手里的茶杯真的摔在了地上，苦涩的茶叶味缓缓弥漫开来。
　　“雪丽姐？”
　　“不不，你让妾身静静，静静……酒天童子，酒天童子，天，他消失有五六百年了。”
　　雪丽转过身，扶着额头，半天找不出合适的措辞。
　　酒天童子，集英俊与极恶于一身的大妖怪，消失了几百年，却比一直活跃的羽衣狐还要著名。
　　提到他的名字，雪丽真不知该如何形容此刻心里的感觉，怪不得山吹脸上的表情兴奋如孩童。大约算算，见到酒天童子的几率不足百分之一，而见过他还能活下来的几率……雪丽抬头茫然地看了山吹一会儿，只觉得这幽灵女子的运气实在太好。
　　不过，前些日子鲤伴好像被一个红发妖怪打败了，阴郁了很久……
　　雪丽忙问道：“酒天童子果真是红发红瞳的俊美妖怪？”
　　“是。”
　　“他……最近江户街道上挖内脏的事是他做的？”
　　“好像是，他没否认。”
　　“天…”雪丽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慌乱的神色，“鲤伴肯定是遇到酒天童子了，就他一个人，肯定……肯定打不过，得告诉滑头鬼大人才行。”

　　雪丽三下两下收拾好打翻的茶具，脸上褪去妧媚闲适的表情，如临大敌般拖着山吹大步往主屋走去。
　　山吹被雪丽严肃的表情吓了一跳：“雪丽姐，这么晚了，会打搅到滑头鬼大人和璎姬大人……”
　　“山吹妹妹知道酒天童子在妖怪心目中是什么一样的存在么？”
　　“嗯……神话传说中的人物？”
　　“没那么离谱，但他至少是个能亲手毁掉江户城的妖怪，且无人能敌。”
　　“可是平安时代打倒他的是个普通人类啊。”
　　“平安时代有大阴阳师安倍晴明和三位神明相助。”
　　“我们有滑头鬼大人和鲤伴大人。”
　　“山吹妹妹。”雪丽突然停下脚步，“你知道滑头鬼大人为什么让位给鲤伴么？”
　　山吹想了想，道：“据说……是因为懒于诸多事务？”
　　雪丽摇摇头，道：“非也。妾身所认识的滑头鬼大人是个比谁都要勤奋的妖怪，短短一百年间集结了属于自己的百鬼，由一个不知名的小妖怪成为妖怪之主，每晚都会带领着百鬼夜行巡视江户……他让位给年纪尚轻的鲤伴是不得已。羽衣狐挖掉了他的肝脏，他自己也不知道还能活多少年，只能趁身体力行的时候多锻炼锻炼鲤伴，除此以外，别无他法。”
　　山吹惊讶：“怎么会这样？”
　　“所以……若是酒天童子想要踏平奴良组，恐怕不会太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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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雪丽蹙紧眉毛，跪坐在主屋门外，敲了敲门。
　　不一会儿，滑头鬼半敞着衣服从里面走出来，看看雪丽，又看看山吹，笑道：“怎么了？大晚上的表情那么严肃，难道鲤伴那臭小子做什么坏事了？”
　　雪丽用长长的袖子掩住嘴，眯起蔷薇红的双眸，笑道：“江户来了位贵客。”
　　“哦？哪位？”
　　“酒天童子。”
　　山吹低着头，明显感觉到滑头鬼的身体一僵，指尖微微颤抖，但他很快笑了出来，嗓音带着抑制不住的颤抖：“酒天童子吗？哈哈，可真是位贵客了，雪丽，你确定？”
　　“山吹妹妹亲眼所见。”
　　山吹愣了愣，答道：“是，妾身亲眼所见，挖掉童男童女内脏一事也是酒天童子所为。”
　　本以为滑头鬼大人会畏惧酒天童子，可山吹抬头悄悄瞄了一眼滑头鬼的表情，却发现他笑得格外兴奋，那一双淡金色的眼睛仿佛再难以容下激动雀跃之情。
　　原来他不是害怕得颤抖，而是兴奋得颤抖。
　　滑头鬼攥紧拳头，骨节因过于用力而凸了出来：“真想和酒天童子畅快地干上一架啊，可惜，就交给我那臭儿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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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此同时，江户寂静的街道上，鲤伴正捂着腹部的伤口，咬着牙，勉强露出一个僵硬的笑容，深红色的鲜血已浸染了他的和服。
　　从来没遇到过这种强敌，几乎是压倒性的强大，不给人一丝喘息的机会。
　　酒红色的长发和面具下酒红色的眼瞳……鲤伴在努力思考这个妖怪的身份。忽然，妖怪轻笑了几声，手扣住面具上沿，把面具摘了下来，露出一张飞扬跋扈的俊美脸庞。
　　妖怪道：“奴良组的小半妖，好奇大爷的身份么？”
　　鲤伴咬着牙关，狠狠地瞪着红发妖怪，嘴角仍不忘微笑：“完全不。”
　　“哈哈哈哈……那真是可怜，在不清楚对手身份的情况下就被一脚踹到地狱，可怜，大爷都禁不住同情你了，奴良组的小半妖哟。”
　　鲤伴稳住不断颤抖的手腕，紧握弥弥切丸的刀柄，冰寒的妖刀刀尖对准对面妖怪的脸，冷冷道：“似乎还不需要你来同情，再比一次，谁胜谁败就不得而知了。”
　　“再比？”妖怪揉了揉肩膀，满脸不相信，“你快不行了吧，连最基本的‘畏’都使不出来了，还是乖乖地把你身后的那些女孩子们让出来吧……大爷可以考虑放你一条性命，反正，我对男人的内脏完全不感兴趣。”
　　“不可能。”
　　“好，那你去死吧。”妖怪拎着剑，慢慢一步一步走向鲤伴，脸上的笑容越来越狰狞。
　　鲤伴身上卷起了墨黑色的纹路，仿佛要让自己完全融入黑暗之中，衣袂飘飘飞飞，墨绿色渐渐消失。
　　妖怪哼笑：“又是这个偷偷摸摸的把戏，你不觉得无聊么？”
　　深红色的火焰自妖怪的手心迸发，火焰的波纹宛如鸣门海上的巨大漩涡，在半空中激烈旋转，整个江户大街如白昼一般明亮。
　　鲤伴的‘明镜止水’被打破，哑然看着那比银河还要辉煌的巨大火焰漩涡，又一次感受到了无法反抗的实力差距。
　　近乎绝望的感觉袭来，鲤伴默默把弥弥切丸横在自己的脖子上，轻声道：“山吹……对不起。”

　　骤然间，耀眼的火焰漩涡消失，深色的夜空中仅剩一些细碎的火星。
　　妖怪痛苦地捂着胳膊，鲤伴定睛一看，发现一把刀剑刺穿了妖怪大臂，持剑的人正是德川晖彬。
　　妖怪怒视着德川晖彬，眼白彻底变得乌黑，眼球血红：“哼，又是个无聊的半妖，看我酒天大爷怎么剁碎你的肉！”

作者有话说

　　碎碎念~鲤伴大人会变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