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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6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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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暴刚刚过去，佣兵公会还有一天才会发放任务榜单，因此光弧城主街附近的小酒吧生意兴隆，广场上人流如织。
雷克特把车停在路边，让莱杰森在卖冰激凌的小车前等着。
“喂，别乱停车，开走！否则扣你点数！”一个交通警在后面停下磁浮摩托，冲着雷克特喊。
“你在对我说？”雷克特下了车，悠闲地晃到警察面前。
“你以为呢？我在对着树说话吗？”
“哪里有车？”
“不就在那里……咦？”
刚才停着银白跑车的地方竟是干干净净，什么都没了。
“还有什么问题吗？”雷克特明知故问，最后几片银白碎片回到他的手链上。
“呃……我想我最近是需要休假了，先生，晚安。”
等到目送休假先生启动摩托离开，雷克特走到冰激凌车前，顿时被惊悚了。
莱杰森手里捧着一个装了起码六个冰激凌球，撒满巧克力和糖霜的巨型甜品，脸上有七八个口红印，手足无措地看着他。他身后站着三四个大妈，捧着脸叽叽喳喳，一脸幸福的表情。“好可爱，我家的孩子能有他一半多好！”
卖冰激凌的老板还在那里一个劲地嚷嚷：“嘿！你是我今年看到的最漂亮的孩子，送给你了！记得常来啊！！”
雷克特忍不住笑出来，把中年妇女杀手带走了。
“这里的人……和沙克斯不太一样……”莱杰森伸出舌头舔冰激凌，嘴边都是糖霜。
“烈星是个很特别的地方，这一点我深有感触。”雷克特伸出一根手指抹掉他嘴边的糖霜，收回手停在眼前看了看。
“是吗，你来过这里？”
莱杰森微微睁大眼睛，猜测着，他会不会就这样把手指放进唇间舔一下，就是用嘴唇含住手指的那种。噢，雷克特先生的唇线真好看……不对！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如果是这样……这无疑是神展开……不，在那些女人热衷的桥段里，这是六成以上会发生的事情啊！
“来过。”雷克特无视莱杰森打了鸡血一样的脑补，掏出口袋里的手绢擦了擦手。
“你喜欢这里吗？”莱杰森心里瓦凉瓦凉，眼角余光飘向路边的清扫机器人。
说起来，把擦了手的手绢扔进垃圾箱也是可能发生的情节！如果真的发生了，那么莱杰森可以判定自己活在一个吐槽电视剧里。
“很难说，但它会磨练一个人的意志。”雷克特嘴角微微抽搐，手绢交到左手，在清扫机器人身旁慢吞吞画了一个圆弧，放回兜里。
莱杰森眨动眼睛，稍稍别过头。
这是什么情况？这种冷笑话的走向……等等，雷克特先生为什么还带着手绢这种上古时期的清洁用品？他是个怀旧主义者？要不就是某个姑娘扔给他的。对，在古人类时期，女子抛向男人的手绢意味着……等等！这种原始的表白方式……难道对方已经摸清了先生的喜好？
雷克特一边听着莱杰森的里外双声道，一边在广场的石子路上散着步。
或许这一次不点燃他的信念也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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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场上点着烛光，一支支蜡烛放在地上，随风摇曳，镇魂碑前堆放鲜花和卡片，很多人围在那里。
这中间竟然也有莱杰森认识的人，幸存下来的奴隶和反抗军士兵已经领取了身份证明，他们聚在一起，一个个精神亢奋，不，应该说是快疯了，见到谁都上去拥抱。有人在大笑，笑到泣不成声，一切歇斯底里的行为都被默许了，他们是幸运儿，还能哭还能笑，还能拥有明天。
“我们活下来了！！活下来了！”一群喝醉的人手搭着肩抱成一圈跳着颠三倒四的舞步，毫不在意周围人的眼光。
一个喝得醉醺醺的中年人嘿嘿傻笑着乱走，脚下打飘，把路边的一个小孩撞翻在地，那小孩哇地大哭起来。
雷克特走去扶起小孩，拍掉他裤腿上的灰。“哇哦，一个立志当佣兵王的小男子汉就为了这点事哭鼻子？”
那个小男孩哼哼唧唧收起眼泪，害羞地嘟囔几声，跑向自己的母亲。
雷克特转回来的时候，发现莱杰森的眼神有些僵硬阴郁，甚至有些嫌恶地看着小孩离开。
“怎么了？”
“我……讨厌人多的地方。难看死了，一群傻帽。”莱杰森继续吃冰激凌。
“看看他们，他们还能站在这里是因为有你。没有你所做的一切，他们说不定已经消失在宇宙中了。”雷克特说回到他身边，和他一起看着狂欢的人群，“我替他们谢谢你。”
“……我只是为了让自己顺利离开而已。”莱杰森眉头一皱，加快速度说话，“再说了我讨厌人类，我更讨厌有人比我开心。”
“哦，是吗。”
“你不教训我两句吗？”
“为什么？”
“不为什么。话说他们不打算付我点买命钱吗？”莱杰森笑笑，想要潇洒转身离去，谁知话音刚落，手里的巨型甜品掉下一个冰激凌球，啪地掉在他衣服上。
“看，老天不同意。”雷克特趁机嘲道。
路边的清扫机器人划过来，打开舱门将滚到地上的冰激凌球扫掉，机器人顶端的灯亮了亮，目标转移到莱杰森手里的那个上。
“它盯上我的冰激凌了啊啊啊！！要化了！先生……快吃，快帮我吃完！”
“等一下！我吃不下那么多！”
“我才不给它，使劲吃啊！”
“别整个塞上来！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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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小时后。
小护士蹬着高跟鞋，两腿分开，一手叉腰，一手拿着鞭子，不，是药瓶，站在莱杰森的病床前凶神恶煞地教训：“太——不——像——话——了！！！”
莱杰森抱着枕头蜷缩成一团躲在毯子里，雷克特站在一边有些尴尬地扶额。
“偷偷溜出去倒也算了！反正喜欢充硬汉的都会从医院偷溜！但是没见过出去后想用吞冰激凌这种方法寻死的！！没见过！没听说过！要找死的话欢迎模电门，不要浪费食物啊谢谢！”
“肚子……好痛……”毯子下面传来一个痛苦的呻吟。
“该！”小护士转移火力，“你，大个子，这小孩不懂事你也由着他！刚取消胃冻结就吃那么多冰激凌！”
“我错了。”雷克特果断投降。
“哼！”小护士把药往他怀里一塞，“剂量都写在上面了，记得吃药。”
“是，是。”
“我会检查的！”小护士点点头打开了房门，“对了，帅哥们，欢迎来到烈星。”
“欢迎来烈星欢迎来沙克斯欢迎来梅卡思，我们更欢迎你的钱！”莱杰森在小护士离开以后躲在毯子下面怪声怪调地说。
“别这么说，你还不曾了解烈星。再说你该睡觉了，传统恢复是一种非常缓慢的过程，你需要休息。”
“你要回去了吗？”
“直到你睡着。明天我要去查一些东西，你可以要些电子杂志来看，我会在晚上之前回来。”
“哦……”
莱杰森在病床上挪了一下位置，让出来一半面积。
“我坐着就行。”
“除非你愿意我一晚上都醒着，以至于明天上午你才能离开。”
“……”雷克特变动了一下姿势，短暂的迟疑后他在床边上坐下，“好吧，有人看着你睡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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莱杰森背对着雷克特，微睁着眼睛看着墙壁发呆。医院外传来遥远的音乐声，风声，似乎有人在大声喧哗。
不过这一切在莱杰森听来是那么微弱，他听着病房里另一个人的心跳声、均匀的呼吸声，这个人像是所有人的保护神，温柔的，坚定的壁垒。在他面前，生命是平等的，他对落难者都会伸出援手，没有人是特别的，没有人。他今天会保护他，明天会站在其他人的身边，就像刚才对广场上的那个小孩一样。
哦，一个大好人，受欢迎的大个子英雄。
现在他正躺在自己身后，直到天明。在天明之前，这几个小时无疑将会成为他的记忆宝库中最珍贵的收藏品之一，就像他记住在风雾城雷克特教他使用武器的时刻一样，每一段记忆都要好好地打包封存起来，谁也抢不走。
活人不可信，只有记忆是真实属于他的。记忆的守财奴突发奇想，也许他可以在天明之前再为自己赚上一笔。
莱杰森小心地翻身，不发出一点轻微的动静，他凝视着骑士的脸。雷克特似乎睡着了，呼吸均匀绵长，他不会知道的。几丝碎发垂在他的眉梢前，让那张刚毅英俊的面孔变得柔和起来，任何时候雷克特都是极富魅力的人，当然。
莱杰森忍耐着心脏剧烈的跳动，慢慢地靠近，他的目光落在对方温润的嘴唇上，他似乎可以听到它们吐出那些温柔话语时的声音了。这样的一双嘴唇吻上去是什么感觉？
他们靠得更近了，他很快就可以知道答案了。忽然雷克特的睫毛颤动了一下，眼皮微微跳动，他也许是在做梦。那个微小的震动成了十二点的钟声，终结了午夜的魔法，马车变回南瓜，高头大马变回了耗子。
莱杰森像是被什么吓到了一般缩回自己那一边，背对着雷克特，无声地诅咒自己的愚蠢。
在过去的几年里，莱杰森习惯浅眠，并且是坐着睡。一下子换成了床反而不习惯起来，按照惯例，他知道自己将一夜失眠。但也许是细胞疲劳的原因，过了一会他竟然睡着了。
时间仿佛开始倒流，他回到了那片时光之海中，幽蓝的光芒笼罩着他。雷克特就躺在他身边看着他，眼角眉梢含着温暖的热度，他伸手揉了揉莱杰森的头发。胳膊的动作带动宽阔的肩膀，锁骨上性感的线条在挪动着，蓝色水流将光影弥漫到他厚实的胸膛，蜿蜒至肌肉匀称的手臂上。
白皙的皮肤下肌肉每一次运动都成了美妙的画面。在战斗中得以千锤百炼的身体像温暖的钢铁，那是神完美的造物。
莱杰森拥抱他，让彼此再无距离。
“你会住在我的记忆里，而我将在那里独占你。”莱杰森宣布道，“没有人会感到困扰，没有人会知道，除了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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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缕晨光越过窗口爬上莱杰森的肩膀，明亮的光芒把他从梦中唤醒。
病房里充满着阳光的味道，四周寂静无声。身边的毯子是空的，多余的皱褶说明这里曾经有一个人躺在这里，现在已经不在了。
莱杰森坐起来胡乱抓了两把头发，发现自己的喉咙有些不舒服，有些瑟瑟刺痛的感觉，可能是感冒了。撩开毯子准备下床，紧接着发现身上也有些不对头，这是从来都没有过的情况！当然不是不舒服，自己也没做什么奇怪的事情……但是为什么还是有些……
这种事终于轮到自己了么？和奴隶们住一个大屋的时候，那些男人早晨有时也会这样，他们有时候会调侃自己晚上和三个够劲的女佣一起洗衣服，然后找不到系晾衣绳的杆子。他于是就说，嘿，我这儿有一根，又粗长还挺结实。
莱杰森叹了口气，倒回床上。毯子上仿佛还留着那个人的气息，若有若无，微不可查。一个人身上的味道无法被归到哪种门类里去，也形容不出来，但他就是觉得喜欢。昨晚梦中的场面闪过几个片段，他找到了原因，也明白了这是什么情况。
手钻进毯子下面，闭上眼睛，脚趾微微收拢。毯子下面动了两下，莱杰森听到自己哼了一声，半个身体都控制不住地颤抖。那种呼之欲出的蠢蠢欲动无法抑制，带着一种本能的释放，和负罪感。
这种状况该停止了。
他对雷克特一直充满憧憬没错，但是这种渴望却因为现在这样而变了质。银色骑士属于另一个世界，就像一个梦，美梦如果不在恰到好处的地方醒来，梦中的骑士就会发现他的本质——一个被通缉的疑犯、沾着血腥的骗子，以及看到他帮助别人也会嫉妒的疯子，到那时候就是噩梦了。
他呆了几秒种，然后跳下床直奔盥洗室，牢牢把门关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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佣兵工会现在正是最冷清的时候，莱杰森在对街的餐馆前等了十分钟，有人从工会大厅匆匆走出来招呼他。
“你不必跑出来的，我可以到医院去见你。”那人说。
“好久不见。”莱杰森仰起头，看着来人修剪整齐的胡子和刀削斧凿般硬朗的面部线条，七年过去了，他还是老样子，性情似乎开朗了一些，“你看上去一点都没变。”
“你倒是变化很大，我差点认不出来。你这几年过得怎样？……呃，算了不说这个，”罗森伸出右手，莱杰森以为他要握手，而罗森不满地扳过他的手掌横放，“应该这样，上一下，下一下，拳头一下，明白？”
两只手上下换位击掌两次，拳头对拳头敲一次。
“会了？”
莱杰森点头。
“来，叔叔请你吃东西，饿了吗？”罗森满意地一拍莱杰森的肩膀，带他进餐馆。
“嘿，罗森！”点餐台后面的服务员认识罗森，摇着菜单，“交男朋友了啊？没想到你喜欢这么小的！”
“滚！来份儿童餐！”
“没有儿童餐！只有ABCD餐让你选，我每样给你挖掉一点就是儿童餐了！”
“……”莱杰森抽抽嘴角，“你们是不是都把我当小孩？”
“你是不是一直喜欢装老成？”罗森用那条带着伤疤的胳膊撑着脸颊，转过桌上的点餐器，叫了一杯咖啡。
在等餐的时候，罗森把一个背包拎上来，扔在桌子上。
“喏，灰狼的队医找出来的，你的背包，差点就扔了，你看看东西还都在吗。少了什么也没办法了，除非你愿意去翻尸体袋。”
莱杰森接过包，里面有一件衣服、西蒙·亨伯特的出生证明、琳达给的小碟子、媒体终端、黑色弹珠裂了一条缝，不过还没碎。他的手指动了动，把包在衣服里面的防撞盒拿出来，从外表来看只是多了一个凹口。
“没少什么，谢谢你。”莱杰森旋开防撞盒，里面的两支玻璃管没有碎，他松了口气。“你带了转账终端了吗？”
“我今天出来可不是问你要钱的，你可以明天到战神大楼来……就算没有什么报酬我们也会参与救援，这是烈星和星盟达成的共识，毕竟现在是非常时期。”
“我们说好的。”莱杰森打开自己手环上的开关，寻找账户功能。“至少你该兴奋一点，这可是个很华丽的数字。”
“噢，听起来我们直到今年年底都不用干活了。”罗森打开自己的终端，将莱杰森的转账移入佣兵团的账户，看着滚动了好一会儿的数字，微微抬眉。
“可能没有说好的六百亿，不过我相信其他船上有别的奴隶主看管财政的会记，他们会支付一部分。如果你不满意可以申请仲裁，我没意见。”
“你说对了，我们碰到了两个自称财务人员的奴隶，他们给的那些加你现在给的说不定超过这个数字了。”
“我给你的是信用点，如果他们给的是沙克斯的货币，你要想办法在三十天之内换成信用点，再久否则我恐怕星盟银行会不承认这笔钱，因为星球已经不复存在了。”
罗森抬眼看了他一会儿，拧着眉点点头。拿出委托书，双方签名。
“你们被别的星球坑过？”
“别瞎猜。”
服务员端上食物，两个人短暂地沉默了一会儿，莱杰森抱着盘子狼吞虎咽。
“很饿？”罗森看着他的吃相，面无表情地拉开菜单，点了两人份的套餐。
“点情侣餐吧！有优惠！”点餐台后面的人喊道。
“滚，给我套餐！”
“想找我买消息吗？价格公道。”莱杰森塞下一片培根，含糊地说着。
“烈星最近的确经常收到已经失效的货币，这个问题让大叔来和你讲吧，我说不清楚。你明天有时间吗？”
“明天？恐怕不行。”莱杰森的叉子停了一会，犹豫地看着窗外，抿着嘴唇沉默下来。
“有事？”
“嗯。”莱杰森抹掉嘴上的油，从防撞盒里抽出一张纸条，“你知道这儿怎么去吗？”
“这个星球……是地虎座的四等星——柯瑞隆。从烈星出发，一般飞船要花上四个月的时间，你去那儿干什么？”
“送东西，办完事我会回来，反正我也没别的地方可去。”莱杰森眨眨眼，“呃……你能借我点钱吗？”
“成，走吧。”罗森站起来，“商业街还没打烊，我带你去买些必备物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