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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3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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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儿的早上真冷。”五分钟后莱杰森弓着背裹着一件冲锋衣跟着雷克特走出房门，来到房屋前的天台上。灰白的凝土拍出来的干涸地面，仅仅用半英尺高的方砖拼起围栏，风起的时候整个城市尘土飞扬，像是大雾填充了所有的街道，穿过这沙尘，临近的恒星只是半空中一团模糊的光。
“现在你还以为我是一个梦吗？”雷克特站在天台边缘看了看，“你确定我们曾经见过面？”
莱杰森点头，然后又摇了摇。他说不准自己到底期待着身为普通人的雷克特，还是虚无缥缈的骑士。
“您怎么会租下风雾城的房子呢？”他问。“这里没有穷街自由，也没有西路城热闹，这个小城镇只有风，还有沙子，连水都很少有。”
“这里安静，来抢劫的不多。”
“您很强，不用怕他们……您来这儿真的只是为了那个叫莱杰森的小孩么？”
“事实上，那只是随口应付云底星人的托词。”雷克特抛了两把小木刀给他。“我要找的是另一个人。”
“哦。”莱杰森表面上波澜不惊，内心在咆哮——随口？他就是随口？他就是那种和‘今天天气不错’并列语气的随口嗯？！嗯？嗯？嗯？嗯？
“那么找到了吗？”
“很遗憾，还没有。”
“哦。”莱杰森轮流抛接着手里的小木刀，对自己说——五万块一定不满足他。但是为了五万出卖一个孩子的人只会让他失望，他的骑士先生当然不会做这样的事。雷克特会找到他要找的人，然后离开，上飞船的时候连看都不会朝他看一眼。这就是他，不够坏的人才不会注意他。这就是物以类聚？
“不是让你玩的。”雷克特劫走了其中一把，走到天台中央，“过来，让我看看你有多了解这种武器。”
“这样？”他用右手握着小木刀，竖起来放在身体前方。
“不是握剑，是握匕首的姿势。”
“您不喜欢剑吗？”莱杰森小心地问道。
“匕首有什么不同呢？”雷克特靠近他，注意到他的表情，和另一个一样小心翼翼，患得患失的态度，生怕一句话说得不对就惹了别人的不快。“很多小说里卑鄙的坏家伙都用它？不，遗憾的是，大多数握剑的人也在怀疑这一点——我们在干什么？抛却光鲜的言辞，武器的作用往往只有一个，就是杀戮。”
“您也是吗？”
“当然，但不管用何种武器，你都要知道你在做什么。尊敬你的对手，尽可能快速无痛苦地结束是杀戮的原则。当然你也可以选择留下对方的命，这取决于你。”
“取决于我？”
“现在我要你记住两样东西。”雷克特握住他握着木刀的手，“这个是你的武器。”
然后他用自己手里的木刀架在另一把上，“而这个是你的对手。用你的眼睛、你的全身心盯住你的对手。当你的战斗进行得顺利，你对面的家伙被你打得屁滚尿流的时候，尽管自由发挥。但当你面对劣势的时候，你必须回到这两个基本点上。提醒自己，它们是什么。”
“是的。”莱杰森收回刀锋，放低重心反手握刀。全身心盯住对手神马的，现在来说完全没问题！但是一旦换人绝对没可能！
“我看，”雷克特端详着他，“你握刀的姿势不太理想，也许你习惯这样，但我必须告诉你这样的姿势会浪费很多向前的冲力。把你的食指……移到这儿来。”他示意莱杰森的手指移动位置，人站到他身后，握着他的手往前划出一个弧度，“看见了吗？匕首是一样注重爆发力的武器，纯粹靠手臂显然不够，你得用腰部发力，就是这儿。”雷克特放开莱杰森的手，转而托住后腰一侧的肌肉，“感觉这儿有点紧张就对了，让这种紧绷感成为你的习惯，对，用你的腰部力量向前推。”
莱杰森连连点头，耳朵尖已经红透了，实际上不光是腰，他浑身都紧张得快发抖了。
“你紧张过头了，肩膀放松。”雷克特一拍他的后背，然后握着莱杰森的手将匕首送出去，“好了，让我们假定你已经刺出了匕首，保持住这个动作。”
“在这之前，不要贸然攻击，这点你已经明白了。但是你在有机会面对任何一场白刃战之前就已经习惯了巷战，我敢说混战中补一刀是你的拿手好戏，但是这还不够。你得明白面对面战斗你什么时候最脆弱。”雷克特用手捏住莱杰森垂直的刀锋与刀柄连接处，横向摇了摇，“刺出的瞬间，刀刃的纵向极其脆弱，任何人抓住了这里，或者……”他抓住莱杰森的手腕，“这里，都能轻易地将你的匕首改变位置，所以，你需要准备好防御，等待机会。你还记得盾牌的原理吗？”
莱杰森点点头，他忍受着心脏太过喧嚣的跳动声，抬起左手挡在身前。
雷克特把自己的木刀放进他的左手，“这一把——它和盾牌的作用是一样的——格挡攻击，创造机会。由于你拿着两把相同的武器，它们的攻防职责随时可以互相转化。双匕首看上去更难一些，其实所有的动作都只有两个，刺出和收回。你所要掌握的只有——什么时候，什么角度。鉴于你现在的身材，侧身防御更适合你，这是一个可退可进的姿势。把你的身体转过来，对，就是这样。
罗德海勒比你高大很多，他的招式都是适应他的身体的，不适合每个人。现在放慢你的速度，仔细感觉你的动作……直到你感到舒服为止。”
“好……”
“注意你的步伐，你的全身都是一个整体，推出去……”雷克特始终握着他的手一遍遍演示着最简单的动作，他的胸膛贴在莱杰森的背上，带动腰和手臂格挡和挥击。这时候晨雾还没散去，朦胧的晨光从烟尘中洒落光芒，他们的影子将那光隔绝开来，前进和后退，像一支光与影的双人舞。
“罗德说，人可以从武斗中审视自己的心灵，您看到了什么呢？”莱杰森抬起头，后仰的时候他发现自己的后脑靠在对方的肩膀上，他记住了这感觉。
“专心。”雷克特带着他的手收回来，“帮我个忙，别再用尊称了，我不习惯。你为什么不先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
“我？霍尔夫已经说了，”莱杰森随着他移动步伐，周围的一切似乎都是虚幻，只有手握手的温度是真实的，“我心里只有恐惧。”
“恐惧是人类最原始也是最古老的情感。”雷克特温润的声音清晰而自然，没有责怪的意思，“而最大的恐惧是对未知事物的恐惧，它会给你力量。想战胜恐惧最好的方法就是去了解所有事情，用你的眼睛，用你的武器和智慧，分析，猜测，求证。就像你和沙狐之巢，你已经在帮自己了。”
“说不定我只是为了赚钱？”
“不管你怎么说，赚钱也需要知识。”雷克特说，“现在告诉我你在收回匕首的时候还可以做什么？”
“准备好逃命？”
“这也是一种可能，不过这儿有一些招人恨的小把戏，我不该教你这些的，但有些人会对你这么做。”雷克特收回匕首的时候用刀柄划了一下，“有人在收刀的时候用刀柄砸你的下巴，用刀背划破你的鼻梁，侮辱你，激怒你。动作很快，通常围观的人都看不清楚。我不是希望你注重这些，不过我希望使用匕首的人……活泼一点。”
“我很确定我没有在学这些。”莱杰森咬着嘴唇笑。
“现在我在你眼里不怎么像院子里的骑士雕塑了？”
“怎么会……”
“今天就教到这里，进屋去吃饭。”
“额……结束了？那什么时候学更复杂的？”
“你想学更难的？”
“当然！”莱杰森跟在他后面一跳一跳进了屋，“只要是……是你教的……”
“我得想想。”雷克特在风雾人具有特色的炉子前研究着，然后打开一个银色冰柜拿食物。回转身走过莱杰森身边的时候，突然出手推了他一把。莱杰森一点防备都没有，扑在桌子上差点把东西都撞翻。
“您……你干什么呀？”
“下一个你就学如何站稳。”
“可是……”
“别以为你最重要的技艺就是使用武器，脚踏实地地站稳才是第一步，也是最重要的一步。”雷克特将食物装到盘子里去，漫不经心地说，“就算是猝不及防，也要想方法迅速恢复平衡。所以，从现在开始，我会随时随地突然袭击，你要做的就是想方设法不被我推倒，明白吗？”
“随时随地？”
“随时随地。”
“其实推倒也没关系呀~”
“你的脑子里到底装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莱杰森不回答，只是笑。他的笑容在晨光中很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