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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1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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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马达睡不安稳，尽管已经躲在一处巨岩后面避过了大风，但刺人的寒冷依然让他时不时醒来。
他的同伴已经入睡，正是这家伙要求在戈壁里面过夜而不是飞船的残骸里，为此马达抗议过，而莱杰森认为即便这个星球的科技并不普及，但是信息传达的速度则不会太原始，第二第三批掠夺者很快就会来到——在飞船里过夜风险太大。当然他们不可能永远避开和当地人的接触，但是在这件事上至少要给自己争取一些主动权。
狂风在夜里肆无忌惮地在戈壁中游荡，穿过嶙峋的石滩，摩擦出魔鬼般狰狞的低吼。马达皱皱眉头，把身上的布料裹得更紧一些，这已经是第三次被冻醒了。
风的声音不曾停止，但是有一个新的声音悄悄地加入进来。
马达很快辨认出这是履带的声音，从两千多年前的引力革命开始，在沙漠和戈壁使用频率最高的移动设施就是各种有沙地履带的车船。他拖着莱杰森往巨石底下靠了靠，掀起一大块钢板盖住火堆。
弄出那么大的动作莱杰森还不醒，作为他时间最长的室友，马达知道他以前有多容易惊醒。此时他身上热乎乎的，抱在手里像个暖炉。这不是什么好事，破伤风引起的高烧如果找不到治疗仪或者药物他就完了。
隆隆声近了，伴随着履带声一起出现的是机械运转的声音。有一束探照灯的光从远处照来，扫描着寂静的沙地。
“喂，醒醒，那里有光……是救援的人吗？”马达摇晃着他的同伴，莱杰森只是微微皱眉，并没有清醒。考虑到同伴曾经的警告，马达并没有马上出去。
他看见了那个机车的全貌，如果硬要总结，那可能是一辆多功能沙地房车，反正他从没见过有类似的型号的东西出现在每月的《爱飞车者》杂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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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的底盘像是一部沙地船，履带以上的部分则像是一条大型岩地鱼，粗大的钨钢支架构成了鱼骨，不过马达觉得那本来应该是某些楼梯护栏的组成部分。至于支架之间的钢板则锈迹斑斑，粘着不少螺母藻，依稀可以看出上面曾经画过不少涂鸦。在船舱顶部竖着一扇小天窗，旁边有两个烟囱，烟囱上系着绳索，绳索的另一头绑在尾部的螺旋桨上（天晓得为什么螺旋桨会出现在沙地船上），在这根绳子上还夹着几件衣服——看上去也已经在上面挂了几个月了。
那辆怪车在飞船的旁边停下，舱门打开，有个矮小的黑影从上面跳下来，打开手电照着飞船残骸。很快黑影找到了飞船的豁口，马上就钻了进去，过了一会儿传出一些切割金属的声音，还有敲东西的声音。
看来是个来捡便宜的，马达想。比起前一批来抓人当奴隶的马贼，这个人感兴趣的则是只有富人才能享受的机械和科技。
过了一会儿，飞船里传出一声口哨声，沙地船里又窜出一个东西，身躯是长型的，仍然看不出是什么生物，至少不是人。因为它驮着一大捆人很难搬动的钢板、合金之类的东西很轻松地从飞船里出来了。
打着手电的人也出来了，似乎在骂骂咧咧，他对这次的收成显然不满意——这是当然的，因为有价值的东西全都让马达拆走了。
他们打开沙地船的舱门，背着东西的那个动物忽然抬起头叫了几声，它的主人停住了脚步。马达不解地看着他们，就在此时，那个人手里的手电倏地照了过来！
怎么会被发现的！马达大吃一惊，他刚来得及把装着机械零件的背包塞在巨石下面的石缝里，就看见有一个黑影甩掉背上背的东西，在沙地上飞快地蛇行朝他们扑过来，情急之下他用脚背勾起盖在火上的钢板踢上去，那块钢板被火烧烫，飞起来的时候正好砸上了飞速扑来的物体。
随着一声刺耳的嘶吼，那个黑乎乎的怪物挣扎着甩掉脖子上的钢板，它似乎有些怕火，被烫伤了以后暴躁地在原地徘徊了几步，同时脖子还在不断扭动，混乱中几滴粘稠的液体溅到了马达的身上。
第二次它用了几秒钟来观察对手，然后再度蛇行冲前，马达把莱杰森拖开冲撞的路线，又突然被什么东西拦腰一撞，两人一起被抛向两米外的沙地，同时他也发现自己动不了了——一张大网死死缠着他们。
脚步声接近了，然后一束手电筒的光直直照向马达的眼睛，还没等他适应这亮度，马上就有一只大手攥紧了他的领子提起来。
“&……%%##@%！”说话的是那个怪物的同伴，但是这语言马达实在是听不懂，又急切又粗鲁的发音，好像还有唾沫喷在他脸上。
“你说什么？”马达惊恐地应着，“天呐，你刚才吃了绿水星上的臭虫吗？！”
忽然一只手拉住了他，莱杰森从他怀里抬起头，疲惫地看向袭击者，慢慢说出几个不明意义的词汇。然后对方的语言韵律明显地改变了，似乎是换了另一个星系的语言，在他们这样进行了几次以后，袭击者终于改用了他们都能使用的语种。
“你们是谁！这飞船几乎要被掏空了！星图哪里去了！是谁拿走了？！还有引擎呢？油管呢？！”
“……”马达几乎要喷了，这些东西明明都在他眼皮底下，这个人却说没有看到。
“狡猾的小鬼，别想耍花招，没有人能骗红头戴夫！”那个自称红头戴夫的人脑袋上戴一顶头矿工头盔，借着头盔上的灯，可以看清他戴的伸缩眼镜和乱糟糟的胡子。“你们一定是前一批到这里的人留下的骆驼！你们想监视我，等到我出现了就向你们的主人报告是不是！”
“我们……不是骆驼！”莱杰森被红头戴夫一顿乱摇，几乎当场晕倒。“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噢你们从不承认自己是骆驼，那么我用你们官方的称呼怎么样，小信差们？”
“放开他！他受了伤！”马达用力扳着戴夫的手，戴夫理都不理他，自顾自推了推伸缩眼镜，那副眼镜伸出变焦镜片，盯着他们扫描了几个来回。
“呼呼，生面孔，不在任何一个逃亡奴隶的名单里，你们是新来的，看来是新抓来的见习生，完成了任务才能合格。你们的公会是不是走投无路了嗯？用这么小的孩子简直是自寻死路。”戴夫手一松，莱杰森掉在地上，还来不及爬起来戴夫就窜到他面前用戴着铁手套的手指戳他，“我打赌你们会在这星球上被撕得粉碎，好了，现在告诉我，你们的头是谁？”
“……”莱杰森的头越来越疼，他已经累得不想说话，但是有一种奇怪的冲动涌上咽喉，有些话像是有自己的意识般说出口来，“我以为以红头戴夫的头脑，早就猜到了我们的主人是谁。”
“小骆驼，你敢小看我？”戴夫抓着领口把莱杰森拖过去，“我知道我和狼鳄有些过节，他们最近老是在骚扰我的地盘，但是我没想到他会派骆驼来找我，而且还是两个毛头小崽，他以为我需要杀一两个骆驼泄愤？不，红头戴夫不做别人预料到的事情，给我滚！”
“你这么确定？”
“确定？红头戴夫不需要确定！我是对的！狼鳄喜欢抓走所有落难者和弱者，一个不留！财物也一起搬空！但是他们不会拿走机械，因为他们那些蠢货不懂！是一群白痴！怎么样，我说得够明白了吗？！”
“是的，狼鳄先生一直承认这一点。”莱杰森谦卑地笑着，柔声说，“人总是渴望着自己没有的东西的，很显然公会缺少了科技将再难进展，他需要帮助，尤其是向您这样的人。”
“那他就不该一直和我作对！我不信你说的话！”
“人是会变的，先生。我们两个就是证明，我们的主人派我们来听您差遣，这是您的私人财产，我们的忠诚属于红头戴夫……”
“为什么我要收留你们？！两个幼崽？！”戴夫又往前一步，脑袋几乎顶在莱杰森的额头，他愤怒地大吼，口水又一次喷在对方脸上。“你们是不懂事的羔子！只能让狼当点心，只会哭！只会吃！只会躲起来偷懒！”
马达惊讶地看着莱杰森的表演，他只能看明白莱杰森从他嘴里套出了两个帮人的关系和大致情况，并且在拉拢一方，眼前这个人……虽然很暴躁很好骗，但是谁都说不准这样阴晴不定的人会不会把他捏死。
作为室友，他不介意再当一次托。于是马达小心地开口，“并不完全是这样，您本来可以搞到新型号的飞船引擎、星图，或者是节能型制氧机一类的东西……”
“引擎？！你说引擎？在哪里！！”戴夫放开理解森，一双伸缩镜片瞪向马达。
“它就在飞船里，说不定你只找到了治疗仪？”
“没有！那里什么都没有！”红头戴夫朝远处吹口哨，那个怪物立刻把刚才背在背上的东西叼了过来。
一根电缆、几块钢板、一桶油、几个已经破旧的电极还有两个锯下来的闸门。
“好极了，你弄断了制动机的主电缆，现在就算把它拿到手也报废了。”马达摆弄着电缆头子，“尊敬的阁下，你能告诉我你拿到了什么吗？”
“看这个！”戴夫拿起一个电极，“这是引擎的一部分……”他看了看马达的表情，又疑惑了，“呃……不是吗？”
“这是……已经换下来的电极，老实说飞船飞5光年要换掉好几个，你听谁说这是引擎？”
“这是穷街最顶尖的机械师告诉我的，错不了！”戴夫吼道，“除非他不怕我用机械手臂把他的头拧下来！”
马达嘴角抽抽，不住苦笑，“也许他没见过飞船引擎？”
“那个乡巴佬，真见鬼！”
“好了，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们回飞船上找找，说不定今晚就能造出一个引擎？”
“好吧，狼鳄那杂种总算做了件像样的事。你们还等什么？快动起来，懒骆驼们！”
几个小时后莱杰森瘫坐在沙地船的船舱里，看着马达在那里敲敲打打，他手中握着一个特殊的石头做的小碟子，将目光投向舷窗外。
——至少他们最近不会死于饥饿。
黑夜的风沙席卷过荒凉的戈壁，沙地船载着主人的新战利品牛逼轰轰地航行，排开沙砾和碎石，驶向不知名的裂谷，也驶向未知的命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