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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之二十三访道 ...


  •   二十三、访道

      “喔,唐彦青?”颜凛皱了皱眉,“据唐盈说来唐彦青不是已经失踪了吗?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红衣女子的小院里?难道是唐盈出来之后被找到的?”

      “与其关心为什么唐彦青会出现在这红衣女子的小院里,倒不如问一问一眉道长究竟如何识得这素未谋面的唐彦青?毕竟唐盈对于他这个大哥,倒也没有过多的描述,我们不过大概知晓他的年龄性情。不知道,一眉你又是怎么知道这个人就是那失踪的唐彦青?”初时被塞到手中的手炉已然有些泛凉了,楼晋兮眯了眯眼,视线扫过一眉时却是精光一闪,看得一眉心头一凛,摩挲了下已然暖和了许多的双手,把手炉放在了一侧桌案上,不再言语。

      却是一眉被楼晋兮这么看了几眼,心里倒不是滋味。想我堂堂三清观观主江湖老手一眉被这么个小辈一瞪心里讪讪,这可怎么是好。便纵是长江后浪推前浪,我这前浪,死的也过于快了一些罢。讪讪一笑,一眉摸着自己的如意葫芦,喝了一口绕过厨房时偷来的花雕,笑道:“这人长得如何,黑灯瞎火的,一眉老道我倒是没有看清。只不过这红衣锦袍的女子,在那男人来时唤了一声彦青。我想这唐府总不至于有第二个彦青罢。”

      “如此?”颜凛赞许地点了点头,“那么这唐彦青可有称呼这女子什么?”

      被这么一问,一眉挠着头发回想了许久,老脸竟是有些发红,讪讪道:“这我怎么知晓,年纪大了,耳背倒是越来越严重了,没有听清。”

      “呵呵,若是其他寻常老者说老眼昏花,耳背失聪,我倒也还信他一信,只是你一眉道长这么说,恐怕是惹人疑虑了罢。”楼晋兮笑了笑,又接着道:“我和道长虽然见面不多,但是相识却已是多年。一眉道长你身为三清观观主,说到去厨房偷酒之时,毫无异色,但是提及这小院之中发生的事,却支支吾吾,言辞不清,而且老脸泛红。该是遇上什么非礼之事了罢。”说得分明只是推测,但是那人脸上却总是一番笃定的神色,就好像一切都了然于胸一般。

      旁人不解,只道这人高傲难驯,自以为清。却不知,这人却是面冷心热,从不在外人面前露出半分内里,便是熟识了那么些年,颜凛也只见过他一次失态。想到此,颜凛微微眼底一暖,顺着楼晋兮的话说了下去,“道长生于道观,长于道观,对于人世间之事的了解,多是源于后来出道江湖。但是道家有戒律,自然有那么些事,道长不会去了解,甚至刻意规避。而且此事竟能使一眉前辈您脸皮怨薄,自然是非礼之事。”

      才转过头,却发现原本眯着眼的楼晋兮正睁着眼看着自己,目光在烛火的映照下明明灭灭,难以琢磨。颜凛正暗自思量,却忽然见眼前之人勾唇微微一笑,只是略一点头,便又眯起了眼睛。颜凛心下了然,便也笑了,顺手把手中杯盏放在了桌案上,转身坐到了楼晋兮身侧。

      一眉啧了啧嘴,心里暗骂面前这两个小兔崽子好多遍,才看着两人道:“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颜建英和楼衍没有教过你们吗?”面色沉痛,倒似一脸正色说着养不教父之过,苦思着把之前的种种怨气连本带利收了。

      楼晋兮闻言却是忽的笑了,“师傅不曾教导,徒儿天资有限,又不能自行参悟,徒儿如何知晓?”

      一眉无言以对,颜凛无奈又好笑地转头看了楼晋兮一眼,却见楼晋兮正笑意盈盈地看着自己,只得转而拱手对一眉道:“一眉前辈,晋兮他并非有意,出言冲撞还请前辈看在晋兮年少无知莫要见怪。”楼晋兮闻言嗤笑一声,却并未说些什么,而是略带笑意地看着颜凛和一眉师徒恭亲。

      “罢了,罢了。”一眉连忙摆摆手,“这种赔礼道歉的事情,你爹和你倒是最最擅长。嘴上说的和心里想的没有半点相同,真是……还是别再说了罢,免得一眉老道我听多了晚上睡不着觉。”说罢,摸了摸胡子开始说道:“我本来不说,只是不愿污了你们两个毛头小子的耳。这唐彦青和这大红锦袍的女子,有逾矩之事。我想那女子唱的长相思,思的不是别人,该就是这唐彦青罢。”又喝了一口花雕,一眉絮絮叨叨说了当时的情景,却直到说完,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发现。楼晋兮抚掌一笑,“这两人不过是寻常相会,寻常谈论诗词琴曲,互诉衷肠,不寻常的却是这互诉衷肠的人是唐彦青,还有那红衣女子,还有这过于亲密的逾矩之为。”

      颜凛点头,也道:“从唐盈所言之间,唐彦青该是一个好读诗书之人,但凡好读诗书且意在科举之人,无不知孔子之言。只是这……不太像唐彦青啊。”

      “像或者不像,在我们完全不认识唐彦青之前下定论似乎大有不妥。”起身打开大门,看了看静默无声的缺月,楼晋兮转头道,“一切还是留待明日再说罢。我看一眉道长也累了,不如早些去睡吧。明日可是需要您涤一涤这唐府的晦气呢。”

      一眉喝完了最后一口花雕,本也是心满意足。熏熏然的酒意,早把那所遗无几的忧虑冲了个干干净净,听到楼晋兮这么说也就懒得在与这两人纠缠,醉醺醺踏着酒步子,就到隔壁的屋子里去了。直听得重物落地的声音响起,楼晋兮才倒退回屋,关上了木门。

      一转头,却看到了一双温润如月的眸子,带着几分隐晦的忧虑。楼晋兮愣了愣,却转瞬换了如常的神色,缓缓走到桌边坐下,“怎么还不去休息?”颜凛看着那有些僵直的背影,叹了口气,只得走上前去,轻轻拍了拍楼晋兮的肩膀。

      深紫色的衣袖带着晚露寒凉的气息随着那双手,渐渐渗进了肩头,皂青色的衣衫微微动了动,便听到一声低如倦云般的叹息,似乎再轻一些便可融入了这卷了一切繁杂世事的晚风,楼晋兮抬起头,狭长透亮的眸子却渐渐觉得看不明晰,只看到身后之人的嘴一张一合,只不过说了两个字,“离忧……”

      觉察到身前之人微微一颤,无可奈何地回转过头来,颜凛才从那人肩头移开了有些寒凉的手,转身欲走。手,却忽然被拉住,白皙隽秀的面上,带着几分无可奈何的笑意,楼晋兮定定看着颜凛,半晌才道:“以前我欠下的,可是如今要还了?”

      颜凛笑了笑,摇首,“你从未欠过我的,又何来偿还这一说?我不是相逼,只是相候,相询,如果你不愿意说,你知道我是不会逼你的。这天底下任何一人都可能逼迫你,但绝无可能是我颜凛。”

      “颜庄主说话可是一言九鼎,所以这发誓,可不能胡乱发的。”弯了弯眼角,清冷的面上也带上了柔和的笑意,衬着月光更加显得不可思议,楼晋兮却仍旧是笑着,拉着颜凛的手,笑道:“我不说,自是有我自己的考量。但如今看来,说与不说,似乎是一般的。”

      “看来是我来临意楼之前的事吧。”颜凛想了想,看着楼晋兮放开了自己的手,取了桌上放着的手炉,提着手炉的提梁走到了炭火旁。细细打开炉罩,把里边已然熄了的炭火用铜块子夹出,然后填上新的炭火,阖上炉罩,才向自己丢来。

      “这般烦劳楼二公子,在下可是十分惶恐。”嘴上这么说着,却是面不改色地接过了手炉,楼晋兮看着笑得越发大了,“一眉老头说得没错,武林中温文尔雅,有礼有度的颜凛颜庄主你和你父亲嘴上一套和心里一套的功夫真是不错。”

      “那么清冷淡薄,却好管闲事,尤其是离奇之事的楼二公子岂不更是自相矛盾?”颜凛笑了笑,用手炉暖了暖手,又把手炉塞回了那双趋于冰凉的手间,笑道:“活在江湖,总有几分身不由己。但是活在朋友面前也要如此,人生岂不是太累?”

      “颜庄主说得自是有理的很的。”凉月之下,两人相视抚掌大笑。

      江湖,江湖中人,自有言在不言中。
      红木雕栏光可映月,雕栏之外是曲折秀美的流水。黄梨木为路,松木为顶,步步前行自有宜人静心的松木之香,然前行之人却无心觅景,远远弃了随行的侍从,急急走在这长水廊之上,一步一声,犹如战场鼓点,急如骤雨忽至。直到远远瞧见了一座环水小楼,才陡然缓下了步调。

      紫色织锦轩的丝袍,右衽上用银线绣着静雅的兰花,急促的前行间袖口摆间流出椒兰的香气,陡然止住的脚步,顺出了几分踉跄,唐卢氏看着那小楼,忽然按住了心口,美目微阖,在月光之下似有水意,良久才叹了一句:“盈儿……”

      本就不稳的身子,被身后直直前来的小婢一撞,正要向前倒去,却被另一个走得快些的小婢扶住了将要倾倒的身子。一声巨响,顿时杜衡和辟芷的香气散了满空,浓重的香草气味随着雾气魇住了众人的眼。

      纵是小婢及时把唐卢氏带出了烟雾,唐卢氏也不免一阵晕眩,待到头脑清明,方才摆脱了小婢扶着自己的手,冷冷看了一眼身前木然拿着托盘的小婢,“行事鲁莽,没头没脑。今日起去柴房劈柴。”转头又看了站在自己身侧的小婢,“你见她人行事不端,不予责正,也去柴房。”

      “是。”两个小婢只是静静点头称是,却全无半点辩解之心。唐卢氏见此,摆了摆手,掩了眉间的倦意,“你们先下去,我一个人去看看小姐,过一刻,再燃些杜衡辟芷过来,这次可莫要出差错,不然唐家你们也别待下去了。”

      “是。”两个小婢福了福,便退走三步,转身去了。独留下唐卢氏一人,缓缓走过那水上木廊,才要推门,门却被人从内室一把拉开。粉衣少女一脸欣喜地扑倒来人怀里,“娘亲,你怎么忽然想到要来看盈儿。今日哥哥不随我下棋,当真是无趣极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之二十三访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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