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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之二十二蹊跷 ...


  •   二十二、蹊跷

      “晋兮小心!”见射出去的木签竟然毫无作用,心下不由地又回忆起那一日在临意楼中看到的景象。颜凛眼底一片冰寒,正要拔出天陨,却听到楼晋兮的一声轻笑,而后一双略凉的手轻轻按住了颜凛正欲拔剑的手。

      颜凛迟疑了片刻,原本一片黑暗的小室间,便又缓缓亮了起来。伴着油灯复燃腾起的烟味,转头,便看到一双纤长的手,正执着火折子,用竹盖子盖上犹自冒着缕缕青烟的火折子,才慢慢放入袖中。皂青色的衣衫在昏黄的烛火下更有些像天青色了,微微摇曳的灯火,天青颜色的衣裳,还有静默不言的楼晋兮。如果不是在唐家,或许这一切便就是那般美好宁静。

      恍若是雨过天青般的颜色,不觉地,原本悬着的那颗心便稍稍转安,才放开了有些汗湿的手,却忽然觉得手心一凉,才脱了水的帕子带着井水的清甜和甘凉紧紧缠住了自己的手,一惊,而后心下一暖,所有的转变都不过是在片刻之间。

      “自从识得你之后,我便觉得我的心性似乎好了些,也差了些。”颜凛笑着叹了一句,拿起那人递过来的帕子,拭了拭手。

      然后就看到灯下的楼晋兮蹙了蹙眉,从袖间取出一根银针,在灯芯处细细挑了挑,并用薄纸小心接下了挑下的粉末。而后挑了一些在手间拈了拈,而后凑近嗅了嗅,纤长舒展的眉毛略略蹙了起来,“没有什么问题。”

      “你们就是这么来给我一眉老道接风的?”一手托着一只在灯下泛着温润色泽的白玉酒杯,一手提着心爱的酒葫芦,一眉见两人都没有要与自己说话的念头,按捺不住,倒是先开了口。

      颜凛闻言换转过身,墨黑的眸子在见到还残留着一些浅红色酒液的白玉杯盏之时,一深,看着笑得甚为开怀的一眉,忽然便笑了:“一眉前辈,可是有什么发现了。”

      一眉把那白玉杯盏往桌上小心翼翼地放下,移来了不远处的油灯。把拿在手上的酒葫芦在腰上一别,才又把那杯盏拿了起来,在灯下缓缓地转了几圈,细细观摩一番,才笑意盈盈地对面前二人道:“这可是上好的羊脂白玉酒杯。”

      楼晋兮无奈地斜睨了一眉一眼,颜凛上前去对一眉道: “可否让在下细看一下这杯盏?”一眉一手格开了颜凛要拿杯盏的手,转了个身,死死护住那白玉杯盏,“这东西可贵着呢,不能让你颜小子碰了,一天到晚在下在下,听得我一眉该去学那许由洗耳了……真是孺子不可教也!”

      对上楼晋兮略带促狭的笑容,颜凛想了想道:“前些日子,我爹和我娘游经西域,倒是见识到了些晶莹剔透的琉璃杯,若是一眉道长不弃的话……”尾音略略拉上了些许,一眉心头一乐,正要转身答应,却忽然听到一旁原本一声不吭的楼晋兮忽然开了腔,凉薄的声音就如同蒲柳,一下一下挠在了人的心坎上,让人莫名地觉得有些微痒,却并非是难以承受的,而是莫名地便有一种细细看一看那说话之人的冲动蕴藉于心。

      “我看师傅他老人家倒是非这羊脂白玉酒杯不可,倒是我们两人许久没有煮酒品剑了,倒不如把那琉璃杯用来盛酒。书阙前年酿下的姚子雪曲,今年开来,该是甚好了。”

      颜凛略移过了视线,看着那烛火映照下,搭着椅背的手指,还有那习惯性稍稍抬高的下巴和那时常挑着的眉。笑意蕴满了眼窝,时光也仿佛刹那错落,回到了那年的问剑山庄。那个柳下舞剑的自己,那个笑着品剑的孩童……

      物是人非倒也并非确切,有些人,有些事。任他沧海桑田,也转移不得,肖似磐石,却胜磐石。

      “如此,倒也是。去年冬日未能尽兴,今年定要好好饮酒调琴品剑论诗,好好补了去年的缺憾。至于这琉璃杯么,”颜凛故意遗憾似得叹了口气,“一眉前辈钟情于这白玉杯,我们又何必拿这他不喜之物,来污了他的眼呢?”

      一眉听闻颜凛说有那西域琉璃杯时,本就想回头说好,却不想被那狡猾的楼小子摆了一道。只得恨恨咬牙,沉默地抱着自己的杯盏,这杯盏可是重要线索,一眉倒是不信那两个小子不想知道。

      只不过,除了枯燥的打坐神游之外,一眉道长平生最恶之事便只有一个字——等。若是拿着姚子雪曲在他面前要他苦等,便更是万万不能。心中痛骂了那两个一唱一和的小子一顿,一眉才一脸讪笑着回过身子,握着白玉杯,“琉璃杯便不用了,我出家之人要这俗家之物也无用。而且这琉璃杯太过小了些,只能供你们这些闲来无事的臭小子品品酒,要我一眉喝酒,当图个尽兴,还是我的宝贝酒葫芦实在!”说完,便看着面前的颜凛和楼晋兮。

      狡黠一笑,楼晋兮掩唇一笑,侧过脸去不看颜凛恭恭敬敬对着一眉请示:“两人品酒倒也无趣,一眉道长事忙,不知今年冬至可有空至问剑山庄与我二人品酒?“

      “咳咳,这个自然是有空,自然是有空的。”一眉得了便宜,心下便乐了,笑着把那杯盏放在了昏黄的烛光下,楼晋兮蓦地从椅中晃到了桌案前,五指灵巧一捞,酒杯便到了楼晋兮的手中。看着那略红的酒液,楼晋兮暗自皱了眉。

      “怎么了,可是这酒有什么不妥?”看到楼晋兮皱眉,颜凛便也上前去,接过了楼晋兮手中的酒杯,看到那酒液之时,也皱了皱眉。

      不为别的,却是为了这浓郁的酒香之下,有些甜腻渗人血腥味。把那酒杯放回桌案,颜凛看着一脸笑意已然褪尽的一眉,“一眉前辈,这酒,难道是?”

      “不知怎么的,自从在那并州城的酒肆中闻到那酒香之后,我便再也忘不了那浓郁芬馥的酒香,纵然没有尝过那酒的滋味,但是我一眉识酒之能,我若撑第二,天下何人敢称第一?我出了这西苑本想去酒窖或是厨房寻些酒来,却不想这却被这一缕香气引到了一间小院之外。”

      “小院?是怎么样的小院?”

      “这小院倒是不大,不过小院中心的假山倒是奇诡万分,还有那小院中还有一个小潭,映着那天上的明月倒是皎皎动人,不过衬着那假山却有些阴暗之味,少了月的皎洁。这小楼么,却是精工细作,颇有江南之味。和你们江南楼家的一间小楼有些肖似。”一眉思索了一番,才又道:“这酒,是我看到的那个红衣女人不知凭祭何人之后,余下的。便被我连着杯子一同取回来了。”

      “这事却是诸多蹊跷,在临意楼遇到唐盈本就蹊跷,而唐盈所说之人,红衣却更是蹊跷万分。在我们遇到唐盈之前,方才知晓了有关红衣的一些事,但是才准备出发去并州城,却又被另一件有关红衣的事情拖住了脚步。”楼晋兮思索了片刻又道,“仲卿,你可觉得,这事似乎处处与红衣相关,但是却从未真正见过那红衣。”

      颜凛抚了抚下巴,思索了事情的来龙去脉,遂点头道:“晋兮说得甚是。从头到尾,我们都只是在听不同的人,叙述有关红衣的不同的事,却不知道这红衣究竟是怎么样一个人,究竟家住何处,到底为什么要如此。况且,这件事开头我们便不占主动,被人步步牵制,到了如今地步,只是不知这条路,究竟通向何处?这暗中之人,又究竟要引我们去作些什么。”

      楼晋兮点了点头,开了窗看着漆黑无星的天空,“既然如此,便只能既来之,则安之了。既然他只是引我们渐渐走近这些蹊跷之事,不如我们就先遂了他的意,好好扮好傀儡的角色。”狭长的眸子一亮,楼晋兮勾起了嘴角“不过,这棋局未曾下到了最后一手,便不知鹿死谁手,不是么?”

      颜凛会意,也笑了,却忽然想起了什么似得,回头看着呆呆瞪着烛火的一眉,问道:“一眉前辈,看你这般神情,这红衣女子?不知唐盈口中的红衣,与并州城酒肆中,您见到的是否是同一人?”

      一眉却仍旧只是呆呆地对着烛火,有些浑浊的眼眸里映着那橙黄的光芒,时有闪动。仿佛被魇住了一般,思绪也凝滞了下来,眼前不断地回放着那月下摇曳的金步摇,还有那大红的锦袍,鬓边鲜艳欲滴的牡丹,还有那随着女子动作,在耳下摇晃的玉白玛瑙坠子。

      “长相思,在长安。纬秋啼金井阑,微霜凄凄簟色寒。“甫一开口,喉头还有些干涩,调子便也多了几分生硬,少了那初闻时的哀怨宛转,“孤灯不明思欲绝,卷帷望月空长叹。美人如花隔云端,上有青冥之高天,下有渌水之波澜。天长地远魂飞苦,梦魂不到关山难。长相思,摧心肝!”但唱到后来,却心头酸酸涩涩,不知不觉热意便涌上了眼底,待到最后一句戚哀万分,撕心裂肺的词唱罢,一眉方才缓缓回过神来,不见楼晋兮略带审视的目光,只是接过他手中的杯盏,慢慢抿了一口,才道:“我进了小院的时候,那个穿着红袍的女子,便在唱这首词。”

      “长相思,在长安……”楼晋兮沉着面色,“却不知她到底思忆何人、何事?”

      一眉不以为意地笑了笑,“我又怎知?我并未看到这红衣女子正面,却觉得她并非红衣。只是不知为何,一想起那女子的歌声,我整个人便不受控制地堕入那种思忆无尽的感受之中。只觉着相思日短,三更声长。果然是六根还未清净,怎的这么容易被他人影响。”话到此,一眉却是陡然想起了什么似得,一拍桌子,叫道:“对了,光想着这红衣了,竟忘了我在那小院遇到了一个人!你们绝想不到?”

      “又如何想不到?定是唐家人。而且绝非唐秉商。”楼晋兮斜睨了一眉一眼,倦也似的眯了眯眼,“时辰不早了,还是早些说吧。否则明日要算风水除晦气的可不是我们两个黄毛小道。”

      一眉颇为无奈地看着那个不知什么时候又靠坐回椅子中的楼晋兮,心下转了千回,却怎么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分明自己是出道已久的前辈,他不过是武林小辈,怎么自己遇上了他便没个好事?还是说江南楼家是自己的克星,招惹不得?拂了拂拂尘,扫去杂思,一眉定神说道:“我看到了唐彦青。”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之二十二蹊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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