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龙八部之求不得》细纱素衣

6、行路忙 瞬间白头1

　　阿朱再次醒来时，已不知是日月交替几番。看到自己仍在那老伯的家中，而那老伯兀自在屋中的大桌旁对着一堆药材发呆。“究竟是哪里出错了？可真把老头子弄糊涂了！”
　　阿朱听到他低声地自言自语，轻哼了一声，试图想要坐起来，但手肘处刚用力，哪知自己的胸口处却涌来铺天盖地的痛楚，不禁又哼了一声。
　　“你还是躺着吧，丫头。”那老头听到动静后，扭头对她说道。“老头子只是迟来了三四日，哪知你那萧大哥出手那么狠。若不是这药及时护着你的心脉，你可真真地不用诈死了。”
　　“外公，药熬好了。”突然听到一个清脆稚嫩的女声从门外传来。阿朱朝那方向望去，只见落日余晖中走进一个十二三岁的女孩儿。由于她整个人背光而站，阿朱只能看到她单薄的身形慢慢地走到大桌前，将那碗药放下。然后又听她道：“原来这位姐姐已经醒了，真是太好了，外公。”
　　阿朱听她的语气中甚是高兴，心下感动道：“老伯，阿朱谢谢你们的照顾了。”
　　“不用这么早的谢我，等你的伤大好之后再说吧。”那老伯说着又转头向身旁的女孩道：“远远，你要照顾好这位姐姐啊。”说完起身就离开了屋子。
　　看着坐在炕边的女孩，仔细的将药勺伸到她的嘴边，阿朱自然的将药汤咽下，直到碗底干净。“姐姐真是厉害，这药汤这般难喝，远远可是从小就不愿喝药。”
　　“原来你叫远远啊？”阿朱这时早已看清了她的面容。那是一张圆嘟嘟的笑脸，脸上稚气未脱，她只要一说话就会露出一对小虎牙，简直是可爱至极。就这样两个人一言一语，说了不少话。
　　原来这女孩姓赵，正字远香。前几日才由外公从正阳县接来到这里。那位老伯姓叶，至于名讳，远香也不甚清楚。想是他的名讳很少在远远面前提及。而问到她的父母时，她语气故作轻松地说，她从小只跟一位嬷嬷在正阳县的一个小镇上生活。从未见过父母双亲。阿朱听后感同身受，心下一阵怜惜，极是明白身无双亲的难处，于是更加亲近于她。
　　同时，阿朱也知道了那老伯口中说的“迟来了三四日”，竟是当晚那老人并未依约前去青石桥，而是四日后才来到方竹林，和远远从墓中将她带来回了，这才着手医治。阿朱听后，心想必是当时他走得急迫，也未深究当中缘由。
　　日子就这样在一碗一碗的汤药中悄悄溜走，方竹林中的娇笑声不断，但仍挡不住静夜里的几不可闻的叹息。虽然，这段日子阿朱的身体恢复的不错，身边又有叶老伯和远香作伴，但她知道她的心里一直在念念着那个人。他现在在哪里？在做什么？是否也像她这般的想她？但只能是想他而已，她心里不是已经知道，这辈子终是不能再见面了啊！不禁又是一声叹息。
　　“阿朱姐姐，你还没睡着吗？”身旁的远香听到了她轻轻的叹息。
　　“嗯，”阿朱道:“对不起，我把远香弄醒了。”
　　“没事，我也没睡呢。”夜里的声音格外清楚，远香尽量把声音压得很低。“姐姐，萧大哥是谁？是你的心上人吗？”
　　阿朱一听“萧大哥”这几个字，心里一阵痛楚，道：“你从哪里听来的姓名，什么心上人？小小年纪，脑袋里不知装些什么！”
　　“哪有，谁让姐姐睡中常念这个人？而且我听外公说了，阿朱姐姐的心上人去了远地，而阿朱姐病了又不能去找他......，不过外公还说了，姐姐的伤又是被你的心上人弄得，......真是让人糊涂了！”暗夜中虽看不清她的表情，但阿朱从话语中能明白此刻这小姑娘脸上必定挂满了迷惑的表情。
　　阿朱扭转身子，为她掖了下被角道：“好了，说你小还不信，搞糊涂了吧！”
　　“我哪有糊涂，外公就是这样说的吗？”远香争辩道。
　　“好，好，远香不糊涂，是你外公才糊涂。”阿朱边安抚她，边想有点儿怪责那老头儿的多嘴了。
　　“快睡吧。明天不是还要去山上采药吗？”终于一片寂静重新降临。

　　过了两三月，不知是天气转冷的原因还是怎地，虽然阿朱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但她身上却时常更感冷多。而平日里喜欢说话聊天的叶老伯，这几日也显得心事重重。以至于阿朱不得不问私下问远香缘由，但远香也摇头不答。
　　直到一天响午后，远香午睡未醒，叶老伯将阿朱唤出了，一路同行到小镜湖边。两人坐下后，阿朱关心地问道：“老伯有何事，不妨直说？”那叶老伯凝望着平滑似镜的湖面，也不看她，径自道：“该来的总是躲不过。丫头，事到如今，老头子不得不求你帮我照顾远香这孩子了。常言说：‘儿孙自有儿孙福。’我本不愿插手此事，但事已至此，我岂能袖手旁观呢？”
　　还未等阿朱开口询问，就听他说道：“其实，就在我应下帮你的那天午后，我接到了一封信函，是一直照顾远远的乌嬷嬷写来了，要我即可启程去正阳县接远远，于是我顾不得告知与你，便匆忙赶去，这才误了青石桥之事。丫头，实在是事出紧急，还望你能不怪罪老头子？”
　　“老伯，阿朱这条命还是你救的，何谈怪罪？只是，不知老伯与远远有什么难处？”阿朱问道。
　　就见他脸上微微一笑，又道：“确实有难处，我想让姑娘带远远去永兴军路河中府的临猗县，去找一位叫做路明渡的人。他会照顾我那外甥女的。”说完从衣袖中取出一把戒尺，道：“你拿好这把戒尺，到时你交给他，想他必会诚心接待与你。”
　　阿朱一脸不解的接过戒尺，只觉就只是一把普通戒尺而已。她说道：“那老伯你呢？为何不于我们同行？”
　　“不，事由我生，必由我结。这么多年来，我也累了。所以，你们明日就乔装启程，一路沿官道向北。记住，路上小心慎行。你一向机智善辨，加之那出神入化的易容之术，想必会一路平安无碍的。丫头，远远的安危就交给你了。”他神色严肃中透出无尽的期待。阿朱见此不由地点头应下，但心中疑团重重，不禁问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只见他又拿出一封信，道：“其中事由都在这封信中，今夜你独自看完之后要谨记于心，然后便及时烧毁，只要你见到那位路先生，便背默一边即可。我已备好马车，明日你们赶在天亮之前出发。”
　　阿朱接过信，道：“突然离开，怕是远远不肯离开？”
　　“无须担心，我自会说服与她！只是，要麻烦丫头你了。”
　　“阿朱定当竭尽全力，力报老伯的救命之恩！”阿朱郑重回道。
　　他点了点头，又道：“对了，丫头，你的身体遭受极重内伤，经过诊治后虽是有所好转，但仍需悉心调理。而河中府的路先生就是为杏林国手，到时他看在老头子的面上定会相救与你。”听得他一番关怀，阿朱更是心下感激。
　　当晚人定时分，待得远香熟睡后，她悄悄查阅信函，却没想到事情如此复杂，更没有想到这朝夕相处的爷孙二人竟会是此等人物，不由地心下惶然。日旦寅时，夜色仍铺天盖地，没有一丝消褪的迹象，阿朱与远香已登上马车，向老伯挥手作别了。只是也不知他是怎样说服远香，这样乖乖的和她一起上路？就这样她带着远香，带着嘱托，当然还带着一丝迷惑，在连串“嘚嘚”的马蹄声中一路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