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华九天》酒瑟

8、沧海亦是曾经矣（三）

　　翌日，太阳已是升得老高了，骆芜桑却是难得的睡过头了。自从离开骆家，她就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于是小影也没有刻意去叫醒她。
　　于是乎，她，骆芜桑第一次享受到了这样的福利——
　　“姑姑，姑姑，你怎么还不起床，太阳公公都出来了。”第一次，活了十六年，第一次被一个小娃娃吵醒。
　　“岚殿下，随影姑姑去外面等公主好不好，我们先去吃水晶糕点，好吗？”小影是非常想帮褚缙岚，这娃娃怕是不知道，他的亲亲姑姑有非常非常非常非常大的——起！床！气！
　　“不要！我和师傅都等了快一个时辰了。我要亲眼看着姑姑起来。”
　　嗯？原来已经等了这么长时间了。事实上褚缙岚一进骆芜桑的床边，她就醒了。气不过这小鬼，才又眯了一会。
　　“小影，带他出去，我换身衣服就来。”悠悠的睁眼，淡淡道。
　　“姑姑，你醒了！”小鬼一阵激动，还是赖着不走。小影为难地看着骆芜桑。
　　相当自然的起身下床，“正好有点饿了，小影你做了糕点？”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实则满是狡黠。
　　“不要！我的糕点！”话还没说完，小鬼就风一样跑出去了。
　　小影轻笑：“这宫里，岚殿下也就怕你了。”
　　“不提他。”一转眼，芜桑便收起了那份小小的狡黠，一边洗漱，一边正色道，“姬恒来了？”满是不屑。
　　“和岚殿下一起来的。是快一个时辰了。”
　　“他们就这么急着赶我走？随便一个男人就想打发我走？”鄙弃到极致的嘲讽。“我不顺他们的意，岂不是太不识相？”
　　“……”
　　不久，芜桑便一身清爽干净的出现在姬恒面前了。欠笑着赔礼告罪，不过是低着头，在一旁的宫娥眼中到真像是害羞了。
　　“沐晨阳而起，幸也。何罪之有？”姬恒依是一席白衣，淡淡的绘着墨般的青竹，徒添飘逸。
　　“不过贪睡，公子谬赞”低眉间，芜桑不着痕迹的轻抚身上的鸡皮疙瘩，这辈子她还没为谁这么放下身段过。
　　“师傅，姑姑已经来了，我现在能不能吃糕点啊？”褚缙岚可怜兮兮的巴望着姬恒。
　　芜桑和小影这才注意到，那精致得让人舍不得吃的糕点竟然逃脱了褚缙岚的“魔掌”，原封不动。
　　“岚殿下，不是早就吵着要吃吗？这是殿下学会‘山河令’的奖励，当然可以吃啊。”这也是小影答应小鬼的。
　　“师傅说要等姑姑来才能吃。姑姑为长，缙岚为幼，敬长是应有的礼貌。”
　　“你把小鬼教的很好。”芜桑轻轻摸着褚缙岚的头。
　　“殿下乃璞玉，恒不过是稍加引导，诚不敢居功。”姬恒似乎永远是谦和的。又对褚缙岚微微一笑，示意他可以动手了。
　　“诶，小鬼，你不是说了‘姑姑为长，缙岚为幼’那是不是应该先给姑姑呢？”芜桑抢先一步，生生从缙岚手中抢走了就要到手的糕点。
　　“额~~~~~~”缙岚虽心有不甘，但是听芜桑说的也确实是实话，“哦。好吧。”乖乖的把手伸了回来。
　　诚然，芜桑不过是把糕点又悠悠的放到自己面前精致的小碟中，没有要动的意思。
　　看到芜桑已经拿了一块糕点了，褚缙岚以为现在自己可以去拿了，手一伸，又被芜桑叫住：“小鬼，你师傅还在这里，要知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啊。嗯？”之意，再明了不过了。
　　姬恒闻言，蓦然起身，“臣不敢。”
　　“无妨，公子请坐。现在正是教他时候。”芜桑怔怔地看着褚缙岚的下一步。
　　小鬼头略略低眉，嘟了嘟嘴，还是乖巧的把糕点拿到姬恒面前：“师傅，请用点心。”
　　“臣，谢过殿下。”
　　“公子，现在不是教他君臣，而是师徒。所以不必客气。”芜桑倒是一脸淡然。
　　“姑姑，现在我可不可以吃啊？”水汪汪的大眼睛吧嗒吧嗒的。
　　“当然——”芜桑故意把话尾托的老长，“不可以。”
　　看到求姑姑无效，小鬼走到小影面前向她求救。“影姑姑——”扯着小影的衣角来回晃荡。
　　小影自是知道，芜桑是在发那巨大的起床气，虽是笑脸盈盈，却是万万不敢帮这小鬼的。“等影姑姑说完了，殿下就可以用了。好吗？”
　　看到小影也不帮自己，小鬼只有闷闷道：“影姑姑请说。”
　　小影踱到糕点前，缓缓开口：“影姑姑我今天一早天还没亮就起来为殿下做糕点，殿下以为是不是该给影姑姑一块，以示犒劳？”
　　没有影姑姑就没有糕点了，小鬼点了点头。
　　“还有，殿下一早就拉着姬恒公子来毓坤宫等了一个时辰，想必公子是没有用过早膳的，还是殿下想师傅饿肚子？”
　　额——似乎有点道理。小鬼有点了点头。
　　于是乎，“公子堂堂男子，一两块糕点是定然不够的。”小影边说边把碗碟中大半的糕点推到了姬恒面前。
　　“这——”姬恒一时也不知芜桑和小影想做什么了，“恒，谢过影姑娘。”又是一揖。
　　“此乃公子应得，何必客气。”芜桑忽视了小鬼水汪汪的眼珠子，淡淡幽幽道，“小鬼，你说呢？”
　　“嗯。”褚缙岚已是近乎木然的应道。
　　“还有——”芜桑接着小影的话讲下去。
　　“姑姑，怎么还有啊？”褚缙岚万分心疼的看着那一直少下去的糕点——不怕不怕，还有还有。
　　“今日让姬公子等了一时辰，姑姑着实过意不去，想用缙岚你的糕点借花献佛，向姬公子赔罪。就当姑姑向你借的，好吗？”
　　“借？”褚缙岚诧异的听着芜桑的用词。
　　姬恒现在大约是清楚了，这位公主层出不穷的借口不过是拿自己当了个挡箭牌，想戏耍褚缙岚而已，于是，不再多言。
　　“是啊。等下次小影得空再给你做。”芜桑脸上全是真诚，没人会去怀疑真假。
　　“好吧。但是一定要还哦。一定要！”小鬼那是万分强调。
　　在芜桑的示意下，小影又把已经很少的糕点，又拿了四块到姬恒面前的小碟中。可怜小鬼只能眼巴巴的望着最后一块糕点了。而姬恒面前的糕点已是堆的老高。
　　“姑姑——”小眼眶中的晶莹似乎下一刻就会掉下来一样。
　　芜桑指着最后一块水晶糕点，道：“快吃啊，不是吵着要吗，还不吃，快凉了。”
　　“影姑姑，你什么时候再给我做啊？”
　　“额——”小影语塞。
　　“今早小影烫伤了手指，等伤好了再说。”芜桑出面解释。
　　“影姑姑——”小鬼彻底绝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