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5、4 关于家务 ...
-
说起来大概是在我们刚搬到同一间公寓之后。我跟阿言开始有更多的时间相处,当然,也开始有更多的机会让我们发现彼此的一些让我们互相看不顺眼的习惯。
我号称自己是“乱中有序”,但实际上闺蜜们都知道我是一个喜欢收拾又喜欢自己把东西弄乱的人。好在我把东西收好在什么地方或是乱放在什么地方,我基本都会记得。但阿言在这一点上的表现就特别像强迫症,他喜欢把所有东西都放在固定的地方,就拿衣服来说,我们公寓的衣柜,上面一层必定只能放棉被,中间一层左边挂大衣(一定要用防尘罩)、右边是最近要穿的衣服,下面的收纳箱装一般衣物,上衣、裤子、内衣都有单独的收纳箱,要洗的衣服放在洗衣机旁的脏衣篮里。我嘲笑他婆婆妈妈,他反笑我用贬损女性的方式攻击他,是个“伪女权斗士”。
于是刚开始时我们会把大把的时间耗在诸如此类的事情上:他把我乱放的东西收好,我怪他把我东西弄乱了。直到大概一个礼拜之后,我们才达成默契,大家都不去动对方的东西。不过不要因此而以为我们的公寓总能保持整洁的状态是阿言的功劳,实际上,阿言是个很讨厌做清扫的人——确切地说,他讨厌做除了整理归类之外的所有清洁工作,包括洗衣服、洗碗、洗菜、擦桌子、擦窗户、擦地……
不胜枚举。总之跟水有关的活动,除了洗澡、游泳,我就没见他喜欢其他的。
但之前我并不知道这一点。阿言看上去是个很爱整洁的人,他喜欢整理的特质似乎更加验证了这一点,鬼能猜到他讨厌的家务清单居然有这么长。
尽管我对于家务没那么反感,但忙碌起来简单的家务也会变成沉重的负担。实际上,公寓的整理是由我们两个人分担的。别打我,我没有要误导你的意思!我的意思是说,不要觉得阿言看起来很爱干净,就把“我家很干净”的功劳全归到他身上。那些事情,阿言讨厌归讨厌,却不会丢给我一个人做。
问题在于,在面对他讨厌的家务时,阿言这家伙像小孩子一样,不乐意一个人做。我的意思是,如果我在洗衣服的时候跟他说,“阿言,麻烦你来擦地板好不好?”他会乐颠颠地跑到我旁边,洗抹布,然后我们一边聊天,他一边擦地板,我一边洗衣服。但如果我出门之前跟他说,“阿言,我出去一下,麻烦你把地板擦一擦!”那么等我回来,地板一定还会是老样子。
对此,阿言振振有词:“如果银子你在的话,‘擦地’就跟吃饭、散步一样,是我们交流的载体;但一个人擦地,擦地就变成了枯燥的机械劳动,你忍心让我一个人在沦为擦地工具的痛苦中挣扎吗?”
彼时他卖乖以及卖萌的行为越来越水到渠成顺理成章。我说不过他,转念一想,一个人做家务,对于一个讨厌家务的男生来说估计真的挺痛苦的,别说他,我自己一个人做家事也会很烦躁啊(May:“那是因为你懒!”)。
就这样暗自替阿言辩解了一番之后,对于这样的状况,我大部分时间都是听之任之的态度。
当然,也有特例的时候。
有一个周末,我们决定窝在家里。等我打算叫阿言一起做家事的时候,阿言正在书桌前把书本、铅笔跟水笔都摊开来,然后坐下,全神贯注地不知道在画些什么;于是我没去打扰他,径自把床单被套丢进洗衣机,顺便扫了地。然后我接到顶头上司的电话,要我去公司加个班。
剩下的家务其实已经不多,临出门之前,我跟阿言嘱咐:“阿言,我去趟公司,等会儿洗衣机停了麻烦你把床单跟被套晾起来,还有你忙完了之后把地板擦一下吧,我已经扫过地了。”
阿言语调轻快地答应着,“嗯,路上小心!”
公司那边的事情还是跟我之前做的一套方案有关,明明很简洁的文字,但客户像脑抽了一样一直提出各种莫名的问题,于是我才被叫过去沟通。在跟那位难缠的客户大费了一番口舌之后,我打电话给阿言,他说反正也没什么事,不如他来接我,然后我们可以按原计划去逛超市,还可以买鸡汁豆皮回家吃。
于是我们慢慢悠悠地在超市晃了半晌,买了我爱吃的猪耳朵、阿言爱吃的油麦菜和我们都爱吃的鸡汁豆皮、凉拌海带,还有乱七八糟的一堆日用品。回到家,为了慰劳独守空闺的阿言,我叮叮当当三下五除二做好了晚饭(反正也只有油麦菜要炒一下),并自告奋勇地承担了饭后打扫战场的工作。然后我们打开电视,一起舒服地窝在沙发里,每人怀里抱一只抱枕,胡乱换着频道。然后我看了看脏兮兮的脚底板……发现地板貌似还是我走之前的样子。
“阿言,”我伸脚踢踢他,“你没擦地板?”
“耶?”他无辜地看向我,“地板怎么了?”
我沉默半分钟,扔下抱枕大踏步走向洗衣机。掀开盖子,果然,被甩成旋涡状的床单被套缠缠绵绵地停在里面。
我两只手扯着床单,大力地挣开上面的褶皱。阿言跟着跳过来,帮我把床单跟被套整平,然后把它们都晾在阳台上。我到底还是绷不住,假装专注于抚平床单上的褶皱,目不斜视地刺他:“讨好我也没用!我生气了!”
“不要这样子嘛,我是真的没注意你说什么……”
“你!每次都这样!!”其实我真的很想念叨下去,阿言你一到做家务的时候就没注意、没听到,这种选择性耳聋真是太神奇了!而且就算我不说,你就看不到家里有这么一堆琐事要做吗?为什么每次都是我,要像钟点工一样清扫、清扫?
但如果真的这么说,我会觉得自己像更年期的大妈……而且绝对只会起到反效果。因为这样的事情吵架,实在太不值得了。
忍住,男人就是个孩子,不管他多大年龄。
等我回到客厅的时候,阿言已经任劳任怨地拿了抹布趴在客厅吭哧吭哧地擦地板(早干嘛去了混蛋!)。其实他擦地很干净,据说是从小在家被他妈妈训导出来的,但我估计他不爱擦地也是因为小时候做太多了(阿姨我真的不知道是该感谢您还是该埋怨您)。我蹲在他旁边,跟他一起擦地:经我研究发现,在这种情况下,采用这样不计前嫌深明大义的态度,才能赚取阿言的深层愧疚和高度自省。
我们公寓的地板是仿实木纹的瓷砖,颜色颇具欺骗性,质地也很好打理,在我们每周擦一次的清洁频率下,它还是挺干净的。于是我们很快就可以重新坐回到沙发里,开始做愉快的土豆。
我刚把抱枕重新揣回怀里,阿言就又起身走开。换了个频道的功夫,阿言一手递给我果汁,另一手送上素描本。
“干嘛?”看着阿言示意的眼神,我翻开本子,然后看到一张彩铅的手绘植物,线条跟色彩都漂亮得不像样子,旁边是他工整的字迹,清楚地写着植物名称、拉丁文名称跟药用效果等详尽的注释。再翻一页,是另一幅手绘……素描本并不厚,但也有几十页,居然被阿言画了一半。翻了几页我就发现,阿言是照着我最近在看的《奥托手绘彩色植物图谱》拓下来的,但那本书在手绘页上没有标注拉丁文名,也没写药效。
我看看素描本,再看看阿言,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今天一大早开始……你都在做这个?”
“你不喜欢吗?”他在沙发前蹲下来看着我,“你最近写的那篇小说……我以为你需要这个,还整理了电子档。你平时不喜欢在书上写字的……”
他似乎察觉到自己的语无伦次,于是安静下来,垂眼看着我手中的素描本。我拍了拍阿言的头,看着他无辜的样子,忍不住喷笑,却又抱着他的脖子湿了眼眶。
的确,我最近迷恋各种名称古怪的植物,而且正妄图把它们用到一篇小说中去;但我只是把植物名记下来,最多再度娘一下它的药效。没想到阿言看到了,记在心上,还送了这样一份礼物给我。
好吧,看在那么漂亮的彩铅手绘植物的份上,家务事什么的,原谅他啦。
阿言真是笨蛋。明明复印一下就行了呀!
(Vani:“银子你这个不浪漫的家伙!”)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