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上穷之情深不寿》白玦

217、胜负

　　谁曾想，幽深漆黑的天外天迎来不尽光明的那一日，竟是主神灭世之日。

　　无数飒沓流星般飞驰而来的火球并非灵力所化的炮火，绝望的哭叫哀嚎伴随劈啪作响的火星。
　　那是一处又一处域界！是好不容易避祸至今的苍生！

　　殷阙似疯了一般，亦或祂本便是疯的。眼见与心主的灵能互搏不见伯仲，便想到以万界为炮火，自毁天外天！

　　百川之窟已涌流到了极致，依旧挡不全万界齐来的炮火声势，更有万境轮回从旁相助，心傀被炸死无数不说，一时并无应对之策的心主也只得化攻为守。

　　万界炸去了半数，熟悉的天界也在眼前炸破，强忍至今的无迟忆愣愣地看着那四分五裂的妃色残片滑落。

　　“爹爹……我们，没有家了。”

　　局势转瞬之间已有了变数，往昔的理性圆融此刻早已荡然无存！主神终于露出了祂的真面目，狂浪的笑声似纵情的高歌，殷阙如荒墟中的孤王，敌我杀至生息全无，祂却高举起了胜利的断旗。

　　正当祂志得意满之时，位于战局中央的强光之中，却猛然迸发出一道比所有光亮都耀眼的血光！

　　这一回，换心主狂笑不止了！

　　心魂的到来，为这局胜负险见的博弈注入了新的转机。
　　明静铙碎裂作十数块，七卫的灵力也几乎被蚕食殆尽，七只天蚕跌落天外天边缘，倒是被凤吟空一并救入了火盾之中。与此同时，同浅城一道退去战场后方的孑飒也为躲避流火出现在了无迟忆的视野当中，凤吟空顾不得他是否报仇心切了，灵力擒住那强弩之末的血狼便拉进了火盾之中。

　　幸存的几人此刻在火盾中残喘难止，孑飒还带回了孑肆与孑舞阳的残躯，天蚕昏迷不醒气若游丝，火盾中弥漫着痛苦与无望，而彼时天外天上空，却有着令他们更不知所措的未来。

　　心魂突兀地现身在战局正中，祂的正前方是仍同祂一茎相连的灵枢。
　　殷阙见到浑身雪白的灵枢，上一刻的笑容便凝在了脸上。嘴角轻微的抽搐与斜睨的视线出卖了祂的心思，心主见状笑得愈发猖狂！

　　“哈哈哈哈哈哈……灵枢已被心魂融合，殷阙，你的死期到了！”

　　说话间，心主向心魂伸出双手，心魂似明其意，手握花茎带着仅余躯壳的灵体便闪至心主身旁。
　　二者并肩而立，在殷阙如刀一般的注视下，自肩臂相接起，心主心魂渐融一体。须臾，西炜枫与西缄攸的面容不断闪过，身魂终成全心！

　　“心魂，灵枢已无用，舍去祂吧。便是送给殷阙，也不错哈！”

　　西炜枫的嗓音随着他的面容一道出现，下一刻西缄攸的声音接了话，心之面容又变作她的。

　　“灵枢虽仅存躯壳，却仍有用。”

　　“噢？不若待我们拿下殷阙，再听你细说罢！”

　　身魂合一的心主立时便发起了攻势！虽带着一个灵枢躯壳，但其能为显然比方才大涨不止一倍，饶是殷阙都抵挡得有些吃力。那些域界所化流火更是再入不得其法眼，心主灵力暴涨，流火未至其百里之地已然原地炸裂！
　　战事巨变！但远处见证的几人却并没有半分庆幸。
　　主神也好，心主也罢，这场仗无论谁赢，输家都早已定下了。

　　万界何辜！
　　苍生何辜！
　　神本该救世间，而今所作却是在灭世间！

　　已然绝望的众人只盼这场死局快快结束，与其见神如斯，不若速死。

　　倏而一缕灰云划破长空，落向极远之处……
　　后方惊现浓云爆燃！就连战中的二神都不忍注目。
　　秾深之中无声无息，骤然三束强光直刺二神而来！众人凝目一看，竟是三御！

　　延陵与浅城有如万钧雷霆之势，掌心凝作十分灵力，不错一目直逼殷阙而去！
　　众人惊骇之际，辜岚栎悄无声息地落在火盾之中。

　　他们这才记起，恍一进入天外天，辜岚栎便不见了。原来，他才真正是去寻三御心魂了！
　　此刻三御已然恢复神智，想起被自己亲手杀死的无辜，想起主神对祂们做出的种种，一时怒火直冲天灵，顾不得所谓伦常了，祂们要亲手叫这不仁伏诛！

　　“殷阙，看呐，连你的好徒儿们都舍弃了你，还敢说天命助你吗！”

　　心主见此只是愣了一瞬，随即便幸灾乐祸起来。祂太乐得看这众叛亲离的戏码了，彼时自己的满腔恨意终也有旁人懂得了。
　　话音落，心主也不打算旁观，合三御之力，一同攻向了众矢之的的殷阙！

　　磐罗缠上主神的双足，无零业火烧过祂素爱的青丝，圣之华炸破了殷阙的视线。狼狈不堪的主神终于有了躲闪的意思，却被即刻便来的梵心诀当胸而过！

　　不可一世的主神怔愣地看向自己胸口，梵心诀带有咒结，在刺穿的同时腐蚀起祂无坚不摧的身躯。
　　头顶传来宿敌的低语，殷阙抬起头，心主就在近前，对视一眼，祂的心愿似乎就要得尝了。

　　“殷阙，让苍生看看你这空无一物的胸膛！看看你这枉为主神的残破心肠！！”

　　极力的撕扯之下，殷阙的胸膛当真便被扒开了！里头没有五脏六腑，更没有鲜血骨肉。
　　有的，是一座微缩的天地。那里也有万界，也有天外天，可却没有一片活物。
　　那处的天外天中，充斥着轮回的道口，即便微渺，细看也能看到，一个长着殷阙与司汣模样的小人，正被迫穿梭在这些轮回之中。每跨出一道轮回，小人便要受一重苦难，有扒皮拆骨，有烈火焚身，有永溺水牢，有污秽浊身……太多太多了，爬出轮回道口的小人惨不能睹，却能在片刻间恢复如初，然后又堕轮回。如此反复，永无休日。

　　天生心而弃，心入轮回以制天。

　　司汣曾言，是殷阙误入恶道才终欲舍心归元，祂说是心自循的轮回之道。
　　然而真相，却是祂们将心打入了轮回，令祂承受起本该由心主承受的恶道！
　　真不知祂是历经了多久，才逃出了这无间的轮回炼狱。
　　如何能不恨呢？
　　如何能放过主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