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血猫物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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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七月十三，阴历五月廿五，忌出行，宜嫁娶。
“死者齐箫，女，21岁，逆水大学物理系二年级生……”
戚少商在心里深深深深地叹息。他本来能有个一星期休假的！他本来可以去找红泪的！结果被那只狐狸巴住了裤腿翻出了一本黄历！？又白又软又精致的纸上明明白白写着：“农历，二0一二年五月廿五日大(阴历)……今日所忌：词讼移徙上梁 安葬开市立券纳财出货纳畜入宅分居安香出行出师求医……”
戚法医脱力……
于是反抗无能……
乖乖来上班不到十分钟就被指使了一个任务——
一具妙龄女大学生的尸体。
“……皮肤表面多处擦伤但不致命，踝骨折断。颅脑损伤，耳朵流血，头部左侧有一道8厘米长的口子，左右两侧的肋骨均出现不同程度的骨折，肺部积血，
胸十椎体爆裂性骨折，脊髓损伤……”
“说人话。”
“摔死的。”戚少商“啪”地把验尸报告拍到追命头上，“崔略商，这是例行公事！什么说人话！？”
“咳，因为太长了想让你省省……”
“滚！”
下班的时候戚少商看到了那一班的学生。有的青春靓丽，有的英俊帅气，充满了青春时该有的活力。此时却女生梨花带雨男生阴云密布。
有学生看他走出来，点头笑笑：“警官……”
戚少商摆摆手，转身回家了。
他没有这么热心。
生老病死他见得多，爱恨情仇他看得多，意外他杀他早已习惯，今天没有必要为了一群学生停下。
可是他却被个女孩拉住了。
“警官先生……”
“我叫戚少商，是个法医。”他换了个手拿皮包，温柔地笑笑，“有什么事吗？”
女孩听他是法医的时候就愣了，讪讪地放下手嗫喏：“抱歉……我只是想问问我们什么时候能走……大家都累了……”
女孩叫胡苗苗，外号喵喵。是物理系大二七班的班长。今天是他们班委组织的，全班一起去山上野外烧烤。谁知道正热火朝天的时候团支书齐箫就捂着眼睛又哭又叫，瞎了一样乱跑怎么拦都拦不住，最后跑到了一处断崖，不慎跌落，不治身亡。
戚少商点了点头。
死者眼部烧伤严重，本来还需进一步检查。现在胡苗苗这么说，他就基本有了打算。
回到家，一边唤着惜朝的名字一边将鞋子外套换下，见没有回应又赤着脚来到卧室。
“惜朝？”
他的床头一把小篮子里，白色的小狐狸趴在打理的异常舒适柔软的褥子上，睡的正香。
戚少商吐了口气。
自从上次铁游夏受伤时坐了那个沙发，就是本来是小狐狸睡觉的地方，惜朝就再也不愿意碰那个地方一下，就算他把沙发换了都没用，就是要睡床。
戚少商心想这怎么可能呢！？我家红泪都没有在自己床上过了夜这个先例怎么可以让你破了！？
做医生的都是有点儿小洁癖的，戚少商就是不喜欢别人动他的床。
……其实戚法医，你就没发现在这一点儿上你和惜朝很像么？
在大战（顾小狐狸单方面）冷战（戚法医单方面）无数次后，我们敬爱的戚大当家的毫无悬念的又一次妥协。
委托医院的朋友李师师主任帮自己准备小动物的睡处时，戚少商好好反思了一下自己和那只狐狸同居之后的生活，于是最后悲哀地发现那竟然是一段他自己的被奴役史……
不过床被运来之后顾小狐狸炸毛戚法医坚持，最后竟然是人类获得了战争的胜利。
戚少商心情一好再次人妻地……杀鱼去了……
其实接到那个篮子的时候戚少商自己也很抽筋，他只是懒的不想去换。
为毛？
好吧你能想象一个英俊帅气男子气概无限的男大法医的卧室里出现一个圆形的白色的里面铺了乳白色荷叶花边的小褥子小被子小枕头还在把手处扎了个柔粉色蝴蝶结（当然最后被法医大人去掉了）的竹篮么？
揉了揉小狐狸挺挺的耳朵，惜朝不耐地扇了下，翻个身继续睡。
戚少商笑了，掐掐他的鼻子，小心地离开了卧室。
打开电脑，屏幕的光映蓝了他严肃的脸，显得深不可测……
「烧烤时美瞳有可能融化吗？」
度娘上的回答令戚少商深深地皱起来眉头。突然握着鼠标的手上一重，温软的触感传来。戚少商将右手从他肚子下面抽了出来挠了挠惜朝的耳后：“小懒虫，不睡啦？”
惜朝翻他一眼，蹭蹭他的手背，又啃了啃。戚少商无奈：“知道你饿了。喏，饭在厨房的台子上……好吧我给你拿……”
小拍他一下，对那双大眼睛没有一点抵御力的戚法医哀叹着去领饭……
“慢点吃我不跟你抢我饱了。”
“怎么了？干嘛瞪我？……饭凉了？拜托走了这么一路当然会凉想吃热的我给你倒微波炉里转一下。”
“干嘛干嘛？这样都不行？你真想吃新鲜的就变成人跟我去店里呀～”
“喂，怎么了？”
“喂喂！干嘛咬我袖子！？”
“惜朝～惜朝乖松开好不好？”
“死狐狸这衣服很贵啊你松开啊！”
小狐狸恨恨地放下他的袖子，气鼓鼓地等他一会儿然后蹦下桌子连饭都不吃了跑到卧室“砰”地甩上了门。
戚少商这个闭门羹吃的莫名其妙，拉了拉被咬破的左袖口，认真反思自己哪句话错了。
网上的新闻结果还大喇喇地在屏幕上摆着。
蓦地，戚少商抿起唇，表情肃然而冷酷。
第二天崔略商叼着乌梅要出门做调查的时候，惊讶地发现有个人在等他。
“戚少商？”
戚大法医无奈地将两只手向上托摇了摇小狐狸，然后又耷拉下来，说明现在无法向他招手。
“怎么了，找我有事？我现在要去查案子的……”
“我知道，我和你一起。”
“哟，天上下红雨了啊，戚大法医什么时候这么关心一个案子了？”崔略商啧啧有声地叹着，锁好门向他走过去，“怎么，看着那名死者了还是那群学生的一个了或者看不过这么漂亮一女孩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啊哟这小狗好可爱是萨摩吗叫什么名字……啊！？”
戚少商叹了口气，你说什么不好说他是小狗……啊！！！！！！！！？？？？？？？？
于是，一名警官一名法医，一个脸上被抓了三道杠一个袖管处撕了三道口，坐上了白色桑塔纳，目标逆水大学新校区，出发！
“该说的我都说了啊，箫箫那天就是突然捂着眼睛乱跑，什么征兆都没有。”薛薇薇皱着眉头有些不耐烦，她哥哥薛道亭在一边点头表示赞同。
崔略商笑着打哈哈，正想问点儿别的，一边原本应该沉默的戚法医突然说话了：
“齐箫同学平时就喜欢带美瞳吗？”
米笙“嗯”了一声，程醉接过了话：“箫箫喜欢紫色，大一就一直用美瞳了。”
“以前也一起吃过饭，也没出过这事。”七月沙挽着岳归的手臂，声音和表情都很阴沉。今天她没课，本来可以懒觉的。
宁和鸾缩在程醉身边被程醉揉着脑袋，一副小媳妇的样子。木言则是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惜朝：
好可爱的小狐狸啊啊好可爱好可爱好想捏好想捏！
怎么看都是一群很普通的大学生，运气太不好，跟死者扯上了关系。
“我估计是那时候她太兴奋了离火源太近，结果火星子跳眼睛里面去了。”跺跺脚，七月沙脸色回复了些，“都说了五月廿五不宜出行……”
白狐狸翻眼瞪戚少商。
法医大人表示，好的好的你永远都是对的……
“或许我们不该选悬崖边上……”墨西叶小声地说，声音中已经有了哭腔，“不然箫箫最多也只是受伤，不会掉下去……”
一边一直沉默的羲月咏突然发话了：“法医，警官，这都快中午时候了，大家都还没怎么吃饭呢，这什么事的都差不多在昨天问完了，能先放了我们吗？”
崔略商被噎了一下，戚少商看向那个高挑的女孩。不是很漂亮，但是蛮可爱，大眼睛被一架黑框眼镜拦住，显得脸小了点儿。
她瞪着崔略商，神情戒备，还小心地保持着距离。
崔警官也看出了女孩的敌意，挠挠头说：“那今天就到这吧，同学们也都累了，吃饭去吧。”
学生们都站直，向两名警官礼貌地道别，散开了。羲月咏经过崔略商身边时表情很警惕动作很小心，就像是怕沾上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弄的崔略商很郁闷。
胡苗苗要走的时候却被戚少商叫住了。
法医大人闪着一对儿大酒窝笑得甜蜜蜜：
“同学我可以请你吃饭吗？”
一边将鱼肉大块大块地塞一边含含混混地嘟哝出声：“不能让月咏看到我吃鱼呢不然她肯定会暴走……”
戚少商叹了一口气瞥了眼一边吃得更欢的惜朝，叫了两杯水分给他俩：“慢点儿吃，不够我再点。”
“唔唔……法语读入侬唔唔欲……”
“咽下去说话……”
“唔唔……”胡苗苗熟练地将刺吐出来，“法医大人你为什么要请我吃饭？”
戚少商笑着耸耸肩：“你说呢？”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胡苗苗托着下巴眯着眼睛，笑得像只猫，“我又不值得法医大人偷盗什么，再说你有啥想法你旁边那只狐狸也不会答应。所以……”胡苗苗摇摇手指：“戚法医，你怀疑我是凶手？”
戚少商瞪着眼睛说不出话。
胡苗苗抬抬下巴：“说吧，理由。”
戚少商送了口气：“昨晚我回家，惜朝一直在咬我的左袖口。在排除了我惹恼他这个假设的情况下，我的左袖，只有昨天被你拉了一下。惜朝早已习惯了我身上的死气和陌生人的气息。能让一个狐妖这么激动的，只能说明，我身上有陌生妖怪的气息……”
“哦？”胡苗苗讥讽地笑笑，“于是……”
“一般的隐形眼镜熔点都在100℃以上，烧烤的温度是不足以使它融化成那副德行的。一般达到他的熔点，人也被烤的差不多了。齐箫的外表只有擦伤，没有烫伤的痕迹。”
“戚法医，有什么话，你但说无妨。阿喵只要觉得有必要开口，必会如实相告。”
戚少商叹了口气：“你不是人。”
胡苗苗剔了剔眉：“法医大人，你很失礼……”
“不，我的意思是，你不是人类。”
胡苗苗冷哼一声：“你为什么不怀疑月咏？她也不是人类……”
“那个女孩是条横公鱼，白天能出水就已经很厉害了，还要她有法术？凭着点儿道行可不行。”吃饱饱的惜朝心情大好，趴在戚少商膝盖上打了个滚，看也不看胡苗苗。
胡苗苗不说话了。
“我猜，你是在烧烤的中间，火最旺，学生们最兴奋，时机正好。你就悄悄把齐箫的隐形眼镜融了，融化的温度已经足够给她的眼睛造成永久性伤害了。恐怕她坠崖，也是你始料未及的吧？”
阿喵“哧”了一声：“我始料未及？我求之不得！要不是我道行低，早他妈把这一家人全灭了！何必用这拐弯抹角的方式！？”
戚少商蓦地眼前一花面前的女孩突地不见，改一只尾中分叉的黑色猫咪站在窗口，眯着莹绿的眼睛瞪着他们：
“我会去处理齐箫的尸体，不会让戚法医为难。想我们妖界的事法医大人也无可奈何，马马虎虎上报吧，不必认真。”
说完纵身一跃，消失在窗台。
戚少商愣愣地看着眼前一片狼藉的桌子，半晌，叹了口气。
胡苗苗今年不过81岁。
在猫中已经很了不起了，但是对一只妖来说，她还只是个孩子。
她是凭最普通的渠道慢慢成精的，八十多年，只是尾巴分了一半的叉，可以幻为人形在勉勉强强用一些小法术。
在她还是只小猫的时候，还有个温暖的家。
家里人是普通的三世同堂一家四口。
最小的是一个可爱的小女孩央央，甜甜追着她给她好吃的摸摸她拽她尾巴，亲昵地叫她“阿喵”。
可这一切都被一伙强盗毁了。
她永远忘不了那一天，火光漫天，血泪四溅。
即使她当时站得很远。
即使她现在成长成了一只猫又。
她也忘不了，那一夜的狼藉和心碎……
她不会原谅那伙人。
她还只猫的时候，就开始四处找寻。
那时她还是只猫，做什么，都不用负责。
强盗一共五个人，前三个，都很容易被找到了。
第四个，是她幻成人形后才报了仇的。
最后一个，估计是搬到很远的地方去了，她一直找不到。
但她没有放弃，还是一个城市一个城市地寻找。
直到找到逆水。
她闻到了最后一个人的气味可惜，他早就成了一具骸骨。
但她的恨无法泯灭。
既然你死了，就要你的后代来偿还吧！
直到很多年后，她遇到鲍玉儿，才知道自己有多幼稚。
鲍玉儿是齐箫的转世。
鲍玉儿体内是央央的灵魂。
阿喵苦笑，然后大笑，最后变成了对着倾盆大雨痛哭出声。
她才知道，当年，为什么孤僻的自己会这么亲近齐箫。
可惜，滔天的怨恨掩盖了那一点点甜蜜。
她杀了仇人的后代，差点儿引来了天雷，却同时害死了上辈子对自己最好的人。
造化，弄人……
不过这都是几百年后的事情。
现在阿喵只是一只大仇得报愉悦而空虚的猫又。
七月沙岳归程醉还有宁和鸾商量着周末去哪儿玩。
薛薇薇和薛道亭准备去网吧刷几个小时。
木言拉着墨西叶进攻花鸟鱼虫市场看有没有卖小狐狸的实在不行就萨摩了。
崔略商考虑着下午是接着调查还是去医院探望一下过劳晕倒的李坏。
羲月咏看看天色觉得还早准备回家泡进水里顺便去一去身上的梅味。怪癖警察，上个班吃什么乌梅！？
我们的主角们呢？
戚少商和顾惜朝就“狐狸都会说话了那能不能幻成人形”以及“是戚少商带快餐回家吃还是惜朝幻成人形他们一起去KFC店里面吃”两个话题大吵特吵，最后以戚少商进去买顾惜朝在车里等为妥协。
小狐狸看着法医大人消失在玻璃门后的背影，瞄了眼手机上被自己调出来的网页：
在江户时代以后，“家猫年老后会变成猫又”的概念普遍化，并出现了“老家猫会移往山中居住”之说法，因此在民间出现了“猫不可以长年累月养在家”之迷信。[参 1]根据江户中叶《安斋随笔》所记载，“较年长猫的尾巴会变成两只，成为妖怪‘猫又’”，而同期的学者新井白石认为“老猫会变成‘猫又’来迷惑人类”。
横公鱼，生于石湖，此湖恒冰。长七八尺，形如鲤而赤，昼在水中，夜化为人。刺之不入，煮之不死，以乌梅二枚煮之则死，食之可却邪病。
今日七月十四，阴历五月廿六。
宜嫁娶，宜捕捉，忌出行，忌分居。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血猫物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