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行》紫苏芸香

9、相见欢

　　来回忙碌招呼客人的老鸨在看到那一白一蓝两道身影走进了门时，眼睛都快直了。
　　万花楼也算是一名胜之地，来往的文人墨客，风流浪子，数都数不过来，可是这其中惹眼非常，让人见之莫忘的亦不过了了几人而已。
　　而这一白一蓝两个人，却正是个中翘楚。
　　白衣公子，容貌俊逸，漫不经心的折扇下一双上挑的桃花眼尽是风流，千金难求的江南上好的雪绸，制成贴身的白衫显出他不错的家世，便是那浑身散发的骄傲凌厉亦彰显着他身份非凡。
　　蓝衣公子，看似温雅，微微皱起的眉如折箭，清澈如洗，温润如玉的气质令一切的喧哗在他身旁止步，纵只是普通的蓝布衣衫，亦掩不住的气魄，却让人移不开眼。
　　“老鸨，可有雅间？”白玉堂收了折扇，明明是一双眼带了笑意，却在扫过那些醉客时，露出一抹厌恶的嫌弃。
　　“当然有！当然有！”老鸨低声叫过了个龟奴，就让他满脸堆着笑意地引着白玉堂和展昭前行。
　　白玉堂刚进了雅间，就扔给了龟奴一锭银子，沉甸甸的手感握在手中直惹得龟奴心花怒放。白玉堂眉梢一挑道：“几碟小菜两坛女儿红，还有，”他瞥了展昭一眼，轻笑一声道，“去帮我把翠莲姑娘叫来。”
　　“这……”龟奴在听到前一句脸上还带着笑意，听到后一句时，却皱了眉苦了脸，“这位公子，翠莲姑娘正在接客，只怕现在不行。”
　　“哦？”白玉堂挑了张椅子坐下，折扇轻摇：“我们是周德行周先生介绍而来，听说翠莲姑娘芳姿绰约，本想有着一机会一睹芳容，没想到我们来得却是不巧啊。”
　　“啊，二位公子原是周先生介绍而来么。”龟奴显然没想到眼前这二人看似卓然出众却是这样的身份，周德行是什么样的人，龟奴或多或少还是知道些，可是风月之场不问来路，自然有些话不能说。龟奴一时也摸不清这两人究竟是来找茬，还是真的是由人介绍只是寻花问柳。
　　白玉堂嘴角微扬，虽只是浅笑，却是说不尽的风流：“若非不是听得周先生总是炫耀自己的这个红颜知己如何绝世，我亦不会有这般心思来这一趟。”
　　龟奴被那一刹的风华惊诧了眼，亦不由相信，眼前这个，便真是风流天下，肯为美人一笑付千金的浪子。龟奴张了张嘴道：“不瞒两位公子，如今这周德行公子正在右边的雅间，确实也是和翠莲姑娘在一起。要我前去通报一声么？”
　　白玉堂折扇一收，轻笑一声道：“这倒不必了，周先生既然在会佳人，我二人再去打扰，实在会扫了他的雅兴。”
　　龟奴听着连连点头，心中也道这个公子倒也明白下人难做，不会提这些让他为难的要求，这般想着连忙点头哈腰道：“那可要小的为两位公子叫上其他几位姑娘？我们这的姑娘可是一个赛一个地貌美，虽未必有翠莲姑娘那样的风华，却也是个个绝世倾城。”
　　白玉堂微微偏过头看了一眼展昭，瞧着那张温雅的人已经被尴尬烧红了半边脸颊的摸样，不由轻笑一声道：“不必了。听说这万花楼二十年的女儿红已然极好，虽然佳人相伴酒味醇香，可若有好友相谈，多喝两杯亦不妨。是吧，展兄。”
　　展昭原就怕白玉堂风流的性子使然，叫那些殷红艳柳来陪客，到时满屋的胭脂粉末，自己只会更加尴尬，怕是连手也无处可放。他一听白玉堂这般说，忙点头道：“在下无妨。白兄觉得好，便可。”
　　白玉堂点头笑道：“那就照着原来的吩咐吧。”
　　“好嘞，二位爷稍等，我这就去命人送来。”龟奴关了门，心中却是暗自得意，这沉甸甸的白银，得来还真是顺利。

　　龟奴收了银两，倒也识趣，白玉堂点的酒菜，不一会便摆满在了桌上。
　　白玉堂一手拿过酒坛，不客气地将展昭面前的酒杯斟满，脸上挂着笑意道：“这万花楼是女儿家各个水灵，所酿造的女儿红，亦是味道香醇，不比苗家的女儿红差。”他顺手将自己的酒杯亦是斟满，端起对着展昭笑道：“来，展兄，这一杯，先干为敬！”
　　展昭知他好酒，对这女儿红更是情有独钟，以这最爱之酒会友，怕是白玉堂待客的最高礼遇。展昭自入了开封府以来，便鲜少饮酒，除却是公务在身时时警戒之外，竟是无一个能自己相伴饮酒畅谈的朋友。如今难得有这般出众一人邀己同饮，那放纵一番又何妨。展昭念及此，便将酒杯一举，嘴角露出一抹笑意道：“好，先干为敬！”一口饮罢，酒杯中滴不下一滴残酒。
　　展昭的笑意不同白玉堂的狡黠风流，如夏日烈阳，让人不能直视。展昭的笑意只是轻扬，却只如春风一般和煦，温润儒雅，看得白玉堂在那一瞬，失了神。
　　“没想到展兄饮酒倒真是豪爽。”白玉堂笑着再替展昭斟满了酒，拂过桌面的白袖，掩去了他心中一刹的思绪。
　　两人兴起饮酒，你来我往，三杯两盏便下了肚。展昭原本腿去的红润因这酒气上身不由脸颊又有些泛红，为原本有些疲倦的脸填了几分气色。展昭见白玉堂酒杯不停，纵是知道他千杯不醉，却也怕他贪杯误事，心中所挂便出手拦下了白玉堂的酒杯，劝道：“白兄若是喜欢饮酒，来日在下自当陪白兄一醉方休。可是今日还有要事，白兄还是不要贪杯。”
　　白玉堂见展昭相拦，故意手中一停，却将计就计反转酒杯就要避开展昭的手，展昭身法何其灵敏，几是反射般再要去挡，白玉堂转手一提，将酒杯弹起，两人眼中都看着那杯酒，伸手皆要去接，却在那酒杯下落之前，单手在空中早过了几招回合。两人虽算不得有争执之心，可这来回几招却令两人知晓对方武艺，与自己果然不分伯仲，心中皆是惊叹欣赏不已。酒杯落下那一瞬，两人竟然一并握住，硬生生接在相握的手中。展昭刚要开口，却见白玉堂对着自己狡黠一笑，突然手中用力将酒杯倒向一边，一个起身，就着两人的手，竟将那酒一饮而尽。随即白玉堂还吧了吧嘴笑道：“果然是好酒。”
　　展昭有些无奈地松了手，双手抱拳道：“白兄好功夫。”
　　白玉堂将酒杯拿回了自己面前，脸上满是得意之色：“展兄亦是不差。”
　　白玉堂难得碰上展昭这般投趣的人，有心相交，多喝几杯也是常理。可白玉堂之所以是白玉堂，在江湖中有狠辣聪慧之名，并不是他凭着一张华美容颜和万千酒量，而是因为他纵然此时心中所喜，与人饮酒，看似醉生梦死，有些事却早已尽在他掌控中。
　　白玉堂为自己再斟满了酒，却并未再饮，只是在手中把玩，笑意清浅若有似无：“展兄想，此番来这万花楼必定是有要事。”
　　展昭确实有所疑惑，却又一直不得白玉堂解释，见白玉堂说起，自然点头道：“在下确实不知白兄意图。”
　　白玉堂靠在椅子上，露出一抹懒散的神色：“那我便告诉你，在这里只要做一件事。那便是，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