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行》紫苏芸香

22、四鼠戏

　　第二十一章
　　巨阙还在鞘，剑意低鸣，却被展昭紧握，并未出鞘。
　　展昭向右退后一步，避开了卢方迎面而来的力掌，衣袖却比掌风击起，看似随意的一掌，却是掌风凌厉，力道之强，让展昭一阵暗叹。
　　卢方掌起突然，不想展昭竟这般身形敏捷，连退一步，避开直锋。卢方收掌，站定身形，原地转身便是右手再向展昭鼻尖劈出一掌，展昭右脚一点，燕子飞轻功凌空向上，直直跳起，再避卢方一掌。卢方身形不停，脚下轻功亦起，后随展昭，再出一掌竟再逼展昭左肩。两人于空中相见，再无其他东西可利，着实避无可避。展昭心中念动万千，巨阙紧握，竟忍住未出手，用左肩硬生生接下卢方一掌。卢方眉头一皱，将掌收回。两人落地，两面而立，再未出手。
　　卢方眉头微皱，似有些疑惑道：“你为何不拔剑？以你的能耐，剑出鞘，我必定伤不了你。”
　　展昭双手抱拳作揖：“在下此方前来，是事出有因，并非挑衅邀武。”
　　卢方叹了口气，向自己的位置一边走一边道：“素闻南侠做事光明坦荡，不趁人之危，却不想你竟能生生受下我一掌。”他坐下后为自己抿了一口茶道，“若你带五弟上京领罪，可能保他安全？”
　　展昭眸中一片清明，声音坚决：“在下愿用项上人头担保，白玉堂到京后安然无恙！”
　　卢方亦见过不少人，听过不少声音，展昭这一番话并非花词，却听得出一片赤诚，让人信服。卢方叹了句道：“我便信你这一回。”他伸手示意展昭坐下，方才继续道：“五弟做事素来随心，这件事我亦是觉得他做的略欠考虑。我们几位兄弟最担心的，莫不过五弟若是与你回京，会遇刁难。”卢方的这一番话说的推心置腹，他原以为来的是宵小鼠辈，他便一掌打成重伤亦没什么不可。展昭避开掌风，宁挨一掌也不肯出剑相对，其中诚意可见一斑。卢方为五鼠之首，为兄为长，当是最不希望兄弟有人有难。白玉堂大闹东京之事，若能得个完满才是他们闲空四鼠最大的期盼。
　　展昭抱拳在前道：“白兄于江湖留侠义之名，并非不明事理之人。东京一事，怕是有误会在前。在下前来，正是为了解开误会心结。”
　　卢方怎会不了解白玉堂，若真是这般容易解决，当初那东京之事只怕也不会是今天这番境界。他们四位哥哥劝不得，如今却是要个外人去说服，难免有些过意不去。可如今看来，让展昭前去却是唯一的办法。心中认定，卢方十分郑重地一拱手道：“那就拜托展兄了。”一句展兄，重于泰山。
　　展昭点头应下：“在下明白。”

　　“啧，没想到大哥这么快就放过展昭了。”韩彰听到消息不屑道，“真是灭了自己风头，长了他人气焰。”
　　“大哥是不想多事，展昭终究是朝廷中人，何况有做了这般保证，大哥自然也就不会再起为难。”蒋平的羽扇摇了摇，道破了这其中奥妙。
　　“且不说五弟的事，这展昭既然敢担御猫的名号，与我五鼠名号反冲，大哥却放得这般轻易。”徐庆心中还是有些不服，顺不下气。
　　“既然如此，倒不如去试试那个展昭的功夫。看看他这御猫功夫如何。”蒋平露出一抹笑意，却是精光乍现，让人看得心惊。
　　韩彰与徐庆面面相觑，顿觉四弟今日怕是要动算计了。

　　“从这儿是过不去五弟住的地方的。”展昭闻声回头，一把羽扇摇得阳光耀眼。翻江鼠蒋平生得精瘦白皙，乍看之下犹如重病之人，弱不禁风，实则智慧聪颖，堪为智囊。
　　展昭心中清明，当是认得，拱手作揖道：“在下见过蒋四爷。”
　　“这大礼我可受不起。”蒋平不经意地偏了身，不受这礼，他羽扇轻摇说得慢悠悠：“你既然能从聚义堂到这，看来大哥是暗准了你的行动，不过你就这么去见五弟，也带不走他。想必你也清楚，以五弟的功夫，你若是想靠动手，只怕也不过是平分秋色。”
　　“四爷可有良策。”蒋平既是出言相告，那必定是有所提点。展昭拱手，诚意相求。
　　“五弟如今可在气头上，说好话他怕是听不进去的。”蒋平摸了摸自己的胡子道，“若是能恰到好处地激上这么一激，远比你所说的晓之大义来得有效。”
　　“展昭记下了。”展昭拱手道谢，十分真诚。
　　蒋平上下一番打量展昭，随即笑道：“陷空岛虽然不大，却是由五弟精心布下，算得上机关重重。你孤身前访，难免会因为一个不小心碰上。我看，还是让我二哥带你前去如何？”说罢手下一挥示意，韩彰便从走廊那段走出来。
　　展昭心本不想劳烦，当这陷空岛从不是这般好闯，若是能省些时间，亦未尝不可，便点头作揖：“那便麻烦韩二爷了。”
　　韩彰摸了摸后脑勺，笑得一脸憨厚。

　　“这里五弟照了五行设了万箭阵，你要小心脚下，切不可踩错一步。唉！我不是跟你说，这里不能踩么！”
　　“在下记下了。”
　　“看看看看，你要是晚一步就没命了！”
　　“抱歉，在下一时没留意，连累韩二爷了。”
　　“唉……罢了……”
　　“这里是天雷地芒阵，既要小心脚下，又要记得抬头，这天雷威力不小，莫要一个不小心爆炸了去。”
　　“是，在下明白。”
　　“啧，我说展大人，我都说了注意了！你怎么这般不留心啊！”
　　“十分抱歉。”
　　“这里为四象阵，两仪生四象，所以要小心四周，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象轮回，便是轮番攻击。”
　　“在下明白了。”
　　“哎哟喂！我才刚说，御猫大人你怎么又中招了？”
　　“在下实在对不起。”
　　“……”
　　几番下来，韩彰心中怎一个惊叹了得。这些机关当然有避开的方法，韩彰却是故意引了展昭去触发。韩彰对这些机关了若指掌，每每算准展昭一旦触碰机关，就算不被击中，亦会受些影响。却不想展昭心细如发，身形矫健如豹，每一瞬都在最后堪堪避过，功夫可见了得。此外，无论韩彰如何出言相激，他却是温雅如初，全无半分不耐烦的神情。
　　韩彰站在一湾碧水前，叹了口气道：“展昭，你这般忍耐，莫不是为了带五弟回京邀功？”
　　展昭初听一怔，随即一晒，正色道：“在下从未在意名利。在下与白兄有过杯酒之交，便是这般交情，亦是不忍他因此事断了性命。”
　　“展昭，你无愧侠义之名。我确不如你。”韩彰叹了口气，将手指了前方道，“过了这小河，便能看到我五弟住所。”
　　“多谢韩二爷。”展昭抱拳，恭敬行礼，随即向前而去。
　　“展昭。”韩彰在他身后出声，却是欲言又止，最终不过拱手道，“好自珍重。”
　　展昭微微一笑，点头前去。
　　韩彰叹了口气，低声道：“前面那个比起这些机关，才是真正的大麻烦呢……”

　　“展爷，五爷让我在此恭候多时了。”声音恭敬，却是带展昭到聚义堂后便不见的白福。他双手在前，恭敬地站在一艘船旁。
　　河并不宽，可如今的架势，展昭除了上船别无选择。
　　“麻烦了。”展昭一个踏步，便上了船。
　　白福在后，乃是亲自撑船。两人一时本无话，船至河心，晃荡如震，展昭心中一惊，还未明白发生何事，忽闻白福一句：“展爷，得罪了。”展昭回头，哪还见半分人影，脚下不稳只觉晃荡更重。河水中窜出一个人影，船应声而翻。展昭不谙水性，又被人在水中拖住了腿，挣扎无力，渐渐意识淡去，眼睛黑蒙一片。
　　蒋平将展昭拖上岸，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白福道：“五弟让你将展昭送到何处，你便送到何处吧。我们几人的心中恶气出尽，接下来，便是他们两人自己的事了。”
　　“白福知道。”
　　蒋平看着展昭昏迷不醒的摸样道：“我告诉了你如何对付五弟，自然会收些利息。我陷空岛可从来不做亏本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