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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说书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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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开封不愧为名都,东京梦华,红尘攘攘。女子云裳起秀似朝霞,男子折扇轻摇如云雾,笑语嫣然,诗词歌赋,才子情怀,佳人心香。
开封街巷笔直,商铺琳琅满目,亦是需多少根基方才有这般辉煌。
“天然居上客,客上天然居。”天然居是开封客来十分有名的客栈。之所以有名不仅是无数的风流名人留下了无数墨宝,亦不仅是因为这里的酒菜皆是名厨所创,最有名的却是堪比江湖百晓生,话语上通仙神,下通鬼怪的说书。
说书人一张长桌,一竹板,一把折扇,一盏茶,不在江湖中,却说江湖事,不在朝堂上,却道朝堂故。谁也不知道他们为何知晓这么多,也无人会去探究他们真话几分,假话多少,不过是茶余饭后听上一段,打发了时间,又让人回味无穷。
“且说那御猫便是南侠展昭,一身功夫早已名震江湖不说,在这耀武楼前更是大显神威,让百官震惊,大开眼界。”竹板轻敲,说书人一身儒衫,声音朗朗,今儿兴致勃勃说的,正是“耀武楼前封御猫”的事。早过了正月十五,可这南侠成护卫的热头还未过去,街头巷尾自然说的还是这个话题,这说书人巧舌如簧,将那耀武楼前的惊心动魄一一道来,起伏跌宕,煞有介事。虽内容或许未必精准,却听着仿若他亲眼所见一般。
台下听书的人,听得十分专注,皆不是武林中人,早对这神乎其技的功夫十分神往,时不时惊叹一番。说书人来了劲,环视着周围的听客,越说越得意。坐在角落的两个人,却仿若没听到这说书一般,低了头兀自吃菜,不做声响。其中一个锦缎白衣人,嘴角挂笑,手中转了酒杯,俊逸闲逸。另一人着的是褐色布衣,低头吃菜,不看身旁人一眼,却看着着实有些小心翼翼。
菜不可谓不是好菜,酒不可谓不是好酒,韩彰却吃得颇不对味。白玉堂在听来展昭封御猫这件事之后,沉默了好一阵,脸上甚是阴晴不定,不见动怒不见嘲讽,其他四鼠一时拿不准白玉堂是何心思,也不好多嘴,几人就喝了酒,岔了话题。谁知第二日刚醒,白玉堂便禀明卢方,要去一趟开封。多少猜到白玉堂是听了展昭的事,心有所想,可是四鼠皆知这老五一贯心思缜密,城府难测,他不说有何打算,你便是逼也逼不出来。
卢方放心不下白玉堂,却又因闵秀秀怀了身孕走不开;蒋平乃是智囊,大事小事繁多实在脱不开身;徐庆瞧着白玉堂的那张阴晴不定的脸,打死都不肯和他同行。算来算去,只能韩彰明着说是陪着白玉堂出岛,实则是奉命盯紧白玉堂,免得他闯出什么祸。
白玉堂一路倒也不真的是苦脸无色,和寻常风流摸样并无差别。韩彰心原还道,或许老五真不过是来散散心,大哥他们不过是杞人忧天。谁料从在这天然居听到这说书开始,白玉堂的笑意越发深浅不明,看的韩彰颇是心惊,又不好说话,只得各吃各的菜,互不干扰。
那边说书人刚刚说完了一段,放了竹板,端茶细品,由着台下的人说议论纷纷。却不知是从何处有一人不屑而道,故意拔高的声响十分刺耳:“哼!不过是媚骨侍君,屈膝求来的四品官职,担不起南侠之名,不过是朝廷走狗。真不知道这样的人有何好说的。我看这展昭也不过尔尔,江湖七侠五义,独这南侠,名负其实。”
说书人一听这话,倒不是去问真假,只是瞧着像来砸场子的。他顺眼看去,却是一江湖侠客装扮,粗布衣裳,络腮渣胡,一把朴刀。他话一出,周围人皆安静下来,等着看戏。
那说书人见惯了来去过客,怎会害怕这般人,不过是眉梢一挑,轻笑道:“这位客官,可知展昭封号为何?”
“不就是御猫吗?”那江湖客亦不是等闲之辈,这些事他如何没听过,却是冷哼一声道,“功夫再高,亦不过是一只猫。”这话一出,倒是引来不少嬉笑。
那说书人却是面不改色,放了茶盅道:“那客官可知,猫最擅长的是什么?”
“抓老鼠呗。”那江湖客听着好笑,“难道还是爬树?”
那说书人循循善诱:“那客官可知陷空岛五义又别称是何?”
“陷空岛五鼠江湖有名,天下谁人不知。”江湖客脱口而出,却在下一刻便惊觉自己说错了话,顿时愣住。
“客官亦是明白人啊。”说书人轻笑一声道,“猫抓老鼠天经地义,这御猫自在五鼠之上,若是这南侠展昭都名不副实,那陷空岛五鼠又当如何?”
一句话噎得那江湖客说不出话,韩彰在一旁听得正是火冒三丈。可他素来不善口舌,却也不动手无缚鸡之力之人,只能将这怨气生生憋着胸口,瞪着那说书人。
“你将展昭说得神乎其神,莫非,你见过他?”漫不经心地开口,带着几分闲适。说书人顺声看去,却撞上了一双似笑非笑的凤眸。说书人见这说话人白衣风流,折扇闲雅,风度俊逸非凡,心中暗道这般非凡人物若真是要寻自己的场子,只怕没那么好打发。见人三分笑,说书人堆笑道:“瞧这位客官说的,这御猫何许人也,哪是我这般市井讨生之人说见就见的。”
韩彰真没想到白玉堂会开口,心道五弟纵然骄横了些,却也不至真和一个说书人置气,便不开口,在一旁静观其变。
白玉堂折扇收拢在手,笑得轻然:“我倒是见过。”
这话一出,不管是说书人,还是茶客,便是连着韩彰亦是瞪大了眼,心中诧异,怎么从未听白玉堂说起,他和展昭是旧识?
白玉堂环视了一圈周围,人人瞪大了眼,皆是等他继续。白玉堂轻笑一声道:“看来大家皆有兴趣见一见御猫,他如今便在附近。”
茶客顿是一片哗然,面面相觑,仿若书中的人物突然便要出现在眼前一般,即是兴奋又是忐忑,眼睛却是皆不离白玉堂,等着他说下文。
白玉堂站起身,白衣清扬尤显风华:“那我便带来让大家见上一见。”还未等众人发话,只见他足下一转,竟是轻功如飞,遁形而去。众人还未来得及惊叹他身形如风,那抹白衣却是转瞬而回,风华不变,片尘不沾,唯独多的,只是手中拎了一只不过满月的花猫。那花猫缩在白玉堂怀里,轻声低叫,尽是一派柔弱之相。众人一时不明白他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韩彰倒是看懂了,顿时笑得哑然,心道,这老五,真是心思巧妙,倒是替陷空岛出了口恶气!
说书人见白玉堂笑意盈然,向自己走来,却是脑子空白,还未想明白怎么回事,便见白玉堂将那花猫递到了自己面前。见那说书人愣愣接过,白玉堂折扇再转了手,却是冷笑一声道:“这便是那鼎鼎有名的御猫。”话语未闭,白玉堂拂袖,抬步就走。韩彰拼命忍了笑,紧随其后。说书人看了看那花猫,又看了看同有些发愣的茶客,不由奇怪地叹了句:“这人,是谁啊?”
应声的却是刚刚那个江湖客,他颤声道:“傲笑江湖,风流天下我一人……那人,就是陷空岛锦毛鼠,白玉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