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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恐薄命归去无处,一任她南北东西 ...

  •   子玠匆匆忙忙到了大房院子里,刚和从外头赶来的栾太医一起进了院门。大少爷站在正房的的外头,来来回回走着,慌得没了神,见太医来了,就要跟着进房,被在院中陪着的赖妈妈一把扯住:“我的少爷,这可是妇人产子的血屋子,不干净着哪,少爷可不能进去。”
      大少爷不理睬这些,使劲的甩了甩袖子,扒拉开赖妈妈,“妈妈,你且松手,这元楠的声儿我听着不好,妈妈,你且容我进去瞧一瞧吧。”几次扒拉,争奈赖妈妈下了死力,怎么也不松开少爷的袖口。

      主仆两个拉扯不休,子玠瞧着心里焦急,欲待出口想劝两句,但想到此刻大少奶奶在里面不知怎样受着苦,丈夫在身边,大少奶奶必然好受些,大少爷有心,进去瞧一瞧也着实不妨。只是赖妈妈是家里太太身边的老妈妈,自然是有偏心,这大少爷总也要紧过大少奶奶。子玠劝也不是,不劝也不是,一时也没了主意,又想着自己是双身的人,这拉拉扯扯的总也怕有闪失,只能站在了一边。赖妈妈将少爷的袍子袖子死死拽住,“您且稳稳神,栾太医进去了,是好是歹,咱们现在也没处知道,您在里面一着急上火的,太医一分神,更不能好好治少奶奶哪。”

      大少爷兀自不依:“妈妈你且放放手,让我进去瞧一眼,我横竖感激妈妈。。。。。。”

      两下纠缠,又加了几分忙乱。就在为难之间,院门口东府段二奶奶,并二少爷贾敬一起走了进来。西府内男丁现都在外头,如今大房出事,四少爷年纪尚小,这外头并没有一个主事的男人。这当口儿,敬二爷漏液进荣府,倒是真见了几分东府对西府的情谊了。赖妈妈一瞧见敬二少爷,忙忙地喊叫:“二少爷快劝劝我们少爷,他要进血房哪。”

      敬二少爷快步走上前,板住了大少爷的肩头,“兄弟可别着急了,这妇人的生产,你在一边也是干着急,且听为兄的,你若不放心只在门口守着吧。”大少爷还是不听,欲待要挣扎,争奈此刻一左一右两边都被人拉住,动弹不得。

      那边三人缠在一处,只是此刻又多了东府二爷,大少爷终是被他们挡在了外头。段二奶奶瞧见子玠,走了上来,扶着她的手:“这大晚上的,你房里又没人,你怎么也跟着跑出来了?”

      “听见这边闹的厉害,也是担心,横竖在房里也是憋屈,索性走出来瞧瞧。”

      “也不知道大妹妹是个怎么了,前三日我还瞧见了她,虽然自打怀孕精神总是不好,可眼下都五六个月了,按说胎儿也稳了,怎地突然又不好了哪,这可好生奇怪。

      子玠也面有忧色:“是啊,大嫂子自打怀孕害喜就厉害,可如今这情形怕是不好哪。”

      “她身上烦心事儿也多,只是操心太过的缘故。按我说,她已是入了贾家门里的,外间的事儿倒不用上心,只是大妹妹心细,操心太过,故而这胎总也养不好。”

      操心太多?子玠不解得望望段二奶奶,段氏好似觉着失言,忙咽了话头,接着问:“太医可出来说过什么么,这胎儿是保得住保不住。。。。。。”

      段氏的话还没落,屋里传来一声惨绝人寰的叫声,一声高喊之后,再也无声无息。赖妈妈一愣之间,大少爷摔开了赖妈妈的手,冲进了屋子,敬二爷再要想拉,大少爷已是半边身子进了门里,二爷也不好进去,只好退了出来,站在了当院。赖妈妈随后也跟了进去。

      子玠和段氏心里皆是一沉,互望了一眼,并没有说话。

      虽然是四月间了,半夜还是有些寒津津的,在院子里等了多时,不由得身上就打了个寒颤,出来的匆忙,外头的只穿了大衣服,并没披斗篷。段氏心细,将自己的斗篷解了下来,给子玠披上,“你倒也别空在这儿站着了,横竖有了消息我打发人去回你,你自己也是双身子的,在这儿站久了,恐要着了凉哪。”

      子玠摇摇头,“我还撑得住,等太医出来,问问情形,我才安心哪。”

      足足有一顿饭的功夫,栾太医出来了,三人都围了上去问里面情形,栾太医口打哎声,只是叹气,一个成了形的婴儿是没有了,元楠更是从怀孕以来,身体就羸弱,如今经过小月这么一折腾,刚已是昏死了过去,只是性命不妨事,只在日后调养。

      三人听了,俱有惋惜之色,敬二爷出去送了栾太医,一会儿,两位姨娘前后到大房来探问,听得大少奶奶没了孩子的消息,俱都叹息。

      回到屋子里的时候,月亮已经偏西,这一夜事儿一件接着一件,走了困头,又想到昔日大少奶奶对自己的友爱,这会儿她没了孩子,子玠也跟着难过起来。一时睡不着,只能让丫头去厨房取些吃食,自己坐在炕边发呆。

      芳穗取了件家常的大袄给子玠披上了:“奶奶自己身子也是要紧,大少奶奶的孩子没了,如今再替她难过也不济事了,不如养好身子,回头陪陪大少奶奶说说话就尽了妯娌间的情了。”

      子玠看看芳穗,口里打了声叹息,“这府里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接二连三的出事,前些日是咱们房里没了孩子,现在又是大嫂,可不是冲着了什么。。。。。”

      芳穗笑笑:“我的奶奶,您这可不是自个儿为难自个儿,自个儿给自个儿添堵么,大少奶奶的身子,从怀孕就不大好,您瞧瞧咱们初见大少奶奶的时候是什么样,如今人都成了什么样,大少奶奶这一胎就得的不好,这孩子是全凭这大奶奶自身的精血来养着哪,您瞧瞧,这才五六个月的月份,大奶奶可还有人形么。。。。。。”

      子玠听闻这话,仔细回想了下元氏自打怀孕一日比一日憔悴,一日比一日病弱的情形,倒也正如芳穗所说,这个孩子,是全凭着元楠的精血在养着,又加栾太医医术了得,才能保到今日,要是平常人家,这孩子恐怕早就没有了。

      “如今大嫂子的孩子没了,她可不要伤心死了,咱们房里才没了懿德的孩子,这会子,大嫂子的孩子也没了,就是两位老人家,也不知道要怎么难过那。”二少奶奶又叹了口气。
      “太太?”方穗道:“奶奶不觉得今儿的事儿蹊跷么,大奶奶小月这么大的事儿,太太都没露面。”

      一句话提醒了子玠,今天在大房中等消息,足足有一两个时辰的时候,太太连面都没露,大房的事儿,只是凭着赖妈妈在打理。照理说大少奶奶是得太太欢心的长媳,大房里有这样大事,太太不说亲自操持,这出面过问总也是必要的。可是今日,太太似乎并没有要来的意思,大房中的事儿,只是赖妈妈一揽子揽下了,就是素日太太身边的两位姨娘,到的也是迟的,竟不是来帮忙,是来看结果的意思。想到这儿,倒是更纳罕了,狐疑地看了一眼芳穗。

      芳穗看着子玠:“打大少奶奶怀孕,这日日吃药卧床,太太和姨娘们都是经历过的人,未必不能猜着大少奶奶的这一胎是不稳的,只是不说罢了,而今儿事发,众人都道这个结果,自然也就不怎么觉得讶异了,我猜着,若是想着孩子还有保住的希望,太太怎么着都会露露脸。”

      子玠仿佛不认得似的看了芳穗一眼,觉得吃惊,这个丫头从小和自己一起长大,不知不觉间,已经有了如此心思,观察事物如此细致入微,这份细腻和这份心思,倒让子玠有了几分欣赏,几分诚服。

      “你这丫头,就会胡沁,别人都瞧不见,你倒瞧的细。这事儿咱俩说说也就罢了,就是房里也别乱嚼舌头了。”

      芳穗听了子玠的话,点了点头。二少奶奶吃了点东西,天将擦亮,才躺了下来,一觉醒来,已经将将中午。

      梳洗完毕,用了午饭,子玠就想去大房瞧大少奶奶,芳穗为难得说:“奶奶还是别去了,一早太太就传了话进来,说奶奶有着身子,忌讳进产房,和碰丧事。前面的事,奶奶一概不用去,只在房中静养就好。”

      “这会儿,总也想去瞧瞧大嫂子。”子玠怅然不乐。

      “请了东府里的二奶奶来管事儿,太太今儿身子也不爽快,将事儿都托给了东府二奶奶,且发了话,没见天日的小孩子不宜祭祀,家里不设灵堂,不做法事,只让装裹了送去铁槛寺哪”

      子玠叹了一口气,未出生夭折的孩子,怨气深重,不能接受爹娘香火,当真是可怜。

      “可是大少爷不答应,一定要给没出生的孩子做法事,求了太太一上午,这会子大少爷许是还在正厅哪。”仙蕙又接着说了家里的情形。

      子玠没想到,自己睡了一早上家里出了这么多的事儿,“大房骤然失子,为人父母之心,非常人所能体会,大少爷的话也在情理只中吧。只是这未见天日的孩子怨气中,寻常倒受不得香火哪。”

      “太太也是这么说,所以总不吐口。”仙蕙附和。

      大房的事儿烦乱,也不知道太太昨儿可问了槐花的事儿没有,这昨儿晚上送了槐花过去,随后大少奶奶不巧小产了,早上太太又要安排家里事儿,如今大少爷事儿也正烦着太太,想来是还没有问过话。想到昨天晚上槐花那被鞭子抽打的惨叫声,仿佛又在耳边飘荡着,不禁身上阵阵发瘆,便问芳穗:“你可打听着槐花可有消息了?”

      “还在马棚里押着哪,昨儿一顿鞭子,去了半条性命,太太今儿忙,不知能否发付她了。”

      “去了她,咱们房里倒可以省心些,你们也不用日日提着心,怎么呢倒能过两天松散日子。”子玠若有所思的喃喃道。

      芳穗勉强笑笑,“我的奶奶,要能如你所说,可算是诸天神佛保佑了。

      主仆几人正说话,太太房里派了丫头来,送来二少爷的家信。问了二奶奶安,言道在金陵甚好,与业师极为投机,业师盛情相留,因而在金陵府再盘恒一月,随着业师拜望城下名儒,想着六月前回京。

      听到丈夫迟归,二少奶奶不觉间眉头就皱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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