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禧风云录——红楼梦前传》翟末

26、 美佳人貌动两府，闻消息贾敦定亲

　　虽然也下了帖子，可府里素来与北静王府往来不多，今日王妃同着嫡母前来，二少奶奶心里还是有些意外之喜的。

　　北静王妃四十挂零，端庄丰腴，宛如画上的观音走下来，人物极为出众。太太接了王妃娘娘，让到了荣禧堂中，上首的尊位落座，带着众人给王妃行了礼，又问候了王夫人的好。众人都见过了，王妃才开口，“今儿王爷有兴致，带着我们来凑热闹，许久没见外甥女，今儿，倒也正好来瞧瞧外甥女。”

　　太太忙推过子玠，“老二媳妇极好，性子也温顺，也懂事，到了我们家，老二媳妇受委屈了。”子玠顺势就站在了王妃和王夫人的身后，心里倒有几分好笑，两府素来不怎么来往，今儿忽然母亲同着王妃驾临，未免有几分和大少奶奶分庭抗礼，给自家闺女造声势来的意思，想着嫡母的几分孩童心性，心里倒有几分感动，这自然是从婴儿就在嫡母身边多年的情分。

　　太太又向水氏赔罪：“这年下，二小子得了风寒，卧床了些日子，这初一的正日子也没得给岳父岳母拜年，我们心里着实的过意不去，昨儿我还在和老爷叨念，忙过了这一阵子让老二夫妻回去，给您好好陪个罪哪。”

　　水氏倒也不介意，客气道：“孩子病着，自然也没让他为了礼数亏乏了身子的道理，小夫妻么，两人和顺最要紧，我们这当老家的，可不会挑他们的礼数，亲家母太客气了。”

　　太太谢了又谢，很是客套了一番，又将大少奶奶拉着介绍给了两位夫人，大少奶奶施了礼，王妃笑着称赞，“六姑娘还记得么，倒是你小时候还见过一回，不知不觉，倒都成了家了，真是个美人坯子，比小时候更俊俏了哪。”

　　水氏也附和着称赞了几句，两位夫人分别赏了见面礼。这会儿，外头二少爷进了内宅，来给王妃和岳母磕头，水氏瞧见姑爷，又嘱咐了几句话，二少爷连连称是，旋即又退了出去。

　　不一会儿，义忠王妃，定国公夫人，锦乡侯夫人等众家女眷都到了。其中，定国公夫人带着自己的闺女，这位许家二小姐，只一进府，就惊艳了全场。大少奶奶是艳丽，二少奶奶是清俊，三姑娘贾孜是秀美娇憨。众家小姐中也有出色地，只是和这位许二小姐相比，就不可同日而语了。这位二小姐，鹅蛋俏脸，鼻似悬胆，樱桃小口，肤色胜雪，十指纤纤，款动罗裙，步步生莲。许小姐一进屋子，众人眼都看直几分，连两位王妃，也拉着手直夸好。定国公夫人很是有几分得意，这也难免，谁家母亲调教出这么一位天仙似的女儿，也未免要得意几分的。

　　老王妃嗔怪定国公夫人：“家里藏着这么颗明珠，怎地今儿才献了出来？”

　　许夫人笑着答道：“向日也不在我身边，只在老家伺候她祖母，因一年前我们家老太太没了，才接了来，又服了一年的丧，所以才不曾带出来。”

　　北静王妃拉着姑娘的手，上上下下细细看了一遍，欢喜地也是笑容满面，问许姑娘：“平日里都做些什么？”

　　姑娘怯怯的回答，声音几乎细的都听不见，“没什么特别的。。。。。只是日常跟着姐妹们做做针线。”王妃又问，“可念书么。。。。。。”
　　又是更小声的回答，“只认得几个字。”

　　这神态言语之间，满是惴惴之意。子玠皱了皱眉，这许姑娘看着真是标致无双的，只是这口里言语，怎么倒不似大家气度，这京城中的世家姑娘，纵然是不伶俐的这答对应酬还是能够的，眼前这一位，虽然美貌，但这一开口就先怯了几分。两位王妃望这美人，显然也不怎么介意，义忠王妃赏了一柄白玉小如意，一个赤金项圈，北静王妃赏了一对羊脂白玉镯子，一套鱼鳃骨嵌玛瑙的头面，只这两份礼物，就有千金之数，这位许姑娘确实是都入了两位王妃的眼了，有了王妃的领头，各家太太也争相赏了不少东西。

　　婆子递了戏单子请夫人们点戏，两位王妃谦让了一番，各点了一出。今儿来的人多，荣府是开了大戏台子，一楼两廊下是各府的爷们，正厅上两位王爷和几位将军，侯爷，二楼两廊是各家女眷，太太陪着两位王妃在二楼正面的楼上坐着看戏。一会儿，童妈妈来请太太，说老爷请太太外头受子侄们的头。

　　二少奶奶心下会意，这是让太太相看女婿哪，有心跟去，可是嫡母和王妃都在不好跟着。太太和王妃告了罪，离了座，有一盏茶的功夫，才回来。倒是面上一如既往，看不出丝毫破绽。

　　子玠只能陪着嫡母说话，从水氏嘴里得知大哥上月二十八启程赴任了，母亲连日都在打点给忠顺王府的聘礼，开了春择了吉日就要下聘的。大哥年纪也不小了，水氏的意思，今年是要完婚的。子玠心里又添了几分对嫡母的感激，和别家宅门的倾轧争斗相比，水氏这位母亲确实是厚道了。又说起老儿子子醮，大少爷动身前，给子醮荐了自己的业师，哪知这位三少爷顽劣异常，才进学十多天，倒气的先生告了两回状，搞得水氏委实头疼。子玠只能拿好言劝慰了，又告诉了嫡母姑爷拔贡的事儿，水氏也是欢喜，二少奶奶又问起了子珪，忽然水氏口里直打哎声，拉了子玠，压低了声音悄悄告诉，“你妹妹可没你的福气，刚我听你舅舅说宫里要大选哪，凡年在十三至十八官宦人家的姑娘，这回可都要选哪，早知道这样，怎么去年也把你妹妹的婚事说定了，如今时候紧，有加着各家的爷们儿今年多有出门的，说亲也不容易了，你妹妹，也是命苦。。。。。。”

　　水氏的声儿虽然低，但是这消息却让二少奶奶大吃一惊，今上正当盛年，只是元后早亡，今上思念元后，且宫中妃嫔多有诞育，故此这选妃一事已是搁置了多年，如今乍然旧事重提，让子玠也吃惊不小，不过忽然又想到这些年北疆不安，去年才告了大捷，如今南疆宣抚又成了事儿，那这选妃之事重提，也是情理之中的事了。

　　子玠声音里多了几分担忧，“如今这宫中，各宫主位不缺，皇子们也多，这再选入宫去，日子恐怕未必容易。”

　　水氏也点点头，“你们姐妹都是生下来不足一月就在我房里养大的，你如今有了结果，你妹妹我也不指望她入什么宫争什么前程，就是你大哥，我也不望他为官做宰，入阁拜相，倒是早早成了家，儿女成群是真，可是如今看来，你妹妹可没有你的福气了。”

　　“母亲”二少奶奶听了嫡母的话，语气里更带了三分哽咽，虽然不是从水氏亲生，可是这位嫡母，对待儿女的心都是一样。

　　“这也是妹妹的命数，母亲和父亲也好好商量商量，若是有合适的人选，定就定了，可惜哥哥不在京里，不然只在他的同窗中选一位也是极容易的，而今说不起，我和姑爷自然也帮妹妹留心查看，只是这贾家现也有两位姑娘，若是太太知道了这消息，恐怕也是要急急地寻人。”

　　母女两个说着话，面上倒带出了三分愁容。因心里有事，这戏台上的热闹也没了心思瞧。

　　忙碌了一天，送走了众家亲眷。夜都已经深了，可二少奶奶听得消息，又怎么都放心不下，太太如今对二姑娘的婚事还在犹豫，如今的情势，能有匹配的人家，即使就是杜家这样的庄户人家，也比选进了宫中强些。

　　故此连夜带着人，来太太屋里请见。

　　太太和老爷刚洗漱了，准备安置，不想二少奶奶漏液扣见，两人倒也有几分纳罕，太太也只得又穿戴了见二少奶奶。

　　子玠仔仔细细将白日里自己母亲的话学给了太太，太太似乎也吃了一惊，问道：“你可打听的实了么？”子玠点点头，“从北静王府带回的消息，相必不会有错。”

　　太太沉这脸，半天没有说话，良久，才说：“今儿两个孩子我都看了，岿毅侯的那个外甥，长得五大三粗，是个军中的憨货样子，委实让人喜欢不起来，杜家的孩子，虽然摸样也不甚出众，比那一个还是好的，只是这门第。。。。。。。”

　　二少奶奶心下已明白，这岿毅侯是闻听着二姑娘样貌平常，拿着自己更不堪的外甥来捡便宜来了，心下倒有几分明白，只顺着太太说，“杜家孩子虽然也平平，已是有个小小功名在身上了，太太细想，咱们二姑娘样貌平常，进了宫也只有服侍人的，这到了年岁放出宫来，已是二十五岁的年纪，那咱们二姑娘一辈子可就真没了指望。”

　　太太似乎被什么触动了，又沉吟了半天，这时候外头更交了二更三刻，二少奶奶也不好再留在里面说话，只能辞了出来。

　　到了房中，二少爷穿了中衣，倒还没有睡，靠着案子自己在下棋，两个丫头在外间，睡了过去。子玠匆匆梳洗了，进了里间。二少爷道了辛苦，倒是好奇这么晚二少奶奶还去见太太。

　　子玠将事儿说了一遍，问二少爷，“你这日常来往的子弟里面，可有一两个厚道可以托付终生的人，如今横竖旨意还没有下，就是这几日，有合适的人选，你的妹子，还有我的妹子，倒是救出一个是一个。”

　　二少爷愁道：“若是咱们知道了消息，别家自然也知道，只是这有无人选在其一，各家的子弟是否有胆量捡着这几日赶着说亲还两说着哪，这可是和天家争执。”

　　子玠倒有了几分不悦，“成与不成那是命数，咱们做与不做那是人为，你若是办成了，三妹妹和我们家子珪都感你这个当哥哥的好一辈子。”

　　一句重话，倒把二少爷说得不好意思了，“二奶奶说的也是，我自然尽力就是。”夫妻两个说了会儿话就安置了。

　　次日，太太发话允了杜家的亲事，打发了妈妈去告诉杜家，让媒人两日内上门。众人都诧异不解，以为是要赶老爷出门才如此匆忙。

　　接着几日，二少爷带了学里几个同窗给太太请安，可这几个不是年岁大了，就是四五品人家的庶出庶子，太太挑了半天也没挑出一个合眼的。到了二十六，这选妃的消息已是传的各府皆知，各家太太，无不出马可着劲儿，给自家闺女选女婿。更有六七品家的姑娘，知道入宫前程无望，倒愿意贴了嫁妆白白的配给了白丁。三姑娘和王二姑娘这世家大族的姑娘更是难配，到了后来各家家长知道了是和天子抢亲，竟不让自己儿子出门也有了。

　　到了二十八日，宫里选妃圣旨下来，已是回天无力了。三姑娘知道消息，呆呆地一日不吃不喝，阖家都为之焦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