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爱你是幸福》野樱草

5、第五回·就在你的身旁

　　打完电话的若杉凊桦一进门就看到了这样一座思考者像，而那思考者就是本田透本人。若杉凊桦悄悄地凑上去，低声说：“在想什么，这么出神？”
　　“啊！谁？”突然有一个声音在耳边响起，本田透着实吓了一跳，她猛地转过头，想看清究竟是谁，却不想额头首先而来的是一阵疼痛。
　　“哎呦！你做什么啊，痛死我了！”
　　“啊，疼、疼……”本田透揉着头，看向令一个叫着疼的人，这才发现居然就是若杉凊桦，她什么时候回来的啊，“咦？！凊桦小姐，怎么是你？”
　　“不是我还是谁啊！没想到你的头居然这么硬……唉，痛死我了……”若杉凊桦捧着自己的右半边脸哀悼着。
　　“对不起……”本田透天生的善良基因开始发作，“我给你揉揉吧！”
　　“别、别说对不起。又不是你的错，是我不好，不该吓你的。”
　　“电话打完了？”
　　“嗯，刚挂了。被那家伙骂了好久呢！真是的，我又不是小孩子，有必要这么担心吗？”若杉凊桦叹了口气，一副无奈的撒娇的样子。
　　“我想他一定是把凊桦小姐看得比自己的生命还重要，所以才会这样……好羡慕呢！凊桦小姐现在很幸福吧？”本田透笑着说。可是她同样也很想问，那个人是不是由希；她很想知道，那个把你看得比自己的生命还要重要的人是不是由希。
　　“是啊，现在很幸福呢，只是……”似乎有什么想冲口而出，但却被制止了，“对了，本田小姐！你是知道的吧！由希……草摩由希。”
　　“呃，是……是的。”若杉凊桦眼里坚决的神色一时让本田透语塞了：怎么回事？凊桦小姐怎么突然问起由希？
　　“太好了！”若杉凊桦双手合掌，调皮地对着本田透眨眼睛。
　　“不过……那个，能告诉我为什么凊桦小姐会说我是由希曾经喜欢过的人呢？”
　　“嗯，这个嘛！是翔说的啦，你也应该也知道他吧，对了好象他就是你的上司哦！”
　　“真锅翔吗？是的。他是公司市场部的经理。”
　　“对，我就是听他说的啦！虽然我也问过由希，但是他总说那不是我该知道的，死活不肯告诉我，真是气死我了，人家也不过想多了解他一点嘛！”
　　听到若杉凊桦这样的抱怨，本田透真不知该说些什么了：果然，只是一味的听说并不能真正了解一个人啊。
　　若杉凊桦看着许久没说话，只是单单地看着自己的本田透，不由得拿手在她面前晃了晃：“呐、呐……本田小姐？本田透？”
　　本田透回过神，对着若杉凊桦说：“是。你想问什么呢？”
　　若杉凊桦支支吾吾地说：“嗯？其实我也不知道该不该问……那、那个，本田小姐？”
　　“嗯？什么？”
　　“你知道草摩家的诅咒的事吗？”
　　“诅……诅咒？”
　　“是啊！本田小姐不是最先了解的吗？有关于草摩家的十二生肖的诅咒……”
　　本田透惊讶地睁大了双眼，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草摩家的诅咒，几百年来只有当事人及其双亲（抚养人）、几个资深的仆人和本田透知道，就连某些前十二生肖们各自的恋人（伴侣）都不清楚。可是为什么凊桦小姐会知道这事？
　　照本田透的猜测，若杉凊桦应该是失忆了吧！而且就算不曾失忆，她也不可能知道这秘密。那么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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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中二年级的那个暑假，本田透终于见到了全部的十二生肖。在那之后，几百年来的血缘的牵绊渐渐地变淡了。一年后那个樱花飞舞的季节，草摩家的诅咒就渐渐地开始解除了。
　　那一年的夏天恐怕是这么多年来十二生肖们最快乐的夏天了。
　　可是真要关于这个诅咒说些什么，本田透却说不出什么来。
　　这是秘密，即使到了今天也依旧是草摩家不能外传的秘密。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般，周围的喧杂的人声都消失不见了。看着本田透半天都没有反应，若杉凊桦明白是自己问不出什么来了：果然，那是旁人无法触及的地方吗？
　　若杉凊桦踌躇再三，最后还是问起：“本田小姐，这是不可接触的东西吗？”
　　——不可接触吗？不可接触。
　　本田透突然想起草摩慊人曾经那样严肃地对她说过：这不是普通人可以接受的，所以，本田小姐请务必要答应，绝对不可将这秘密公布于世人面前。
　　“嗯，算是吧！其实我也不知道该要怎么说……这、这个实在不好说……”
　　“既然不好说就不说了，反正我也不是急于想知道……不过，作为交换关于由希的事，请本田小姐一定要告诉我哦！”
　　“呃，好……好的。”
　　本田透在心中默默地向上天感谢——无关诅咒。不过为什么凊桦小姐会有这么多问题啊！还都是关于由希的？莫非真的是XXX？
　　没等本田透多想，若杉凊桦就抛出了第一个问题：“本田小姐和由希在高中就认识了吧！听翔说是一个班的吧！”
　　“嗯，是的。”
　　“所以呢，可以告诉我在你印象中由希是怎么样的人吗？啊，顺便说说你和由希之间的事情……”
　　本田透想了想，说：“嗯……由希呢，刚开学时就被大家公认为王子了，还专门成立了一个由希王子会……他的成绩很好，运动也好，人又温柔，所以大家都很喜欢他，敬慕他……我想那时的我也带着那种心情吧……就觉得他好神圣好高贵，象我这样的人是配不上的，呵呵……”
　　说着说着，本田透想到了草摩夹。草摩夹和草摩由希是不同的，这一点她从最初见到他们时就知道了。如果说草摩由希是一眼看上去就很温柔的类型，那么草摩夹就是要深入接触后才知道他那心口不一的温柔表现的类型了。
　　本田透顿了顿，喝了一点酒，继续说道：“真正认识由希是在开学后一个月。那时候母亲刚刚去世，我一个人搬到山里生活……”
　　“等等，你是说你在山里生活过？你不怕那些……那叫什么？”若杉凊桦打断了本田透的回忆，因为她觉得自己好象听到了一个很难相信的事实。
　　“蛞蝓？”
　　“差不多吧，反正就那些虫子，那时候你大概就十六岁吧！”
　　“不怕不怕，虽然帐篷生活是苦了点，但是也没有那些烦人的上门推销呀！而且也不要租金、水电费、燃气费等等，到底还是利大于弊……”
　　“好了好了，继续说回原来的。”
　　“我搬到山里生活后过了一个星期就被由希他们发现了，后来他们邀请我到他们家住，以负责家务为条件……”
　　就是从那天开始，本田透和草摩家之间有了无法斩断的联系。她在无意中知道了草摩本家那个秘密，她在无意中成为了解开诅咒的契机，她在无意中走进了草摩家人们那布满伤痕的心。
　　本田透这个名字在草摩家族中就象是一阵光，带给处于黑暗的他们一缕希望。她就象一缕春风融化掉所有的冰雪，让人感受到春天般的温暖。所以草摩家的人个个都是从心底感谢她的，他们感谢她的善良，感谢她的温柔，感谢她的点点滴滴。
　　而相对地，本田透也十分感谢草摩家对于她的帮助，如果不是当时他们发现了感冒的她，如果不是当时他们收留了无处可去的她，如果不是当时他们接受了她的进入，她也不可能做到这些事。
　　所以到最后究竟是谁救助了谁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只是他们和她永远是最好的朋友这一点。而身为最好的朋友，最大的感动也许就是互相之间分享各自的心事，互相之间扶持着度过困难的时期。高兴也好，哭泣也罢，总有人陪伴着。
　　于是，三年的高中生活就在那一抬手一投足间过去了。
　　在那一个屋檐下，本田透和他们度过了一千多个日子。他们坐在同一张桌子上用餐；他们围在一起打牌过，吃过烤肉；他们也一天天地改变着，变得不仅仅是外貌气质，还有那曾经封闭过的心。
　　而记忆中的草摩由希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改变的呢？是从那个烟花绽放的夏夜，还是从那个被延迟了的三方面谈，抑或是更早的时候？
　　本田透不是很清楚，那个时候的她似乎将更多的注意力放在了草摩夹的身上。而等到她再一次与草摩由希面对面谈心的时候，他已经变了，变得更自信，更成熟了。
　　她可以感受到他的内心是真正地笑着的，她知道他已经真正变成了一个可靠的温柔的好男人了。
　　本田透一口起喝完了剩下的酒，说：“高中毕业后，由希就离开了草摩家，离开了东京。如果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就只有在新年的时候才回来……”
　　说到这里时，本田透好象想到了什么，说话的语气显得有些不措。隐约之中，她似乎是抓住了什么，而那似乎就是当时草摩由希几乎很少联系他们的原因。
　　草摩由希喜欢上了本田透，而在他看来，当时的她似乎更喜欢草摩夹一些，所以温柔的他自作主张的选择了退出，他独自一人离开，去到遥远的陌生的城市。
　　原来是因为这样吗？本田透想着，泪不自觉地流了下来。
　　“怎么了，为什么哭了？”若杉凊桦有点慌了。她不明白，好好的怎么说哭就哭了，莫不是自己触到了她的什么伤心处？
　　本田透胡乱地擦着眼泪，抱歉地说：“对不起，失礼了！”
　　若杉凊桦同样也表示自己很抱歉：“没关系，是我失礼才是，让你想起伤心的事情。”
　　本田透说：“不。我只是没想到当初曾经怀疑的猜测的竟会是真的！”
　　若杉凊桦一时没有听清，于是问：“呃？什么？”
　　可是本田透实在不想再去谈论那件事，她生硬地转移话题，说道：“没什么的。很抱歉，让你笑话了，继续说原来的吧！”
　　“嗯。”若杉凊桦没再说什么，只轻轻地应道。
　　“然后，在六年前的新年宴会上，凊桦小姐突然出现说是来挑战由希的……”
　　听到这里，若杉凊桦来了疑问：“也就是说，我和由希在六年前就应该认识了？”
　　本田透仔细想了想当时的情况，说：“应该是的，不过照我的想法，在那之前凊桦小姐应该听什么说过由希才是。”
　　“请继续说。”
　　“当时凊桦小姐在本家待了两天后，就和由希一起到京都去了。过了一星期我们就听到你离开日本回家的消息了，所以到底你和由希之间发生了什么我并不清楚。而就在那年夏天，由希申请去了美国……这之后我们就一直没见过，由希也很少和我们联系……直到上个月在公司见到由希，才知道他回来了。”
　　本田透断断续续地说了三个小时终于说完了。她小心翼翼地抬头看着沉浸于其中的若杉凊桦，思索着她是不是一时很难接受。
　　照本田透之前的猜测：若杉凊桦是失忆了，虽然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失的忆。但是在她目前的记忆中她是在美国认识的由希，而且她和由希目前应该是男女朋友关系。而自己现在突然说她是在六年前在日本认识了由希，短短一星期间两个人好象还发生过什么。要是换作自己的话，大概要一天才能消化吧！
　　周围的声音一直没有间断过，典雅的钢琴乐一直自高台流泻下来，玻璃杯清脆的碰撞声时不时地响起，两色的灯光似乎在进行着无目的的乱窜，而若杉凊桦的声音过了很久才穿过本田透的耳膜。
　　本田透听见若杉凊桦说：“是在六年前吗？可是夏天之前的事我都忘了，因为那场车祸。”
　　然后，本田透看见她举起酒杯，透过青绿色的液体，她看见了一双迷茫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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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场车祸使得若杉凊桦遗忘了曾经发生过的事，她遗忘了她和他之间发生过的事情——六年前的新年她曾经见过他，而相处了一个星期她就回了美国。
　　因为遗忘了，所以她不知道草摩由希为什么会在那一年突然出现在被包得象木乃伊似的自己的病床前。
　　因为遗忘了，所以她不知道在这之前发生在自己和草摩由希之间的说不清理还乱的点点滴滴。
　　因为遗忘了，所以她不知道那时的草摩由希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对她说对不起。
　　若杉凊桦现在的记忆是从六年前的夏末开始的，那个时候她因为一个电话出了车祸，接着他就来到了她的身边。
　　她还记得那个时候，草摩由希对她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对不起。
　　而在这六年中，草摩由希陪着她做复健，陪着她到处求医，陪着她寻找记忆。
　　说实话过去六年，若杉凊桦仍旧不了解草摩由希真正的过去。因为他在潜意识地隐瞒着她，而她只能从别人口中旁敲侧击地了解——
　　所以这六年她只知道他望向海洋时露出的浓浓的悲伤；她只知道他看着相册时发出的深深的叹息；她只知道他在去年情人节时说出的淡淡的告白。
　　想到这里，若杉凊桦无名地胆怯了——
　　她不敢确定：由希是真的爱自己吗，还是爱的是自己身后的那个自己的幻影？

　　若杉凊桦甩了甩头，努力将这种不安驱除出去。她转向本田透，问道：“你爱由希吗，还是爱着那个叫做草摩……嗯……草摩夹的？”
　　而本田透完全没有预料到这样的问题会突然问出，一时说不出来答案：我爱由希吗？我爱夹吗？不知道，现在的自己只能肯定是喜欢着他们的。而喜欢的更深一步就是爱，我爱着谁呢？在危急的时候——就象刚才，自己想到的人是谁呢？不就是夹吗？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感觉很轻松，她可以象个小孩似的撒娇耍无赖。
　　“我想、我喜欢的应该是……夹吧！”本田透犹豫着，“但是……”
　　“没有但是。你想一下，如果由希和草摩夹都离开你了，对于他们的离开，你会怎样呢？”
　　当年草摩由希离开时，她很伤心。一想到将来不能在一起，眼泪就滚了下来，但是却没有什么心痛。要是换作草摩夹呢，她从来没有想过，也不敢去想。
　　——夹是不会离开自己的吧！如果夹要离开，那自己一定会拼命地去寻找他。
　　本田透还记得那个夏日的夜晚，她看见了草摩夹所附身的猫怪的真正的模样，一个丑陋的骨瘦如柴，还有着恶心的气味的异形。
　　那个时候的她很害怕，她害怕着草摩夹的这个模样，同时她也害怕着草摩夹会不再回来。她忍着想要呕吐的感觉，抱紧草摩夹说：不能……不和我一起回家……我们一起回家吧！
　　她承认她害怕着，因为从来没有见过。可是她仍旧想和他在一起，一起吃饭，一起读书，一起烦恼，她希望她以后的每一天都能和他一起度过。
　　想到这里，本田透终于确定了自己的感情，释然。她坚定地说道：“我爱着夹！”
　　“那么，祝你们幸福！”若杉凊桦端起杯子，青色背后的是衷心的祝福，“啊！都这么晚了，我们走吧！我送你！”
　　无意中瞥到墙上的钟，已经显示为零点一刻了。要知道东京夜晚的治安可还没有到令人放心的地步，不然就不会发生之前那样的事情了。
　　“不用了，我一个人回去就可以……诶！凊桦小姐，等、等一下……”
　　若杉凊桦没有理睬本田透的推辞，反而一把拉过本田透的手，带着她离开了酒吧。
　　“没关系。反正我明天也没事，而且这么晚了，一个人有点危险呢！你总不会想再遇到那种事吧！走吧！你家在哪？”
　　随手招了辆TAXI，两人坐了进去。车向着本田透的住处飞快地驶去，坐在上面只能看见公路两旁的灯光串成几条黄色的缎带朝后面散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