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爱你是幸福》野樱草

3、第三回·幸福吗？

　　——幸福吗？
　　“她竟然问我觉得幸福吗？”

　　草摩由希坐在明亮的办公楼里的一个属于他的小小桌前，想着她说的话。根本没有在意从经理室伸出来的阴暗的脑袋，以及周围无数灼热的目光。
　　草摩由希曾经以为自己抓住了幸福，但是那时的他却误解了那个人对于自己的意义：
　　最初的时候，草摩由希并没有特别意识到，只不过是同班同学。她只是一个在帐篷里生活的怪人。招待她住在那个家，也只是因为她有困难而已。一开始草摩由希还以为她的内心多少对草摩及怪物附体的人有点抗拒心。
　　可是，本田透，她心无杂念，单纯直接地对草摩由希说：“即使失去记忆也没有关系，今后，请你继续作我的朋友吧！”
　　那一瞬间，草摩由希很开心，真的很开心。
　　一直以来，本田透都没有厌恶过草摩由希说的泄气话。本田透总是细心地聆听，为草摩由希遮挡住外来的伤害。同样的，本田透也都没有否定过懦弱者的存在。她总是温柔的述说，让草摩由希一次次的变得坚强。
　　某一年的午后，草摩由希这样对真锅翔说：“她令我……感到安心……”
　　对于草摩由希来说，本田透那是一种如同母亲般的存在，令他在源源不绝的温柔中，在无条件的爱中熟睡，像小孩子一样。那是一个身心都可安息，能够抛开一切烦恼，尽情撒娇的地方。
　　可是草摩由希从草摩夹注视着本田透的眼睛中看到了那四个字：我喜欢你。而本田透看向草摩夹的眼睛中也同样有着这样的信息，他们两人看着对方的眼神是充满爱恋的。
　　然而草摩由希，他在最初的时候，却只是想在她身上寻求母亲的感觉，并没有一开始就将她定义为异性的。
　　——这样喜欢的感觉是怪异的吗？
　　真锅翔曾经说过，有不少人将恋人当作母亲的。
　　可是……
　　——看作母亲来爱恋的话，不会觉得是一种欺骗吗？我可不喜欢这样……如果把两种感情搅和在一起，不是很苦恼吗？
　　草摩由希的脑海中又闪过这样的话，是谁说的呢！
　　“算了，现在这样就很好了。”
　　喝了一口咖啡，草摩由希无视窗外的景色继续自己的工作。

　　今天的天一直是阴沉着的，空气潮湿沉闷地令人喘不过气来。天边的云黑压压的堆积着，使得整个天空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暗色。明明是白天却不得不开着所有的灯，让人有种黑夜的感觉。
　　这家公司在设计上是标准的现代化风格，石青色的大理石地板，乳白色的职员办公桌格局着每个妄想在上班时间私聊的人们，宽敞明净的玻璃窗以及窗外建筑群，气势恢弘。
　　本田透的位置就在这其中的第二行第三列，斜对面便是那镶着浅色毛玻璃的门，有很多次，每当有人推开那扇门时，她就会下意识的抬起头朝里面望着坐在办公桌前的那张温和的脸，再快速的低下头去。
　　他依然是那么英俊啊！
　　校园那种特有的青涩与矜持早已不复存在，他变得更冷静，睿智，成熟。然而伴随着它的脱蒂也会有阵痛，那便是衰老，到底是人先老，还是心先老呢，其实结果都一样。
　　公司楼里有种模糊不清的气氛笼罩着烦恼着的心灵。
　　本田透明知道现在自己工作的速度已经比别人的慢一拍了，竟然还总是漏洞百出。只是这一切都是偶然的偶然因素，让她想要逃避都很难。
　　有些人的脑袋中迅速地思考着相似的问题，而挤不进别的问题，未免有些好笑吧！
　　本田透抱着膝盖撑着下颚，因为这样可成功的让自己免于头脑的灵活转动。并不时偷偷瞄上坐于自己身后一旁的草摩由希。突然，那一直望着窗外的眸子转向了她，所幸的是这里面没有一丝杂念的情愫。
　　虽然那只是草摩由希无意中的动作，而且也很快又转向窗外。但是基于某种尴尬的因素，本田透还是敏感地别过了头，不再于那视线接触。可是一想到与草摩由希待在同一个空间，就不由得想要‘观察’他的一举一动。
　　本田透现在才知道自己是多么的无可救药，整整一个上午，就在这张诱惑着她的椅子上，她连平日工作量的三分之一都没有完成。
　　“这样……好象傻瓜哦！”
　　本田透甩了甩头，想集中精神做自己该做的事，“看来，中午得加班了。”
　　“怎么啦！透……需要帮忙吗？”
　　头顶传来了一个温柔的声音。抬头一看，是草摩夹。
　　“不用了，没什么的。很快就做好的……”
　　“如果放心不下，就去说吧！”草摩夹转身离开时留下这么一句话。
　　可本田透依旧埋头继续工作，也不知听见没有。
　　灯光晃了一下，室内笼上了一层阴影。天空变愈来愈暗。
　　本田透定定地想着，停电了，下雨了。也许这是上天安排给她的一个机会，让她可以在今天说出多年的感觉。随着雨点的渐大，同事们放下了手中的工作，聚集到窗边，议论起这场突如其来的瓢泼大雨。所幸的是没过多久午休的时间也到了，于是人们一边埋怨着，一边推门而出。很快，偌大的楼层里，就只剩下他们几个人了。
　　草摩由希伸手松了松领带，空气由于窗外的大雨而变得很闷。一个惊雷爆起，皱眉，望着雨水冲刷着的模糊的世界，心里有些东西被碰翻了，即使努力掩饰，也还是扰得心头一片慌乱。于是又皱了皱眉，明白这种感觉为何而来，但却束手无策。
　　有时候放肆可以成功的化为一种勇气。
　　“由希，那时……”
　　欲言又止，奇怪的询问方式。
　　但是，却心领神会。
　　“不用谢！”听到本田透的声音，草摩由希暂时停下了思路，“那时的事情，应该道谢的是我，是你救了我……如果那时没有你的出现，也许今天我就不会站在这里。”
　　“咦！不……”
　　原本本田透是怀着经过精心粉饰的言语，来和草摩由希说话。可是当她听到那道熟悉的声音穿透沉寂的晦涩进入耳膜，不由自主地觉得自己的语调发颤。
　　“世界真很小……绕了一圈，夹，翔，我，还有本田，不，透你……都在一起工作……也许这就是人们说的一种幸福。”草摩由希抿了抿嘴，依旧是那个招牌似的温柔笑容。
　　“幸福，相识的人在一起工作……由希你真的认为这是……”
　　本田透直直的盯着草摩由希。岁月的沧桑并没有在他的脸上留下任何痕迹，唯一改变的也许就只有他给人的感觉了，特别是给熟知他的人的感觉。甚至连那个称呼也没有刻意的改变。
　　一股水汽正迅速上涌，其实本田透并不是个笨笨的女孩。可是草摩由希的那一番话触到了她心底小心收藏的回忆。在这个要命的空间，这个清晰的距离，要准确控制自己的情绪想来是很不易的，就这样，本田透有点失态的抽泣起来。
　　心痛的厉害，那黑暗中独自晶莹的2行泪滴。
　　草摩夹立起身，走过去，“别哭了，都是过去的事了……是我不该说起……”从背后给她一个深深的拥抱，两人可以感觉到彼此心跳的声音。
　　她在那边哭的悲悲戚戚，肩膀不住的颤抖。草摩夹忆起了从前，于是情不自禁地望着那双水汪汪的眼睛，吻了她的额头，眼神里满是歉意。
　　“那个，由希……听说你在美国时选择的是国际经贸，原本不是打算去念……”
　　本田透在草摩夹的怀抱中低头思索了一会儿，问了这个一直‘困扰’她的疑虑。
　　“只是突然对这个有了兴趣罢了，不过也许是受了某人影响吧！而且我也不想浪费时间，多学一点总不是坏事。”没等本田透说完，草摩由希就说出了自己选择这个专业的原因之一。原本他是打算进修有关于种植这方面的，但是因为各种勉强称得上是意外的因素，让他打消了这个初衷。
　　“的确。”本田透抿了抿嘴，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灯光晃了一下，来电了。大概是有人启动了备用电源吧！可能上天就是这么安排的，让自己没有什么立场说些什么。
　　离午休结束还有10分钟，本田透过草摩夹双臂的缝隙，望见草摩由希接通了手机上的来电，一瞬间的惊诧表情与飞奔出办公室的动作前后不过几秒。
　　他们试着不想去猜测，可是，事与愿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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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到电话的草摩由希匆忙的冲下楼，电梯门一开视线就注意着了。那个穿着白色衣裤的女子——若杉凊桦不停地抖落着伞上的雨珠，手中提着精致的饭盒。于是草摩由希一把抓过她的手，拉到了角落，说：“怎么这么乱来，别忘了你的感冒才刚好。”
　　“因为真知今天有事，所以才由我代劳的，怎么不感谢我啊！”若杉凊桦扮着鬼脸，面色苍白，这场瓢泼大雨将她浑身上下都淋透了。
　　“真是的，明知道这么大雨，再说公司也有食堂啊！刚才打电话来说你在楼下，我还以为是恶作剧呢！”
　　“呵呵！我可不会让由~由这么惨哦！而且还有翔的份呢！给！”若杉凊桦说着，递过去那被小心保护的饭盒。
　　草摩由希没有立刻接下，而是先伸手探了探她的温度，有一点烫。
　　“真叫我不放心呢！”手还在她的额头上，心里却紧了一下，除下身上的外套披在若杉凊桦的身上，担忧地说：“快点回家吧！要是再感冒可就不好了……”
　　“是，是。由~由大少爷！啊，对了，那便当也许有点难以下咽，由~由你可别勉强哦！毕竟我对料理不太拿手。”娇好的面容有着醉人的笑容，和本田透的那一种不同。
　　草摩由希没在意她说的话，直接跑出了大厦，到路边拦了一辆TAXI。若杉凊桦嗔怪地也跑出来，说：“干什么呀，这么大的雨，我自己可以做地铁回去的……那个，由~由？”
　　草摩由希一把握住若杉凊桦探出来的手，将她轻轻地推进车后坐，又对司机特别关照，把空调稍微开的高一点，并流畅地报出家的地址。而若杉凊桦则一脸幸福的坐着听着。
　　“好好照顾自己，下班后我来看你。”这句话，意味着司机可以开车了。
　　可是草摩由希却还一直站在那里，望着车离去的方向。
　　突然车猛地一个刹车，若杉凊桦从车里探出头来，对着草摩由希喊到：“由~由，快进去啊！我可不想连你都感冒了。还有，我拿到电影票了，到时候来接我去看啊！”
　　草摩由希挥了挥手，喊道：“晚上再说吧！回去好好休息！”

　　走进大厅，草摩由希悠悠的叹了一口气，看着饭盒上残留的晶莹的雨珠，感受着上面残存的温度，一切显得那么纯粹而复杂。
　　突然之间，草摩由希便换上了一副有点冰冷的口吻对着看似空旷的大厅说：“好了，你们看够了吧！”
　　“……对不起啦，我可不是有意的，只是很好奇小~由~由竟然会这么冲动的冲下楼……”慢慢地，从柱子后面，走出了两三个人影。其中就有真锅翔，当然本田透和草摩夹也在其中。
　　“算了，这次就不计较了。给，你的便当。”
　　“哇！！超感谢的耶！有便当吃了，那么我就先上去了，小~由~由可以慢慢来，不急的……好了，你们也给我上去了，下午的工作可开始了呢！”接过便当的真锅翔立马换了一副表情，神情严肃地指挥着员工。
　　“是。”人们都有气无力地回答着，看来若杉凊桦的出现，以及她和草摩由希的关系引起了他们极大的兴趣呢！
　　“真是的，翔那家伙，就在这时候才会觉得可靠……真不知道她是喜欢他哪一点。”
　　“那个，由希君……刚才的是……”问话的是本田透，一脸困惑的样子。
　　“刚才的？我的女朋友。对了，你们还不知道，我们是在大学里认识的……比我们小一岁。”
　　“原来是这样啊，女朋友吗！什么，女朋友！由希君有女朋友了？真的吗？”本田透显然是吃了一惊。
　　那吃惊的表情不免让人猜想，莫非她原先认为草摩由希没这么快找到心的所属，又或者她以为草摩由希早已心系她人？
　　“当然了，……虽然才交往了还不到一年时间，不过呢，和她在一起很开心，有点幸福的感觉吧！”
　　“幸福？如果幸福的话，那就太好了！祝贺你找到了幸福，由希。”再一次从草摩由希口中听到这两个字，不象刚才的幸福，这次本田透并没有太多的疑问，也许是因为她从他之前的那些动作中看出了什么端倪，明白了刚才的幸福的涵义。
　　“恩，下次再正式介绍给你们。那么，我们也快上去吧！透君，夹君。”说着，草摩由希按下了电梯的按钮。

　　如果这种感觉可以永远存在，那就好了。
　　什么是幸福呢，能爱人，有希望，有事做。三者中两者已经具备了，就差一种——那便是希望。
　　可是那希望的那么的渺茫，无论他们怎么寻找，怎么努力，也无法找到，幸福是否会就此中段呢？
　　——不，绝不能这么结束，绝对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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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快的，约会的那天来临了。
　　本来说好是让草摩由希来接若杉凊桦的，可她实在是想走走了。尽管草摩由希在电话里反反复复地说她不认识东京的路，不晓得电影院的位置，但是有谁能说得动她呢！因此在重复说了五十遍时间、地点和路线后，若杉凊桦终于微笑着走出了家门。
　　东京的圣诞节不似洛城，但依旧充满温馨的气息。五色覆在每一根头发上，泛起一层薄薄的柔软的色彩。晚归的鸽子掠过夕阳，留下淡淡的哨声。游玩的恋人步过街道，留下深深的影子。
　　沉浸在这样的美景下的若杉凊桦不禁想：好美啊！真想让由希也看看呢！呀！糟了，电影快开始了……

　　电影院门口。
　　草摩由希披着一件的深色的外套，穿着水磨的牛仔裤，背包松松垮垮的搭在肩上，一脸焦急的样子：“小姐，现在几点了？”
　　“抱歉啦！好久没在东京过圣诞节了，一时看的出神了……”若杉凊桦上前挽住草摩由希的胳膊，笑着说：“觉不觉得，又回到了美国。”
　　草摩由希低声嘀咕了一句，若杉凊桦还没听清，就被推进了电影院。
　　“走吧，我任性又可爱的公主殿下！”

　　“公主，公主，请等一下！”
　　“你们快去找，合适这只鞋的女孩……”

　　天哪！为什么会是《仙德瑞拉》呢！本来还想轻轻松松的看场电影的说。
　　草摩由希快崩溃了，浪费宝贵的时间，耳边响起的却是如此熟悉的台词。不过身边的若杉凊桦倒是看的挺有趣味的。
　　“由希，这动画很精彩呢！那盛大的舞会，华丽的服装，奇幻的魔法……在现实中都是很难做到的呢！”
　　“嗯，是呢！”草摩由希突然想到了高中的那次演出——那搞笑的灰姑娘式的舞台剧。
　　回忆更深了。
　　“散场了，我们走吧！”

　　天色已经完全黑了，华灯晕着一圈朦胧的光，月色迷茫。
　　草摩由希去停车场取车，若杉凊桦就在电影院外面一个人站着。天空飘起了雪花，一点点的，在黑夜中显得格外分明。
　　“好漂亮啊！日本的雪！不过，由希还真慢啊！这么长时间还不回来……”
　　就在这时，一阵尖叫声划破天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