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霹雳|忌霞殇/鹤舟X月藏锋]花未失期》花边粽

3、第 5-6 章

　　5、
　　月藏锋倏尔抬目。
　　那人没有摇扇，手指略有僵硬地攥紧扇柄。月藏锋看他得乍然，便没有错过墨眉间的挣扎。原本琥珀般剔透的眸子涌动着混沌色泽，似是歉意，似是自诫，似是不甘退，但也不能再近一分。
　　月藏锋在那眼中退却之意占据上风前，伸手拉住了他。
　　没有反对或挣脱的表示，珀色眸子定定望来。月藏锋顺势拉低他的身体，双手沿着袖线移上肩头，轻轻扣住。
　　已经过于接近了，但对方没有推开他的意思。
　　“忌霞殇，好友，吾有话想说。”
　　“……是什么。”
　　低低的声音伴随着泛热的吐息，同时落在耳边与颊旁。这样近距离的对视让人无法再做掩饰，无法抑制渴望，更让那原本就深情的眸光，再添一分惑人的力量。
　　月藏锋抿紧唇。他想要说的话也许惊世骇俗，但，不是一时冲动，也不是懵懂青涩。从相遇，到相知，同檐相处，日积月累，他于自己的感情已有结论。现在，他想将这份结论传递给对面之人。
　　“当日七殊园初见，吾是为你的气质所吸引。再后来，吾尊敬你之为人，钦佩你之才华与能力。然而，这些都不是吾倾心于你的原因。”
　　倾心二字让掌下的身体重重一颤：“月藏锋……”
　　“忌霞殇，吾相信人与人之间的缘分。”
　　“有缘遇见你，有缘结为朋友，是吾之幸运。”
　　“但不知何时起，吾开始想……求一份超越友谊之情感。吾想要永永远远地握住这种的缘分，一直陪在你身边。”
　　“忌霞殇，吾真正只是一厢情愿么？”
　　一厢情愿，或是两情相许？日常相处时那淡淡的情愫，那一递一答间流淌的默契，那独有的青睐和欲言又止的迟疑，连带方才眸中进退的挣扎，月藏锋一方面说服自己不会错眼，一面又暗暗忐忑了心情。
　　这份逾矩的心情，能否得到回应？

　　很快，他就在唇齿之间得到了答案。
　　是一个吻，带着珍而重之的味道。唇上滑腻的触感稍显陌生，却在瞬间引导出心灵深底的欢悦。
　　庆幸。
　　满溢的温柔。
　　想要更加珍视。
　　意料之外的动作，并不算出于意料的回答。月藏锋漆黑的眸色有数种情绪连连闪过，手掌不自觉地加力，将整个人揽住。
　　羽扇落在膝上。似乎放弃了挣扎，手也拢上褐白相间的衣料。深入口腔的舌尖带着不顾一切的味道，技巧的旋转和捕捉无可挑剔。每一下咂磨都似将火热灌入五感，烙入精神深处，月藏锋再度意识到天纵麒麟果然无所不能╮(╯▽╰)╭（捶地月叔你不要在这时候吐槽！）
　　缠绵的亲吻一经开启就愈陷愈深。人之心情便是如此，每时每刻地变化。前一刻还觉得拉住人都是奢望，这一刻却想更深入地感受他的气息。人之情感亦如筑坝蓄水，总是当提防已拦阻不住，才会放开闸门，于是浪潮汹涌，一发不可收拾。
　　越来越靠近的身体几乎已是抱个满怀的姿势，发间垂下的饰品与丝带纠缠在一起，又与月藏锋的黑发缠绕，逐渐弄得难解难分。所以当忌霞殇最后推开月藏锋的时候，便是想要立刻划开距离的动作也因繁杂纠结的装饰而不得成功了。
　　“……”
　　无奈只得咬着牙解这恼人的纠缠。一时半会拆解无果，被月藏锋如此近地盯着，手指愈发不听使唤，颊上的热度更有蒸腾的趋势。忌霞殇急于脱身，索性三两下将发上的簪子都除了，顿时黑发纷纷散落一肩，倒真顺利得了解脱。
　　君子厚道如月藏锋，对友人罕见的风情没有出言调侃。依对方的意愿放了手，道：“忌霞殇……”
　　忌霞殇侧转头，试图平静心情：“吾之回答，好友你可还满意？”
　　并非不为之欢喜，但月藏锋也不想错失那点挥之不去的感伤情绪。
　　“好友，你有心事。”
　　“并无。”重新望来的眉目依然是温柔如水，“月藏锋，多谢你之眷顾。现在……陪吾度过这守岁之夜，好么？”
　　月藏锋再度按住他的手：“吾说过，愿意一直陪你。”

　　6、
　　月藏锋背着觉剑，步上逸踪旧址。除了白石山麟外，忌霞殇偶尔也会在此停留，虽然人事已非，但至少旧物还在，或可聊以慰藉。
　　“好友，你之脚步，有所迟疑。”
　　红袍友人拧立在一株老树下，静望他走来。俗话说十年树木，百年树人，逸踪之内，这是根基最深，枝叶最繁的一棵。然而此时冬未去，春未至，嫩芽未生，枯枝萧索。
　　月藏锋摸了摸袖子里的信，犹豫了一下，还是据实以告：“吾接到宙王诏令，命吾回转中阴界。”
　　忌霞殇轻轻摇着羽扇：“好。”
　　月藏锋一时未有下文。
　　正因彼此了解太深，才知忌霞殇早有预料和准备，不会出言挽留，甚至不会流露感伤以绊他心神。然而就算如此，离愁混杂着隐隐不安，如蚕之缚茧，丝丝缠绕心头。
　　新年刚刚过去，距离他吐露心声也不过数日，虽然两情相悦不在朝朝暮暮，虽然即使成为恋人，给彼此足够空间的相处模式仍不会有所改变，但……
　　此时离开，是否妥当？
　　“宙王召吾回中阴界，不知又要生出何等事端。”
　　“宙王虽对苦境有所觊觎，但不会正面开战，所以好友不必担心会与吾战场相见。”
　　“忌霞殇。”
　　“这种眼神，吾就不可以讲个笑话么？”
　　月藏锋一甩水袖：“很冷。”
　　忌霞殇歉意地笑道：“是吾失言……你打算何时动身？”
　　月藏锋心头涌起阵阵复杂的情绪，总觉得友人的态度有哪里不对，似是太过平静，太过安然，然而……忌霞殇之处事，不是一向平静安然么？
　　究竟是哪里不对劲？
　　微皱了眉，道：“不论有何事情，吾都会尽快处理。”回转中阴界是尽子民的责任，但对这人既许下相伴一生之承诺，他也绝不会毁约背信。
　　羽扇在风中停顿了一会儿。院里偶尔飘飞的浮沫残尘落上扇面。忌霞殇低眉，细细将其掸去了。这个动作似乎做得有点迟钝，但他很快再度抬头望向月藏锋，道：“那么……就以花为期如何？七殊云昙花再开之时，吾会在七殊园等候好友。”
　　“恩……”
　　“昙花都是一年开放一次，好友该不会忘记吧。”
　　一年开放一次，算来离今年花期还有数月。时间上应是赶得及，月藏锋便点头道：“好。”

　　听得他答应，忌霞殇轻轻吐出一口气。掩盖在长袖下的手掌已是攥得发疼了，这时也缓缓放松开。动了动唇，想要故作轻松地说句暂别，简单的两个字却似重有千斤，在舌尖粘连，无论如何不能出口。
　　终究，还是看不穿，放不下啊。
　　心底暗叹，收了立即告别的念头。走上前，拉住褐色衣袖，带往一旁的石桌：“先不说这个。吾有四字请好友出一藏头诗谜，可否赐教？”
　　“恩？是哪四字？”
　　忌霞殇取过毛笔，蘸了墨，在雪白的宣纸上落下四字：十年一觉。
　　世人皆知月藏锋之书法极好，不过忌霞殇作为逸踪大师兄，字写得不好看还能混吗╮(╯▽╰)╭
　　四字就如其人端庄典雅，又有一种深沉韵味连贯其间。月藏锋欣赏的同时也有沉吟，道：“此四字是何意？”
　　“庄生晓梦迷蝴蝶，不知蝴蝶化为庄生乎，庄生化为蝴蝶乎？杜牧曾言十年一觉，回首云烟。人之执迷，终有释然。”略一转头，几乎擦着那人的面颊，忌霞殇末尾几句却已说得极轻，不曾入友人之听。
　　“藏头么……”月藏锋稍一酝酿，接过忌霞殇的笔，在四字的后面各自补上一句。一边专心写着，隐约闻耳畔友人轻声说道：
　　“浮生如梦。好友，多加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