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OD》夏∮雪

23、第二十二章

　　许纱跟在蓝雅的身后，知道这是去折莲宫的方向。
　　他的右手握着那柄剑，剑柄像两只蝴蝶飞舞，彩翼翩翩扇动，交辉着彩色的圈圈光晕。
　　他的身型修长挺拔，从她的角度望去，温文儒雅。
　　然，他一个人走在前面，一个人的背影，看在她的眼里，却是异常的寂寞。
　　好象，他曾经一直这样走过来地，几天几夜几千年。
　　这样的蓝雅，让她有了一股冲动，好像冲过去，牵起他那只垂在袖子里的左手。
　　“到了。”蓝雅停步，月一笔直地站在门口，目色沉静。
　　她望向月一，那张清秀的脸看上去似乎成熟了许多，她依旧在守护着西亚吗？许纱有点黯然地想着。
　　“公主的遗体不便参观。”月一冷硬地挡在他们的面前。
　　她走上前去，折莲宫里扑鼻的奶香，心里不禁激荡起来：“用牛奶是不能洗涤灵魂的。”
　　月一审视着她的脸，许纱平静地回以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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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蛮安详的说。”许纱伸手抚着透明的棺盖，望着静躺在里面沉眠的人儿。
　　蓝雅走到棺材的另一边，不解地望着她：“我以为你该先给我一巴掌。”
　　“有必要么，蓝大人？”
　　她过分疏远的态度教他很不满。
　　“你该恨我，我为了西佶设计杀了你。而且，如果你这次还不死，还会有第三，第四次这样的事情发生！我不能让任何事物动摇他的王位。”
　　“啪”的一声，他的右脸一阵剧痛。
　　“满意了吗？”
　　说着，她抬手，狠狠地再甩上他的左脸。
　　蓝雅手中的剑在颤动，但他依旧不为所动地凝视着她。
　　绿眸里闪动着复杂的情绪，她冷笑，扬起手，又是两巴掌。
　　直到那张淡雅脱俗的脸逐渐变得红肿，她的手心也热灼地烧了起来。
　　“我恨你！”她失声痛哭，趴在水晶做的棺盖上，捂着脸，背脊剧烈颤抖着。
　　“你为什么不连我的灵魂一起溺死呢？！为什么不杀个彻底呢？！为什么我会回来面对这一切的一切？！”
　　“你说啊！我不想恨他的，他是我的天，我的世界啊！”
　　蓝雅伸手过来，拉开了她捂着脸的双手，轻轻替她拭去眼泪。
　　“你看看西亚，一个被勒死的人，为什么会有那么安详的神态？”
　　“是因为你害怕，害怕面对，所以对死有着无止尽的渴望。”
　　她抽泣一声，泪眼模糊，看向自己用另一个身体在这个世界最后的表情。
　　“你总能把自己想要的写在脸上，甚至是死亡。”
　　蓝雅的声音透着些许苍凉，她抬头。
　　是错觉吗，居然觉得他是在羡慕自己的眼神。
　　“开心一点吧，毕竟眼前痛苦的一切很快就会过去的。”
　　是的。
　　等她回到自己的时空，索，依旧是她一个人的索，没有水颐，没有尉迟帧，没有月一，没有楚怀，没有西佶……甚至，也没有蓝雅这个人的存在。
　　发生过的事情会被四百年的时光所磨碎、消逝，索会忘记水颐，是吗？
　　这如果都不叫自欺欺人，那她又干嘛苦笑着？
　　“我这一生，最深刻的时光，一段是儿时索教我跳舞和游水的那年，他总嫌弃我笨，却手把手地教我，我看着他的眼睛，总是莫名其妙地失神。”
　　“还有，就是沦落到这里做公主的日子里，我头一次感到无助而又可笑的那段日子，我试着去试探身边的每个人，初次去探询索曾经讲过人类复杂的心思，我研究每个人，我努力琢磨每个人的想法……最后却被你嘲笑……蓝，为什么我拼尽全力还是看不透你呢？”
　　他了然地笑笑，走到她的身边，拉起了她粘满眼泪的手。
　　“为什么要看透我？你都不曾去看透过索，现在看透了他，你快乐吗？”
　　你快乐吗？她的心一沉——
　　她只要喜欢便好了，为什么会变得现在的局面？
　　把自己伤得如此狼狈不堪——
　　“能告诉我，为什么你知道是我？”为什么会在地牢叫她的名字——“纱儿”。
　　“不要问你不该问的事情。”
　　他拉着她的手，折莲宫的大门再次被合上。
　　她恋恋不舍地回头望了一眼，西亚，沉睡在里面会孤单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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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佶在狩猎场的后面，造了一个极其庞大的人工湖泊，用的是上游渠道引水补满。
　　补的是最清澈的河水和溪水，所以这整个湖泊里，游得由自在的全是淡水鱼。
　　“假的好美的湖。”她靠近岸边，水里映着她绝美的脸。
　　“我似乎还欠你一样东西。”蓝雅从身后圈住了她纤细的腰，把头埋在她的颈间。
　　“似乎……比西亚瘦点。”
　　他中肯地评价道，只见她沉寂的眼里总算有了一丝看似愤怒的情绪燃起。
　　“应该还比她漂亮许多吧！”
　　湖里映着的这张脸，她从未刻意留意过的，但不代表她不知道这是张倾国倾城的脸。
　　“不，”温热的气息吐在了她的脸颊，她只觉蓝雅把整个身体都靠在了她的肩头，那阵熟悉的体温令她心神不宁，“至少你做西亚的时候，大多时光是快乐的……而这个一心悲伤到想死的女人，一点……都不美。”
　　“别再来诱惑我。”几乎说得咬牙切齿的，她拿手去争脱那盘在腰际的大手。
　　他闷声地笑着：“我问个问题。”
　　“你先放手。”
　　“好，好。”他无奈松开了手，朝后退了一步，倚上了身后的柳树。
　　许纱站直了身：“说吧，你不许我问你问题，却要我回答你的问题。”
　　他莞尔一笑，可她只觉他的眼里写着的不尽然是笑容。
　　那双墨绿的眼里，不知不觉沉淀了些许什么她从未见过的东西。
　　“这个问题，我想，我只有勇气问你一次。”他把剑捧在了胸口，“小纱儿，你可要想清楚回答我哦！”
　　“说啦。”她耸耸肩，看见蓝雅和树，湖，相伴的景象，突然总结出一件事情，蓝雅的美，绝不是在五官上精致的点缀，而是一种和谐，一种能够并入万物的融洽。也正是因为这样，他与索并肩对弈时，远远望去，丝毫都不逊色。
　　“倘若有的选，你愿意放弃索，和我一起，永生永世么？”
　　她当即愣住了。
　　就连统治冥界近千年的冥王都未必敢谈起永生永世，他……这是在跟她告白么？
　　可是，“你的西佶皇帝呢？”她发觉自己很不乐意提到这个人。
　　他轻笑：“好了，我就知道这问题问得不妥当。我们不讨论便是。”
　　可还是……她止住了口，她不是没想过和他在一起，只是，当时是为了逃避的目的。而索，真的没有信心去彻底地放开他……她是如此地爱他不是吗？
　　“还记得你曾经和我打的赌吗？”
　　他移开了柳树，把剑系在了腰际。
　　“那是我的！”她颇不甘心的望着他系剑的动作。
　　他摇头：“你若赢了我，我说过答应你做任何一件事，包括归还‘你’的剑。”
　　赢？
　　原来，他是带她过来继续上次未完成的游泳比赛。
　　“你以为，我还会上次当，跳进去等人勒我的脖子吗？”
　　她忽然冷下脸，咬紧了唇。
　　“这可由不得你。”他极快的闪到她的身后，打横抱起她，径自朝湖里一丢——
　　“你！”她把头从水里探了出来，吃了一大口的水，“蓝雅你究竟想干嘛？！”
　　只见他轻解外衣，笔直地跳进了水里。
　　“谁先到对岸算谁赢，你要继续发呆随便你。”
　　她来不及反应，只得硬着头皮追了上去。
　　如果说对水的优越感是索培养的，那这对水的恐惧感，则是你，蓝雅赐予我的。
　　游在湖心的时候，那股窒息的疼似乎又盘上了她的脖子。
　　即便是渴望死亡的人，终究还是会害怕那死亡即将到来的那份难熬的疼痛。
　　她倒抽一口气，只觉得水顺着气管溢了进来。
　　四肢在冰凉……一股温热的力量盘固在她的腰间。
　　感觉被人抱出了水面，她睁开眼，映进蓝雅焦急的眼。
　　“你是怎么了？”他摇着她，企图使她清醒。
　　“我……不知道，蓝雅，我们不要比了好不好？”脑袋里嗡嗡的，她紧紧拽着他的肩膀，像落水的人抓住浮木般。
　　“好吧。”他心疼地低头吻去她眼里惊恐的泪，松开一只手，想要抱着她游回岸。
　　她搭上他肩的手，灰色的眸底闪过一丝狡黠，猛地用力把他往水里一按，飞快转身，踏出漫天的水花，急速往对岸笔直游了过去。
　　他怔了怔，随即，低低笑了起来，跟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