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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第二十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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牢门外,空气清新自然。
“雅儿?”西佶十分不理解地望向他。
只见蓝雅喊了手下的人,一把火烧掉了皇宫的地牢。火冉冉升起的时候,蓝雅所表露的淡漠的表情是他所未见过的。
“就说看门的牢头一时失手吧。”蓝雅笑着转身。
“非要致人于死地吗?我越来越看不懂你了——”
你不需要看懂我。蓝雅笑弯了眼,上前,腰际的彩翼发出异样的光彩。
“还记得这把剑吗?”
“不是寒将军的吗?”蓝雅的表情很是温柔,只是西佶仍然忍不住朝后退了一步……什么时候,他的雅儿变得如此教人害怕?
蓝雅抽出剑,整个剑身染上了墨绿色幽冷的光,瞬间冻结的寒冷袭来。
“我还记得,当初先皇训练我们的时候,他要杀我——于是寒将军找上了我。最后是你替我挡了那一剑,还记得这个剑刃吗?当初就是那么样无情地划过你的肩口。”蓝雅说着,嘴角牵着淡淡温柔。
那是因为先皇洞悉了蓝雅的智谋过人,怕他功高盖主才提前痛下杀手——西佶有些不安地看着他,即便心中再多的情绪,他的雅儿始终都只是一副儒雅有礼的模样,就连残忍的杀戮,他的眼里也不染任何暴戾的清澈。这样美的人,他是倾尽一生的能力去守护啊!
“你的血就那么泊泊地流淌着,任何上好的仙药都止不住——我是个孤儿,被人拐卖进了皇宫为奴,本来这一生都会如此平淡平寒地过完,直到你父皇选中了我。生平头一次,我见到一个人为我付出生命,佶,你是我命中的贵人。”
西佶沉默了下来,是贵人,而不是爱人。话中几分涵义,蓝雅不需讲明他便知晓。
“我们一起习武,一起吟诗作对,一起出生入死,直到我得到父皇的首肯……我都不曾和你分开过,雅儿,我是怕你再有危险,我更是怕见不到你的那种恐惧……”
“我知道你迷恋我。”蓝雅抬手抚乱他被风吹乱的发,“我用心感受到了。我也愿意全心全意地对你好,只是,时间到了。”
西佶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什么时间?什么到了?你要……”离开我吗?
蓝雅敛起笑,将剑高举到了太阳底下,五彩的剑柄对着太阳绽放出耀眼的光。
“当时你的血是怎么止住的还记得吗?”他低沉有磁性的声音。
“一个民间的神医,给我熬了一碗药……你喂的,当时你还流泪了。”西佶被光震得睁不开眼,嘴里喃喃地道。
那晶莹而又冰凉的一滴眼泪,一直以来是他心底最温暖的回忆。
“佶,那么多年来,只有你对我最是真心”——倏的他把剑插了回去,那层绿光笼罩渐渐消逝在他们的身际。
“这把剑,原名不叫彩翼。先皇也是偶然得之吧。”蓝雅说着,眼睛由翡绿变为墨绿,迎视着西佶此刻忐忑的眼。
“我知道你学识过人,没想到对兵器也如此熟悉。”
蓝雅低头深情地望着剑,漂亮的眼里写着浓浓的怀念,轮回几千年般的眷顾。
“佶,三界大会那天不要去,不要干涉冥魔两界的任何事情,安心做你的皇帝……这样,也许什么都不会发生。”
虽然不理会他突然的举动,西佶还是习惯性地顺从他的要求。
“谨记雅儿的话。”他详装可爱的样子。
地牢很快便烧成了一堆灰烬,他看着那些骨骸,对比着蓝雅精致尔雅的背影。
“雅儿,你会不会怪我逼你杀了西亚?”对于他今天的反常,他唯一想到的理由。
西亚这个名字,其实在他们两人心中都有不小的地位,爱亦是恨,他已然分不清……而蓝雅,他摸不透他的心思,却知道西亚对他也如他一样的痴恋。
蓝雅握着剑的手微微一颤:“她该死。”
当另一个灵魂苏醒的时候,不该存在的人就该消失。
永恒的定理。
“你……会喜欢她吗?”
蓝雅转身,轻吻着他的额头,眼里闪着讽刺的笑意。
“那剑……叫修罗,中剑者必定会血染大地。”
佶,当你坐上高高在上的皇位时,我已不是你的最爱。
当是报恩吧,我尽力替你守护你最想守护的,你的王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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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着我干嘛?”
许纱忽然转身,对上了卡瑟惊讶的脸。
“反应真敏锐啊。”他干笑了几声。
许纱蹙眉。
是的,不知道怎么搞的,她的体内似乎有着源源不断的力量……以一种惊人的速度在递增着,她开始感受到的不再是水的气息,而是风,土地,甚至庭院里文竹的那一小片落叶。
“你不是来找我打架的吧?”她想起了之前为了兰儿那个女鬼和卡瑟的矛盾。
当时,她还信誓旦旦地,倘若恢复法力,必不会死于卡瑟的金箭下。
“要打架的话,也许有个人正需要对手。”
卡瑟笑得很神秘,只见她不领情,别开眼,直朝上边眺望。
他的脸,当真没一个倒挂在树上的小男生好看吗?卡瑟抿紧了唇。
而许纱,则继续观察着楚四挂树上睡觉的样子。
搞不好,是魔界那吸血鬼伯爵外面的私生子也说不定,哈哈,她恶劣地把两人的形象对着比较。
“你妈找回来了!”
啊?
不小心折断了树枝,只见楚四从树上重重地摔了下来。
她的反应自然比他还要激烈,整个人都傻了。
“索找到了他的妹妹,水颐。”
卡瑟满意地看着两人目瞪口呆的效果。
“原来你不是石头里蹦出来的呀?”楚怀吃痛地从地上爬了起来。
狠狠瞪了他一眼后,她再次转向卡瑟:“你来就是告诉我这件事?”
“照道理找到要找的人,其实这事就算完了。只是,你逃走以后,整个地牢都被火烧干净了。”
那个强吻她的人,许纱脑海里冒出这个人,她直觉是这个人做的。
“关我什么事?你刚才说什么打架?”
“索知道你没死,别瞪我,你知道他有这个本事感受到你的气息。他正火着,居然来问我要人。”他双手抱胸,一副很莫名的样子。
“你怕他?”
“的确是——许纱,我单独和你谈谈。”嗅到一种异样的感觉,卡瑟正经认真地对她说。
瞅了眼背后耸肩的楚四,许纱不解地跟着卡瑟,走进房间,只见他还谨慎地在门口布下了结界。
“你搞什么?”她自认没有秘密需要隐藏。
卡瑟大大列列地坐上了红木质地的床沿:“原来东方人以前过的生活这样诗意啊!”
“东方人斗殴的时候也很是歇斯底里的。”她微笑着警告道。
“许纱,你老实说,是不是所有的法力包括灵力都恢复了?”
“嗯。”
“而且,”他颇神秘地笑,“比以前有过之而不及吧?”
“如何?”
他意味深长地舒了口气,“我为什么忌讳索,包括上次为什么不替我的爱姬报仇,都是因为——我的确不是他的对手。”
她抬眼望他,那个总是抬着倨傲的下巴的冥王,居然开口承认不如索。
“三界力量分布本来是很公正均匀的,只是随着人类欲念的以日剧增,魔界的力量也就渐渐凌驾在冥界之上——所以很理所当然的,我会害怕魔王。而索,是历届魔王里,最可怕的一个。”
“这个我知道。”她淡定笑着,“他能够温柔地对待面前的人,却在下一秒把剑刺进他的胸口。他从来便是这样,该做的事,从不马虎,他在魔界主位的时候,底下没有任何敢造乱的时候。”
“我要说的是,许纱,你知道为什么索会如此强大吗?我说的不是心机,不是谋略,是力量,懂吗?”
她若有所思,想起了在魔界那些关于索的出生的传闻。
卡瑟看见她陷入沉思:“很多事情,大家都心知肚明。冥界主人的力量来自于我的那把金箭,我现在没有继承王位,自然要忌讳索几分。而索的力量,是来自血液的遗传,为了保持血统的纯正,我想,他是近亲结合生下的吧。”
“越是纯正的血统,拥有的力量越是惊人。”见她没反应,他继续说道,“四百年前索毁了这里,杀了我姐姐,他的目的一直无从得知,不过,就我的分析,也许他是想得到整个世界的主宰权。不过貌似没有成功,应该是那个神秘的人主做的干预。”
“你想说什么?”她有点冷,想到了索,想到了那匆匆瞥了一眼的母亲……甚至,想到了将她丢进牛奶里,骗进湖里的蓝雅。
“他纵容自己的妹妹爱上人类。你知道吗,魔界皇族是不允许与外界通婚的。”
……那她算什么?禁忌之下的产物吗?
她又想起了水颐分娩后安详的睡容,她真的是个平凡而快乐的女子,而她的女儿,却要承担她所带来的不幸!
“我现在才明白,原来与人类通婚,居然使你成了血统最纯正的一个——也许魔界的血不会混淆人类所形成的,反正许纱,你应该是我见过最强的魔族……当然,也可以称之为人类。”
她猛的抬眼:“你什么意思?”
“还没有发觉吗?索自小就封印了你的大部分力量……他究竟是爱惜你呢还是畏惧你,我不得而知。”
太阳已然下山,余辉顺着窗的缝隙,映着她怔忪的侧脸。
“你果然很空,冥王大人。”
“我从四百年前就想着怎么才能制约索,隔了几个世纪再找到了你,许纱,当我和连飞把整个红南国的湖都翻了过来的时候,我就在想,也许,你会是个伟大的契机也说不定……”
“够了。”
她轻推门,轻易破除了他的结界。
“走好,王子殿下——”
“你最好想清楚,你还三天时间!三界大会前我会接到姐姐的旨意回冥界,届时我会带你们回去!”
三天吗,三天以后她会离开这里——
她神情一阵恍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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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湖边,月色倒映在平静的湖面,没有风,静谧的月之美。
她依旧赤着脚,披着薄到不能再薄的轻纱,在寒冷的夜里体验萧瑟的凄凉。
“终于抓到了——”一条深紫色的披风覆上了她瘦削的肩。
她回头,张大了眼睛。
这披风是索的没错,可这个人,她是不会再搞错了!
“许纱,见了同学怎么不打招呼?”
来人揶揄地打着招呼,金色的长发在夜风中飘扬起来,整个人一股阴沉而又鬼魅的气息。
她早该想到的:“洛斯?”
“看来我的名字不是很难记住啊——”他弯下腰,坐在了她的身边。
“我今天已经受过许多打击了……”也不差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人。
她低着头,有气无力。
洛斯勾起一抹笑,幽深的蓝眸瞥向那映着月色的湖面。
“算辈分的话,你也该是我的侄女吧。”
她蓦的转向他:“你和索……”
“是的,我是他弟弟,几个为数不少还能幸存至今的手足。”
“呵呵,你们那么相象,也难怪了。”
“不问问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吗?”
他有些好奇她的平淡。
“连飞是不是,你担心他。”记忆里那个一刀一刀认真为连飞削着苹果的金发男孩,以及连飞的腿奇迹般康复的事情,看来现在已经十分明了了。
“嗯啊,我不放心卡瑟那个混蛋办事,自己特地来把他带回去。”
话落,她的目光怔了一怔:“卡瑟嘴里的老朋友就是你?”
她可没忘记,险些致她于死地的,也是这个人。
夜风扬起,将湖畔吹得更加阴冷,她不由伸手抱紧了赤裸的膝盖。
湖畔的花香伴着风吹拂着她的鼻翼,星眸迟疑地对上了洛斯。
“你果然变得灵敏多了,我闪,我哥来抓你了。”
许纱侧目望过去,洛斯像幽魂似的,飘散在湖水的尽头。
她抓紧了肩头的披风,洛斯忘记拿走了的披风,上面存留着索的味道,那冰凉而又温柔的气味,她永远都忘不掉。
“你一点都不怕我?”索大步走近她,高傲冷漠的气势足以叫任何一个人都微颤几分。
她抿着唇浅笑着,纤细的手指拨弄着湖边的小野花。
“找到了自己的妹妹,应该也能印证了她的失踪是与我无关的吧——既然这样,我又为什么要害怕?”
他一把扯掉她肩上的披风,深紫色的眼睛望着她娇小的身体因为寒冷而微微颤抖着。
“我没有吻过水颐。”
她猛然抬头,对上他的眼。
“虽然我真的如你所言,我爱她,不是哥哥对妹妹的那种。”
手中的花儿给捏断,一股温热的液体划过她的脸颊,不由自主地。
“她是我妹妹,从出生,她便被认定要与自己众多的哥哥之一生下下一任的魔主……我不会伤害她,我会让她选择她想要的生活,我曾经拿我的生命对她许下誓言。”
所以呢?你把我养大,就是为了代替你不舍得伤害的她完成原本该她完成的宿命吗?
她的心瞬间绞在了一起。
“你告诉我这些做什么?”
就让风吹干她脸上的泪吧,她残忍地希望着。
“你很美,”他俯身,冰凉的手指拭去她脸上的泪痕,“重要的是,你很像她,像极了,尤其这和了水似的眼睛。对于我想要却不能得手的女人,你将会是个很好的替代品。”
“有人说过你像恶魔吗?”她声音低哑。此刻,她真后悔当初为什么没有死在这湖水里,为什么非要回来拿这番面目去面对这一切——
“呵呵。”
月光下,索的笑温柔地魅惑人心。
对于所爱之人温柔致极,对于所不相干的人,他一贯的无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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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玉砌成的御花园里。
百花肆意吐着芬芳,关小鸟的金边细笼高高挂着,五颜六色的小鸟儿喳喳地叫。
墨绿色大理石石桌上,一盘棋正下得热烈。
“中土的象棋果然很好玩。”卸下了铠甲,索轻便的一身黑衣,一只手津津有味地拿着棋子,一只手圈紧了怀里的人。
“承让。”蓝雅淡漠地笑着,一个“车”横走到他的面前,“将军。”
又输了,索无所谓地耸肩。
“你的剑很漂亮啊。”他的目光转向蓝雅放在桌上的那柄剑。
“太漂亮的东西并不好,”蓝雅整理着棋子,不经意地瞥了许纱一眼,“容易让人想要占为己有。”
她轻轻一颤,居然轻松地跳离了索的怀抱。
“蓝大人的话,同你的人一样,教人赏心悦目。”
话虽然说得客套,索却把目光投向她有些不知所措的神情,深紫色的眼底透着危险的气息。
怎么,你不怕我,而这个人只是瞥了你一眼,便如此胆怯吗?
思及此,索起身,忽然吻上她红艳的唇。
“晃当”一声,蓝雅手中的棋子散落在了地上。
“看来,今天这棋是下不成了。”他无比温合地冲他们笑着。
她被猛地推开,顺着索的目光往后望去。
门口,破碎的果盆,四处滚落的五彩缤纷的,苹果,生梨,葡萄……以及,水颐苍白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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索追了出去。
她弯腰替蓝雅拾取地上的棋子。
剑搁在桌上,那光,耀眼得教她极其难受。
而他,始终只是认真地数着棋子,墨发及地,满地的影子晃悠,蓝雅将棋子一个个捡了起来。
这个男人,她握着手心里的棋子,目光停留在他的身上,总是一如既往地脱俗飘逸,一袭白衣到了他身上,似乎其他人再穿都没有了光彩。
怎么有人可以看上去这样完美无暇?她恼怒道。
“你放心,”蓝雅忽然抬头迎上了她的注视,“我没有你好看。”
猫眼般灵敏的绿色瞳孔,她的心房忍不住一阵窒息。
“你再这样望着我,索回来可是会吃醋的。”蓝雅微扬讽刺的嘴角。
“他会吗?”她转向索追出去的方向,真想不通当初他是如何放手让水颐嫁给了自己的父亲。
蓝雅起身,把棋子散放在石桌上,伸手去抚摩搁在桌沿的那柄剑。
“魔性有个小小的副作用,会让人迷失,你瞧他追去的样子,分明像个要不到糖的小孩。”
她突然朝那剑扑过去,想抢过来,只见蓝雅轻巧地一个旋身,她的额头险些撞上了坚硬的桌面。
“我说吧,漂亮的东西容易教人有非分之想。”
“你还装!”她手一挥,刚堆放好的棋子再次散落了一地。
他分明知道!虽然她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可是,上次在地牢,他叫她,叫她“纱儿”!
她不会看错,他明明知道,她就是她!
蓝雅故作若有所思地望着她。
许久许久,对望着好像半个世纪般,他咧开嘴笑了,宛若阳光般的纯净。
“想不想看看自己的遗体?”他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