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7、第七章 ...
-
李锐在这个不短暑假里过得有些纳闷,原因就是那天天到他家门口报道的特殊人员。
自从李锐上回被李嫣嫣大胆告白后,那丫头就天天到他家门口站岗了。比当年他那老古板的爹到单位报到还要勤快,都要赶上人一季度的全勤奖了。
早上一出家门,你就能看到她咧着小白牙冲着你笑,笑完了就走,偏偏还什么都不说;到了傍晚时分,李锐帮人上完课回家了,又能看见她杵在同一个地方咧着嘴笑,活像一索命的女鬼。
李锐想着,要赶她走吧,可又怕人姑娘家脸皮薄,伤了人自尊心不说,还坏了人家的名声,这可都是一等一的大事儿了。
再说了,前几天自个儿才刚把给人家姑娘补课的活儿给推了,现在要是又说这么刻薄的话,就确实是有些过分了。
这不,八字还没一撇呢,人姑娘可还什么都没做呢,你就是想给人家按上一罪名从轻发落都不行,人连犯罪动机都不曾明朗,难不成你还能自恋到把人家脑子里想过的各色玩意儿都揪出来说个明白了再乱喷一通?
作为一男人,别说付诸行动了,就是有这种想法都是掉价的!
而李锐自认还算是一个顶天立地的小男子汉的,于也是只能无奈地笑着走过,全当自己是一瞬时性瞎子。
可你自己是瞎子,人家不是啊,人家虽然不说话,但还会向你挥手致意咧,偶尔兴头来了还会给你行个军礼呢!
好家伙啊,那小腰杆挺得那叫一个笔直啊,要是那眼睛能别老跟抽筋儿似的眨巴都能赶上一标准的退伍军人了,多有老子当年的风范啊!(此处为李老爹乱入)
这样的情况持续了整整三个星期后,李锐终于没法再装瞎子了。
他家老爷子都已经向他贼兮兮地打过好几次眼色了,那张老脸拧巴得就跟他背着伟大的党和人民偷偷吸了两大匣子水烟一样奸贱得让人发指,发得还是中指!
他再不明白就真是傻子了。
而且,他家门口每天早上那聚集得越来越多的三姑六婆,和明明家住街尾还天天散步散到街头来瞅瞅热闹的牛家婶子也意味着,事情再这么下去就真的大条了。
所以在一个看起来还算诗意的傍晚,李锐开口了。
“李嫣嫣?你有什么事儿吗?”李锐知道自己笑得一定很无奈。
“没事儿啊,别担心我哈!”姑娘答得那叫一个干净利落,就是可惜,连‘重点’那玩意儿的尾巴都没抓住。
“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这孩子反应真够快的,可惜,依旧没瞅着‘重点’的影子。
“我.......也没什么意思,就是......”李锐觉得自己的舌头都有些打结儿了。
“可我有意思啊!”
“啊?”
“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嘛!”姑娘笑得那叫一个灿烂.......
“诶?!”李锐就觉得自己的舌头打的还是死结。
“我就是想看看你,就那意思,字面上的意思,你不喜欢我也不能阻止我喜欢你不是?”
“啊,可是.......”李锐还想垂死挣扎一下。
“那不就结了,你这傻子怎么这么婆婆妈妈啊!大不了我以后不来看你了呗。啊,对了,既然你还没打算喜欢我,那么我就委屈一下,暂时当哥你的妹子好了,哥!”姑娘这话儿说得那叫一个流畅。
“呃.......”
“哥,咱妈叫我今天早点回家吃饭,我就先走了啊,明儿再来看你,你也早点吃饭哈!哥,再见!”话还没说完呢,那丫头就已经跑得没影儿了,生怕李锐把她逮住了再来个农奴翻身把歌唱。
........
“.........好...明天见。”李锐想了半天也还是一句话都还没插上,一口气憋着差点把自个儿给憋死了,最终也只能对着晒得暖和的空气这样有气无力地答道。
这事儿也就定下了,以后算是就多了个妹子了。
李锐无奈地想到,还得跟爸好好地解释清楚呢......
唉!
至于李锐是怎样坚强地对着李老爷子那贼兮兮的,写满了“我都懂的,真的,不用解释了,解释就是掩饰”贱牌神色的皱巴巴的脸蛋儿把这错综复杂的事儿给说清楚的,咱就不予深究了,那真是一场赚人热泪的悲剧啊,憋得李锐那天晚上整整多扒了三碗大白饭!
除了偶尔被那明显不是正常人类的来得莫名其妙的妹子给整个无言以对之外,李锐的暑假生活过得还是挺正常充实的,期间还遇上过一次唐衍。
那时候,估计又是刚被自家四姐给赶出来的,垂头丧气的,看起来还挺名贵的西装上满是扫帚打的印子,灰兮兮的,好笑得很。
偏他的腰杆还挺得笔直,意外地透出骨子里的些许强横来,似乎某种根植已久的习惯,已经强制性地,渗入了他血肉里。而他偶尔的失利也是局促得可爱的,仿佛一杆哑了火的枪,还散发着些许委屈的温热。
大约是觉着眼前这奄了吧唧的大男人确实可爱,李锐当时就很不厚道地笑出了声来,把那可怜的男人吓得够呛。
而唐衍一转过头来就看见一个长得很是清秀的大男孩瞅着自己笑,笑得很是好看。
清澈的眼睛就像两刀潋滟的弯月,但却一点儿都不清冷,满是醉人的暖意,有着一股子独特的灵气。
那是他这个年纪特有的一种张力,轻轻柔柔地,并不坚硬却意外地强烈。
一个人齐齐整整地站在那儿就能让人想起芦草或是芽苔一类的坚韧的家伙来。
而那些柔嫩的叶胚表面下是一个个浸养在蓬勃生命力里的细胞,拥挤又有序地,散发出一阵阵绿意与清香来。
他想自己当时一定很狼狈,不然那个大男孩不会笑得这么开怀,自己也不会莫名其妙地红了脸。
他有些恍惚,总觉得那天的夕阳该死的刺眼,不然他就不会觉得眼睛干涩燥热,也不会莫名地觉得口干舌燥,局促不安,好像全身的血液都一下子涌上了脸面与心脏一样,骤升的血压挤得他脑袋发晕。
但他又十分庆幸阳光的无私奉献,那时候天边的晚霞已经被烧得通红,火光四溢,不管是石头还是人,映在脸上后都是一片片醉人的暖色,自己也才得以保住了这一身气度。
不然,一个已经三十一岁的老男人,看一个十多岁的大男孩的笑容看得红了脸,实在是有够丢人的。
我一定是疯了。
仓促地躲进车里然后飞快地离去的唐衍如此想到,他的心此刻居然跳得砰砰作响。
耳边那少年特有的清越的笑声还在肆意地一遍又一遍地回放着.......
疯了,我他妈的一定是疯了!
那天晚上,唐衍做了许多他以前从来不会做的事情,比如超速,比如酗酒,又比如一夜情。
而那一切,不过是为了同一个答案。
一个连仁慈而万能的上帝都无法豁然告知的答案。
那,是他的罪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