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玩一发综穿》__瓶子

19、B08、分支 其二

　　陆择一，也就是毛团，他的示好并没有让张子琳完成任务。那条支线不给说明，不判定失败也不显示任务进度，着实令人费解。她只能安慰自己，也许之后还会发生别的事，希望到时候会有提示吧。
　　差不多到了饭点，考虑到垃圾食品对长身体的少年不够友好，张子琳领着陆择一换了个饭店吃饭。陆择一像个小尾巴，一路上紧跟在张子琳身后，甚至差点尾随进女厕。张子琳哭笑不得：“行了，我又不会跑，看这么紧做什么？去那边坐着等菜，我马上就过去。”
　　陆择一讪讪地捏了捏手指，不情不愿地走去方才的位置坐下，时不时朝厕所方向张望，配上周身阴郁的气质，活像个小变态。
　　张子琳一边洗手一边叹气，暗暗盼着毛团可以近朱者赤，向她学习，成长为一名阳光开朗的好少年。然后一出门撞见他那副德行，手指动了动，强行克制住扶额的冲动，心想着培养积极向上的性格必然是任重道远的，迈着沉重的脚步走了过去，在他稍显热情的注视下，坐在了他对面。
　　两人无言以对了一会儿，陆择一率先投降，红着脸移开了视线。他本身皮肤白，病恹恹的，看着就不精神，害臊起来倒是有点面色红润的意思。张子琳瞧着有趣，忍不住调侃他：“怎么不看着我，万一我趁机跑了呢？”
　　陆择一明知她故意打趣，还是诚实地转回了视线，别扭又执着地看着她。
　　张子琳假借咳嗽掩饰快要憋不住的笑意，遮着嘴口齿不清地说：“你对我这么不信任，怎么做朋友？”
　　陆择一像个没见过世面的小朋友，被她这番钓鱼执法的操作惊呆了。
　　张子琳正色，拿一根手指点点桌面，严肃开口：“连这点小事都处理不好，怎么在社会上生存？”
　　陆择一完全不明白话题怎么突然拔高到生存层面了，以敬畏的目光看着她，愣愣地点头受教。
　　“这样吧，我们从最简单的开始。来跟我聊聊你和那个同学，就是你在毛团身上假装是他的那位。”
　　陆择一老老实实被她牵着鼻子走，一五一十地交代了。
　　那位同学叫李向阳，是个人如其名的阳光少年，个子高挑，身体健康，性格开朗大方，人缘极好，从初中起，就是校内的人气王，和陆择一是两个极端。偏偏两人从幼儿园起一路同班到高中，仿佛被看不见的线远远地，又不容置疑地系在一起。因着这特别的缘分，李向阳和陆择一成了朋友，但是陆择一身子骨弱，容易生病，无法同李向阳一样将跑跳作为日常，只能坐在一旁的树荫里，远远看着他与别的身体健康的朋友玩闹。他安安静静地做一个旁观者，注视着那个每时每刻都在发光的人，不打扰，不添乱，彼此之间相安无事。可是升上高中之后，李向阳好像突然成熟起来，开始更多地顾及陆择一，像是打球期间时不时看一眼他的方向，在他为难的时候立刻注意到并给予帮助，或是隔三差五对他进行投喂，并且态度强硬地监督他吃完。那大概是陆择一此前的人生中最幸福的时光了，像是为了要使这段时间更加珍贵，不久之后，美梦成泡影，二人形同陌路。
　　李向阳在陆择一身边的时间长了，与别人相处的时间自然就短了。等到李向阳为了照看陆择一而屡次三番拒绝了朋友的邀约，陆择一敏锐地察觉到有什么不好的东西初露端倪。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是需要费时费心维系的，当李向阳选择了靠近陆择一时，就选择了与从前的人际网疏离。而他放弃了一大群人后，依旧是个子高挑，身体健康，开朗大方的李向阳，他的笑容始终不变地充满朝气，看不出与以前有何不同。陆择一从未想过独占这团温暖的光，他认为那人理应是星辰，是皓月，被众人追捧。可他愿意只照亮他一人，他们成为彼此的唯一，不也是很好的事吗？陆择一的虚荣心告诉他，是李向阳做出了选择，他只不过是接受这个决定而已。然后他听到了一些闲言碎语，关于李向阳和他的无端猜测。
　　“我有百分之九十的把握，李向阳喜欢陆择一。”
　　“你bl小说看多了，干嘛yy同学啊？还有百分之十是什么？”
　　“我活了十几年，没见过哪两个男生像他们那么黏糊糊的，又不是女孩子。”
　　“人家关系好还不行吗？你还没回答我那百分之十是什么。”
　　“哇，你这解释也太扯了，关系好会亲脸吗？真的，又不是女孩子。”
　　“噫——那确实有点说不过去，但也有可能是你把脑补当现实了。”
　　“喂你这是趁机人身攻击哦？我是那种人吗？”
　　“你是。还有百分之十到底是什么？”
　　之后是女孩子的笑骂打闹声，陆择一慢慢走开了。他意外地十分平静，内心毫无波动，甚至有点想笑。那个信口开河的女同学说的不是真相，他压根没放在心上，可他想到了别的事。如果自己的立场扰乱了他的生活，给他添麻烦了，那他应该有所行动，让一切回归正轨。只是，实在是太快了，他快要十六岁，这短短一个月的回忆，够他支撑多久呢？
　　第一次尝试是方式柔和的，陆择一试图引导李向阳回到原来的交际圈，而对方很快发觉了他的企图，要他别担心，态度坚定地拒绝了他的好意。于是他就换了一种直接有效的方式。他成为一个任性自我、固执己见的家伙，然后像李向阳当初拒绝别人一样拒绝了他，只是他的态度更加冷漠，也更加无情，张口就是冷嘲热讽，用冰冷的话语不断浇灭对方的期望。李向阳对这番转变束手无策，他不解陆择一突然的性情大变，也恼怒他的口不择言，但还是压住了火气，向他讨要一个理由。
　　“为什么？”李向阳固执地探寻真相。
　　陆择一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最终冷笑一声，说道：“你亲我，你喜欢我。”
　　李向阳一脸荒谬：“没有的事，你明明知道……”然后他意识到了，这是陆择一想要远离他的借口。
　　陆择一非常不情愿被李向阳连累，子虚乌有的事，也令他那么在意，在意到要和他一刀两断。得出这个结论，李向阳明白，他们两个的联系，已经到了尽头，再纠缠也没有意义，不如好聚好散。
　　“是，没错。”李向阳改口，“如你所愿，我会离你远远的。”
　　张子琳听得入迷，也没耽误吃菜，就着陆择一的故事，吃完了一碗饭。她一回神，见到空空的碗底，瞬间露出悔恨万分的神色。
　　陆择一见状，违心地安慰她：“没事，你不胖。”
　　张子琳皮笑肉不笑地回敬他：“是吗？你也不瘦。”
　　陆择一不说话了，埋头吃饭。
　　张子琳放下筷子，撑着脸，一边打量对面的病弱少年，一边漫无边际地回想。陆择一和毛团的性格差得太多了，毛团更像是陆择一为了与李向阳决裂而装出来的样子，他本身，则是一个更加纯粹的，善于忍耐孤独和黑暗，又向往光明的人。他憧憬与他截然相反的个体，渴望靠近，却甘于在短暂地拥抱星辰之后，孤身回归黑暗，甚至陷落到更深处。他以为自己是灰烬，却不曾想在那片无声、无光、无尽的深渊里，他正是唯一的光。
　　“陆择一，你人挺好的呀。”张子琳平静地以话家常的语气，真心实意地说。
　　似乎是不习惯被夸赞，陆择一的手停顿了一瞬，又慌里慌张地动了起来。
　　张子琳用公用的调羹舀了一勺白嫩嫩的豆腐给他，继续说道：“你值得拥有你渴望的一切，把头抬起来吧。”
　　陆择一抬起眼睛，里头装着他忐忑又期盼的心。
　　张子琳知道他想听什么，如他所愿说出了口：“你可以成为你向往的样子，别放弃。”
　　久闭的房门打开一道缝隙，高塔的墙壁生出一条裂纹，孤独的深渊里落下一束光亮。
　　“是的，没错，”张子琳再次肯定了自己的说辞，口吻坚定，“就从现在开始，从这里开始，从我开始。”
　　陌生的不速之客在门外，在塔下，在岸边，向他伸出手，邀请他去一个明亮热闹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