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雨江南》waterprint

15、暗潮汹涌

　　白衣绪方缓缓地把手中的那壶酒洒入脚下的泥土，初春的空气潮湿而清冷，青冢上惨白柔弱的小花在依然寒冷的风中瑟瑟发抖。

　　“果然我到现在，还是没法了解……”他自言自语着，又似乎在说给什么人听，“即不了解你选择的原因也不了解你想要的结果。那个女人随你而去，那是我的罪……”“可是亮不一样，你自己说的，不是每个人都有资格姓塔矢。如果选中他是你的坚持的话，那么我也有我的坚持。”他顿了顿，目光变得冷冽决绝：“父亲大人，我会去确认这一点的，如果你错了，我会亲手纠正它！”

　　最后一滴酒滴入土中，荒原的风摇撼着冢边的青松，不远处的松林里，松涛如海潮般轰鸣不止……

　　“啊啊啊……”杨海靠在某个偏暗的角落里看着绪方远去的背影，仰起头灌了一大口酒，“真的是很麻烦那！似乎是牵扯到别人的家务事里去了。”他依然懒散地笑着，眼中却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

　　“老板！叫个伙计上去把房间的门给弄开！！”秀英怒气冲冲的拍着客栈的柜台。抬眼看看头顶的太阳，已经是中午了，可是光的房间里还是一点动静也没有，任秀英在门外把门拍得如何震天价响也没用。看着身边的伙计满头大汗的撬门，秀英觉得自己要被逼疯了。终于，他忍无可忍的踢开了大门。

　　叠的整整齐齐的被子上留着一张字条：

　　我先连夜赶回去了，你别急，慢慢来。

　　“……”

　　“光哥哥你这个大混蛋！！！”客店里充斥着秀英愤怒的喊声。

　　亮靠在一棵大树旁，微微有些气喘。长久没有过的巨大体力消耗，使得他的手臂有些酸痛。他顺手把披散着的长发扎成一束，留意着四周的环境。浓密的树林遮挡了他的视线，深山安静的连鸟叫都没有。目光不动声色地停留在某个阴暗的角落，亮露出一个无可奈何的苦笑。

　　果然，还是跟上来了。

　　虽然只有几年的江湖历练，但亮对自己摆脱追踪的能力一向自信，在经历了几乎一天一夜的跟踪后还能不被自己甩掉的，只有数的出来的那几个人而已。长久以来的怀疑，终于得到了确认。

　　这里离细雨镇已经很远了吧，亮不由自主的想，心里钝钝地痛了起来。和光不一样，他在离开时就已有了再也不回来的觉悟。而光就这么轻易地相信了他会留在那里的承诺，如果这家伙发现自己被骗，也许会被气得抓狂……

　　“光……”亮无意识地轻轻唤道。莫名的刺痛使头脑一片空白，手指插入泥土中，潮湿而微凉的触感在瞬间抽走了他所有的力气。

　　“我不需要任何人，”亮用轻得听不见的声音对自己说，明净的眸子中映出天上的浮云。

　　是面对的时候了，他转过头微笑着望向密林深处。

　　“永夏，是你吗？”

　　“我讨厌跟着人到处跑。”一个冷傲狂放的声音响起，说话的人有一头耀眼如火的红发，俊美的脸显示出他高贵的血统，眉宇间是掩不住的狂放与霸气。

　　“我知道我知道……”亮无奈的苦笑着，“辛苦你了……二哥。”

　　光迟疑地站在木篱前，手指无意识地抚过粗糙的树皮和其间纠缠着的藤蔓。透过木篱的缝隙，是那三间再熟悉不过的草屋。微风轻拂，送来菜园里的清香，一时间心乱如麻。

　　一个干净利落的翻身，光轻松越过了那道在小时候的自己看来高不可攀的篱笆，稳稳地落在对面的菜园里。脚下是园里柔软潮湿的泥土，几畦萝卜舒展着绿油油的叶子。下意识的，光拔出了一根萝卜，微辣而甘甜的汁水流入喉中的那一刻，温热的液体从眼睛里流出，光原本以为自己再也不会有这样的感觉了。

　　“回来了啊。”安静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似乎能感觉到说话人眼中温暖的笑意，微凉的手宠溺地揉乱了光的头发，一如以往的无数个黄昏。

　　“嗯，”光哽咽着，双肩压抑着微微颤动，“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