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雨江南》waterprint

14、分

　　夜，小屋里透出昏黄的灯光，衣着单薄的少年独自坐在灯下，似乎在沉思。

　　“你就这么喜欢一个人呆着吗？”亮抬起头，光趴在窗边向屋里看进来，嘴角边淡薄的笑意在油灯摇晃不定的光线中显得暧昧不明。亮看了看屋角的滴漏，已经子夜时分了。“我在记账。”他微微皱了皱眉。“哦，”光心情愉快地看了看堆在亮跟前的金银条块，“打搅了，我是不是该让你们单独相处一会……”话音未落，一件不明物体迎面飞来。

　　一群宿鸟受惊飞起，“和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要砸脸！！而且还是用五十两重的金子！！”光愤愤不平地抱怨着，轻巧地从屋外翻窗进来。“有话就快说吧。”亮安静地说，墨绿色的眼睛直直看向光，似乎能看到他的最深处。光愣了愣，罢了，他心想。

　　“我要离开一阵子。”光飞快地说。

　　“恩。”亮头也不抬地回。

　　“……”

　　“你这算是什么反应啊！”

　　“没有反应。”

　　“……”

　　光郁闷地叹了口气，坐到了亮的身边。“你为什么不问。”“问了你就会说吗？”“不会。”

　　亮像个赌气的小孩子一样转过头去，但眼中的一点点忧伤仍是没有逃过光的眼睛。两个少年各怀心事地坐在昏暗的灯光下，沉默不语。

　　“你说，为什么有些人拚着命想要改变自己的命运？”亮突然没头没脑地说，他的手指拂过眼前那一豆灯火，神情无比落寞。

　　“因为害怕面对现实吧……”光仰面倒在床上，看着屋顶，若有所思地回答。“……我有必须要弄清楚的事，如果不去确定的话，也许一直就是这样了……”“秀英来也是为了这件事吧，但他只说你的师父去了趟草海原……”亮下意识停住了，盯着跳动地灯火发呆。

　　“我明白他的意思，”望着亮抱膝坐的侧影，一种难以言喻的痛楚抓住了光，几乎使他无法呼吸，“等我把事情弄清楚了，一定会告诉你的。”

　　“也好，”亮微微笑了笑，“反正我也有非做不可的事。”

　　“真的？是什么？”光好奇地坐起身，却马上后悔了，“哇！……随便问问而已，又没要你真说，……不要砸！！……”

　　将要枯竭的灯火挣扎了一会后终于熄灭了，屋里变得黑暗而沉默，只有半开的窗边泄进一两缕稀薄的月光。“我要走了。”光站起身走向门边。亮心不在焉地应着，并没有看他。门开了，光却并没有离开，门外洒进的月光使亮看不清光的表情，他只听见光用一种近乎温柔的声音说：“喂，你，会留在这里的吧。”

　　亮犹豫了一会，弯了弯嘴角：“……除了这里，我再也没有别的地方可去了……”

　　当晚，细雨镇的捕快在没有任何人知道的情况下，离开了这个镇子，清晨的时候人们在市河的茶馆大门上发现了一张条子，“我很快就回来。”光写道。与此同时，亮也消失在了人们的视线中，人们来到他住的地方，那里什么也没改变，也没有任何迹象指明他去了哪里，只有在柜台旁的一木箱钱财上，放着一本极其详尽的钱庄账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