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龙骨局（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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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沈蔷讨论完，他没有继续留下来，而是告别利索地爬窗户跑了。所幸他走得快，张莲心师徒在不久后回来了。
张清莺面色轻松，道是龙骨已经到手，正在送回皇宫的路上。到时候只要举行一个祭天的仪式，以表龙骨名至实归，天下就能够太平了。而且玄宗门还传来消息，说是已派人下山消灭到处作乱的妖魔，所以明日他们和我直接御剑回玄宗门。
玄宗门派人下山了？
我微微一愣，翘起嘴角轻笑道：“那明日便劳烦你照顾了。”
“这也没有什么……”张清莺犹豫道，眉目里含着担忧，“我担心的是，你到了山上，掌门他们会怎么对你……虽然说一切都是那根骨头惹出来的祸，但是……”
我摇摇头，淡淡道：“不用担心，清者自清，一切待到了那里再说吧。”
“如此，你今晚好生歇息，明日一早我们出发。”张莲心道，他倒是风轻云淡，转身轻飘飘地离开了。张清莺咬着嘴唇十分愧疚地看了我一眼，追随着她师父跑了出去。
我笑眯眯地目送他们远去，直到背影消失不见，伸手关上屋门，我才敛下笑脸。
若玄宗门的人出手，白礼会不会有出事？不过他能与张莲心打上那么久而不趋于劣势，想必实力也差不到哪里去。现在，我更担心的是自己到玄宗门的变数，毕竟那群活了那么久的老头子可不是我三言两语能糊弄过去的。
真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对这个世界不熟悉，导致可变的因素太多了。
我颇为疲累地揉了揉笑了一整天而有些僵的脸颊，推着轮椅准备上床睡觉。
次日，天刚刚亮，没有与皇帝告别，我与张莲心师徒两人便出发了。
张清莺拔出她的剑，掐诀默念了两句，长剑瞬间从她手中飞出，半空里划了个圈，然后缓缓地以剑面横停在她脚下。
这剑长不过几尺，宽度更是只有堪堪三截指骨那么宽，可能一个人踩上去脚都放不稳，更何况……我还坐着轮椅？
难道是张莲心的剑比这更宽？还是说张清莺有秘密绝招？
我没有提问，避免暴露出自己根本就不懂御剑这码事。就是因为我没有提出问题，导致张清莺直接决定了我去玄宗门的方式。
她拿出了两根粗绳子，绳子的两头牢牢栓住轮椅的把手，跟挑担子一样，长剑穿过两根粗绳，挑起轮椅——坐轮椅上的我抓紧把手，脸色发白地跟随着长剑的上升，吊在半空里摇摇欲坠。
看着地面离我越来越远，我背上的冷汗一把一把地流。
这把细得可怜的剑……真的能支撑我和张莲心师徒三个人与一把轮椅吗……
对没错，张莲心他没有剑，他跟着张清莺一起立在我头上的剑上，盘膝而坐，平静地闭目养神，白衣绣莲花的衣炔随风飘荡。
渐渐升高，一点一点升到空中，对于现在这种局面，我快绝望了。
俯瞰下面，整个皇宫都容入我的眼帘。金瓦红墙，白玉铺路，皇宫的全貌美轮美奂，坐在屋檐的琉璃兽头眺望远方，折射着来自远处的晨光。那些宫人像蚂蚁一样小，行走在一条条细长的宫道上。
远处，青山连绵不绝，深黛色渐渐被金色的晨光所取代，朝霞瑰丽夺目，橘红渲染了半边天。
我的手在抖，我又担心抖得太厉害了会害得那把脆弱的剑也颤抖起来。
我深吸了好几口气，努力保持平静的神色观看远方的青山白云，而不是去看脚下离我越来越远的地面。尽管如此，我也能感受到我脸上的肌肉在细微地抖动。
这不是更恐怖的。
站立在剑上面的张清莺掐着诀，迎风而立，声音随着微风飘进我的耳里：“师父，我的灵力完全撑不住这么多人御剑……”
“……”我竖尖了耳朵也没听见张莲心的声音。停在空中半晌，张清莺又对我喊道：“澜水上仙，你还好吗？”
怎么可能会好！你看我的样子像是很好吗！
内心咆哮着，我抬头看着张清莺勉强的脸，淡淡一笑：“可以。”你有没有听见我的声音都在发抖！
“那……那我们飞了啊……速度会很快，澜水上仙，你小心点……”
不是说上仙吗！画个阵念句咒语直接传送过去不行吗！
我颤声应了一句，然后……倏地一下，风劲狠狠把我往后拉去，又因为粗绳的长度不够，导致我只是被猛然拽了一下，风像刀子一样，刮得我露在外面的皮肤生疼。跟荡秋千差不多，我却只是停留在秋千摇到高高的即将往下掉的位置不能动。更虐心的是，我的身体顺着倾斜的椅面往下滑。
没有脚固定在踩脚处，我只能依靠手的力量死死抓住把手，避免自己的身体掉下去。
……比死还要痛苦。
从清晨到下午，足足几个时辰的折磨，中途没有停歇，三个人之间也没有任何的对话，我坐在轮椅上从一开始的惊恐到最后直接麻木，面无表情地思绪乱成一团线。
下降点是在一座山头。
从上而下的，山峰层峦叠起，我看见其中一座山，有一条长长的石阶从山底连绵到山头，一路上仙气缭绕，树丛青绿，山顶伫立着一座层层叠叠的房殿。渐渐飞近，最靠前的殿宇前方立着石柱，一名长须老人立在石阶上，再前边是宽大的石台，无数白衣弟子在台上齐齐舞剑，透出一股子说不出味来的气势。
张清莺御剑缓缓停在那长须老人面前，待我落好，她才去掉粗绳子，使剑下落，等张莲心下剑后她收回了剑。
张清莺额角全是汗，似乎灵力用过了，脸色苍白，她下来的时候还脚软踉跄了两步。我伸手扶了她一把，她冲我勉强笑笑，随后单膝跪下，拱手道：“清莺见过掌门师伯。”
长须老人长得慈眉善目、仙风道骨。让张清莺起来，他与张莲心道：“师弟，此次辛苦你了。”
张莲心转过头看我，有些茫然地皱了皱眉，后才回头轻应一声。宛转回眸的一瞬，有黑气萦绕。
长须老人顺着张莲心的目光看向我，打量到我空荡荡的双腿时停顿了一下，又挪开，笑道：“澜水上仙，许久不见。”
“……”
这老头谁啊，还有，这师兄弟的外表也差太远了吧。
想到张清莺说过李澜水之前是个冷漠的性子，我面无表情地垂下眼，没说话。
“今日赶路这么久，想必师弟你也累了，你与清莺先去休息，明日一早再来正殿一同商讨……如何处置妖魔一事。”长须老头道。
“今天还不是时候。”我见到张莲心细细握紧了拳，而后又松开，他眼睛颤了颤，又轻飘飘问：“她今晚住在何处？”
长须老人答道：“锁妖镜。”
锁妖……镜？
我心里突的有了一个不好的预感，却听张清莺惊叫道：“师伯！澜水上仙现已灵力尽失，让她去锁妖镜不是送她去死吗？！”
长须老人淡笑着反问：“可她如今是毫无人性的妖魔，不是吗？”
“澜水上仙是因为龙——”
这些老头子一心以为我是个妖魔，提到龙骨，恐怕只会让这些老头子猜想到是我为了龙骨成魔，然后狂性大发地杀了那么多村子的人——我开口刚想打断张清莺的话，就听张莲心轻轻道：“把她留在我身边。”
“师弟……”长须老人有些不悦，声音冷了下来，“她是一只妖魔，连她的同门师兄弟都杀了，早没了人性，若死在锁妖镜里也只能怪她命不好。”
啊喂喂，我还在这里，说话这么不客气真的好吗！
“留在我身边。”张莲心又重复一句。
长须老人不满，还想说些什么，张莲心不想再听，他伸手推上我坐的轮椅，唤上张清莺，随后头也不回地往右侧的山路走去，那里有一个延伸到山外的小平台。
“师弟，你当真要为了这只妖魔忤逆我的意愿！”长须老人高声喝道。我微微侧头，除了横眉一脸怒容的长须老人，那些原本安安静静舞剑的白衣弟子纷纷停下手里的动作，望着我这一处。甚至还有一两个人与我对上了眼，有对我这别人口中的妖魔的好奇，有迷茫，还有细微的害怕。
没有人回答，只有轮椅咕噜噜转动的声响。
我冲那两个看我的弟子笑了笑，然后敛下嘴角，冷淡地回头直视前方。
张莲心这一番举动，是不是在表明，他有保护我的决心？可我怎么老觉得有些不对劲？我暗自拧紧了眉头。
走进了小平台，山崖下是深山峡谷，白雾绿林。耳边有一阵划风的细微动静，眼前景象突然一晃，我发现自己到了一扇院门前。
……传送阵。
我还在发愣，张清莺上前推开大门，恭恭敬敬请张莲心与我入内。
入目的是一座很大的水池，里面种满了荷花，接天莲叶无穷碧，无数朵藏在绿叶下的莲花隐隐绰绰地露出一两点白色与红色。一座平板桥在宽大的荷叶中若隐若现，一条路通往不远处的房屋。除了我与张莲心师徒，这个地方没有其他任何人，与世隔绝，看上去寂寥而冷清。
这白莲上仙住的地方……出乎意料的简陋啊。
作者有话说第19章 龙骨局（7）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