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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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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少爷!大少爷!”
孔桥懵懵懂懂地被拉起来,脑子里混混沌沌的,神识也不太清楚,总感觉丢了魂儿似的。
他看着拉着自己的这个中年女人,她还在絮絮叨叨地说着:“怎么都这么大人了还不知道照顾自己,大雪天的还穿着西洋服,没发烧吧?”
说着还用手挨了挨他的额头,“你说你,被老爷说几句你听着就得了,有不对的地方咱改了就是,你倒好,还敢跟老爷叫板儿,书都读狗肚子里去了吧?……走,赶紧回屋儿,我给你煮碗姜茶,喝了去跟老爷赔罪……”
孔桥跟着她走出亭子,雪下得很大,鹅毛一样漫天飞舞着,而他穿的是短袖衫子却丝毫不觉得冷。他心里有很多不明白的地方,但心窍好像被棉花堵住了一样,怎么都想不通。
走过假山池塘,刚走到回廊,远远地就听到几个姑娘在叽叽喳喳嚷着:“陈妈把少爷找回来了!”
“哎呦,还是陈妈厉害,我刚死活劝不动他,到现在还冻得没缓过来呢!”
“哼,就顾着你自个儿,没看大伙儿都在干什么吗?偷懒吧你!”
陈妈刚拉着孔桥走到一扇门前,像有感应似的,门吱呀一声开了,几个十四五的姑娘如众星捧月一般把孔桥迎了进去,一个递上暖炉,一个拿来了厚实的衣服,一个端上一盆热腾腾的水,像打扮傀儡一样,把孔桥的手按进水中,然后又脱掉他的鞋子,蹲下身给他洗脚,孔桥感觉一切都透着诡异,但诡异在哪儿,他又说不上来。
喝了姜茶,又吃了点东西,众人看他萎靡不振的样子,就服侍他休息下了。
孔桥对着床账上的方胜纹瞪了一会儿眼,闭上了眼睛。
梦境乱七八糟的,让人有一种世界颠倒了的感觉,他不知道自己因何在这里,做着这样的事情,梦着这样的梦,在梦里他像一尾鱼一样被抛到了岸上,可是无法呼吸,他快要死了。
“啊!”
睁开眼原来是有一个人正捏着他的鼻子来回摇晃,他奋力推开他——
叶无舟笑嘻嘻地看着他,“大堂哥,醒了呀?”
他冷冷看着眼前这个人,有一种似有若无的熟悉感,但他记不起来,“你想要我死?”
叶无舟被他这样看着有点手足无措,“哎呀,我开玩笑的,以前我常常这样做的,只不过你那时候看不到我,所以没少被我捉弄,哈哈。”
孔桥不知道他有什么好笑的,只是茫茫然的看着,末了,问道:“你来这里干什么?”
“啧啧,还真是不友好啊,大堂哥,你不是说要跟我做朋友的吗?互相对对方好,彼此信任,呐,这可是你的原话啊……”叶无舟感觉有些委屈,明明之前还好好的,怎么说翻脸就翻脸,认为自己不能怎么样他了吗?他愤愤地想。
“是吗?我不记得了。”孔桥淡淡说道。
叶无舟脸上有些挂不住,嘴里也刻毒起来,“一回到家你就像原来那样讨人厌!怪不得你娘不愿意看见你,连大伯都讨厌你!你说你混成这样惨不惨?!”
孔桥不明白自己遇到的都是什么事儿,不明不白被人这么刻薄了一番,觉得这么吵下去太不像回事儿,干脆下了逐客令,“你走吧,我要休息了!”
叶无舟紧紧攥着拳头,他狠狠瞪着孔桥,仔细看的话,他的身子还有略微的颤抖,孔桥感觉他快被自己气死了,但是,至于吗?他会揍自己吗?他坐起来防备的看着他。
“大少爷、二少爷!你们这是又杠上了?还是在玩斗鸡眼呀?”陈妈提着饭盒走进来,看他们两个的样子调笑道,“我看看,嗯,这斗鸡眼都挺像的……都多大的人了?!大少爷,你做哥哥的,就不能让让弟弟?”
孔桥还没反应过来这最后一句是跟自己说的,就听到叶无舟小声嘟囔着反驳道:“什么哥哥啊,不就比我大几个月嘛!”说完这个他忽然自己感觉不好意思起来。
“今天不用跟大伯和父亲一起吃吗?”叶无舟问道。
陈妈顿了顿,“想必是有事吧?“
叶无舟瞟了孔桥一眼,冷哼道:“一定都还在棠离那个兔儿爷那里吧?真不知道那个狐狸精有什么本事把你们一个个儿的迷得颠三倒四的,都说‘婊子无情戏子无义’,都等着被他吃得连渣都不剩吧1”
陈妈有些不高兴了,“二少爷,你话太多了,你娘是信佛的,为她积点口德吧!”
陈妈是府里的老人儿,四个少爷小姐都是她奶大的,虽说也是下人,但毕竟也算少爷小姐们的半个娘,叶无舟瘪了瘪嘴,到底没有接着说。
陈妈脸色稍缓,“二少爷,在这儿吃吧,我把青叶儿叫进来服侍你吃饭。”
青叶儿是个有眼色的,虽然平时与二少爷打打闹闹,但今天看两个少爷脸色都不豫,便也来了个闷声发大财。
吃过饭后,两人沉默了一阵儿,还是叶无舟先开口了,“喂!你还在生我气吗?算我不对成吗?我不该在你睡觉的时候手欠捏你鼻子,我不该说……说那些伤你心的话……”
孔桥莫名其妙看了他一眼,没吭声,又惹得叶无舟好烦,他不耐烦地捉起孔桥的袖子,“好了好了,咱出去散心去,在这个阴森森的宅子里真他么晦气!”
门外依旧飘着大雪,孔桥终于知道哪里奇怪了——方才进屋前雪就是这么大,地上的积雪也这么厚,他进屋至少有小半天功夫了,可外面就像照相馆里的背景图一样,不管照相的人换了几轮,永远都是那副样子。更奇怪的是,这里的任何人都不以此为意,仿佛合该如此。
“你不觉得奇怪吗?”
叶无舟听到孔桥问他话,心里有点高兴,又暗骂自己没出息,调整了一下脸上的表情,才回过头,装作不经意地问道:“什么奇怪不奇怪的?”
“雪一直下,但院子里的雪总是这么厚,不奇怪吗?”
叶无舟想了想,好像自己脑子里也有个疙瘩,但他本能地不去触碰,好想知道那会是一件令自己非常痛苦的事情一般,他甩了甩脑袋,“好多年都这样了,你又不是不知道。”
“好多年?多少年啊?”
叶无舟含糊地说到:“我怎么知道……反正……就应该是这个样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