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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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桥一直到过了中午才起床，宋老太正在院子里浇花——她种了一园子的花，有养在花盆里的菊花、鸡冠花、芍药花，有用篱笆圈起来的月季花，或者是种在瓷缸里的太阳花，院子正中搭了一个葡萄架，此时已经结出了酸涩的果实，葡萄架下是一个小石桌，夏天夜晚可以坐在这里纳凉。
宋老太招呼孔桥道：“餐桌上还有饭呢小伙儿，我还煮了绿豆汤！”
孔桥挠了挠头，这种年纪的老太太总会让他想起自己去世的奶奶，因而很容易产生亲近感，但是却又不知道该怎么相处，想了想回答道：“谢谢你，宋奶奶。”
“嗨，小桥是吧？别跟我客气，你跟我孙子差不多大，我照顾你，希望外面也会有个人能像我一样照顾他。能为孙子积点德就好了。”
孔桥只是仔细听着，末了应一句，“一定的一定的。”
宋老太那只黄色的肥猫从藤椅上跳下来冲着孔桥“喵”的叫了一声。
宋老太笑道：“我叫它懒虫。”
孔桥拍了拍它的头，算打了招呼。
吃过饭孔桥琢磨着再出去走走，宋老太却从井里拔出一个西瓜，在院子里的石桌上切了，拉着孔桥边吃边嘱咐道：“玩儿归玩儿，但有几个地方一定不能去，知道不？”
“嗯，我听着呢。”
“镇子北头的小镜湖不能去，那里有勾魂铃……”说到勾魂铃的时候，宋老太神色诡异地看着孔桥。
“勾魂铃？”
“嗯，一到晚上就发出‘泠泠’的响声，甭提有多渗人了，十年前淹死过几个孩子，据说就是被勾魂铃勾去了魂儿。打捞几个孩子的尸体的时候，居然还打捞上几根人骨，之后就再也没有人敢靠近那个小湖了。”
报纸电视上有不少小孩子贪玩溺水的报道，孔桥对勾魂铃的说法不以为意，却并没有表现出来，但听到后面他的表情不由严肃起来，是失足落水者的尸骨，还是谋杀呢？他不动声色的接着问：“还有什么地方不能去的？”
“叶家祠堂也不能去。叶氏祖上是书香世家，世代为官，咸丰皇帝还给祖祠赐过字呢。一直到未明表叔这一代，察觉朝中局势不好，就携家眷告老还乡，回到了青原镇。也算是衣锦还乡，当时的叶宅甭提有多富丽堂皇了。可是当年叶家主宅得人几乎一夜之间全死了，连丫鬟婆子的尸体都死了，镇里没人敢管这事，奇怪的是他们的尸体都不见了，但祠堂里却供奉着他们的牌位，你说这事儿，真是让人心慌。”
孔桥第一次听说原来当年的叶家还发生过这样的事，他无意识地抱起脚边的懒虫，抚摸着它的脊背，心不在焉地想着或许叶无舟也正在听着。
“或许，当年还有活口呢？”
“唉，谁知道呢？不想了，当年我还是个小丫头呢，一晃一辈子就这么过去了……”
宋老太似乎陷入了远久的记忆中去，孔桥也没有再提起这个话茬。他过去的数年都在与未知之物打交道，生活中不乏刺激，已经刺激到麻木了。更何况，出行如果有种种限制，岂不是很没有意义？
孔桥站在叶家祠堂门前——他知道叶无舟想来这里，因而看到叶无舟蜷缩在阴凉的墙根下时并不意外。
“喂！”
叶无舟并没有答应他，孔桥好奇地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却发现他颤抖得厉害，像是受到了惊吓的样子。
“你怎么了？”
好半天叶无舟才抬起头来，眼里有些迷蒙的水汽，他紧咬牙关，几乎是恶狠狠地问出来，“照刚才那个老太婆的意思——我们全家都死光了？我也早死了？”
孔桥吃了一惊，“难道你不知道你是个早就死了的人吗？你不知道你已经是游魂了吗？”
孔桥的话对于叶无舟来说好像是一道惊雷，他紧紧地捂上了耳朵苦于逃避这种他无论如何无法理解的情况。
“怎么可能呢？他们明明都还在——我也还在啊……”
孔桥感觉六月的天其实也并不那么热，太阳藏在云彩后面，似乎随时都有下雨的可能性。他蹲下身，想要吧叶无舟从地上拉起，“你在说什么啊？好像是快要下雨了，我们回去吧。”他像抚摸小懒虫一样摸了摸他的头顶，他很熟稔地用着诱哄的语气劝道，“好了，乖，起来了。”
然而叶无舟就像一大团浸了水的海绵一样死沉死沉的，孔桥正费劲儿的拉着，叶无舟却突然站了起来，孔桥猛然脱力便向后倒去，幸好叶无舟眼疾手快，拖住了他的腰，然后慢慢逼近他的脸。
糟了，又来了！
孔桥面无表情地看着那张离自己越来越近的脸，心里却扑通扑通跳着，有心想推开他却又有点身不由己，他觉得自己耳朵都嗡嗡鸣叫起来……
叶无舟的的嘴唇是水红色的，看起来活色生香，决计与幽魂拉不上干系。孔桥的思绪却不知道飘到了什么地方，他想，他的嘴唇看起来好像是吃太多辣椒辣到了一样红艳……然而——“你这样的表情究竟在想什么？”
咒语仿佛被解除了一样，他急忙站直了身子背过脸去，“没什么。”
“你好奇怪哦。”叶无舟指控道，“算了，走吧，我会让你看到我们家人都没死的。”
“我不去。”孔桥扯回自己的衣角，“我不感兴趣。”
“哈，你不敢吧？”叶无舟激道。
“笑话了，我不敢？！”
叶无舟得意地笑了，拉起孔桥的手进了供奉牌位的堂屋。
屋内并没有孔桥所以为肮脏破落，虽然不算很干净，但大体上还算过的去，至少没有蜘蛛网耗子洞，灰尘嘛，在所难免的。
叶无舟并没有去拜那些牌位，他晃了晃孔桥的手，“你看那儿！”
原来堂屋西面放着一面巨大的西洋镜，他呆了呆，看着镜子里自己的倒影，忽然有些心慌，他抓住叶无舟的手，想要说服他一起离开，但却发现自己站在原地动也不能动，好像武侠小说里被点了穴的人一样，他想喊出声音，可是声道却像被掐断了一样并不能执行脑子下达的命令。
于是，他看到镜子里的自己自行其事地转过身去，而身边的叶无舟也跟了上去，他们穿过那面镜子，就像穿过了回自己家的门一样。
而他动不了的躯体只好渐渐死去一样慢慢绝望。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第七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