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娶一夫》空头支票

4、有客到

　　周安舒不说明来意，顾芮宁也乐得跟她忽悠。

　　亲情，对国中就失去父母，为了保护父母留下的家产，不得已向所在街道居委会求助的她而言，就跟宣纸一样薄，轻轻一戳，就能出现一个漏洞，不对，或许更应该用淘米篓子来形容，千疮百孔，无处不漏。

　　友情？

　　嘴角勾起一抹讽刺，屡遭所谓好友背叛的她，顾芮宁凉薄的目光投向装了开国女皇发明玻璃的几何格子木门——

　　她不需要什么友情！

　　忽的，顾芮宁想起以前看过的一部动漫里面的反派男主说过的一句话，“背叛从一开始就存在。”

　　也对，背叛从一开始就存在，之所以还没背叛，是因为让他或她背叛的筹码不够！

　　周安舒跪坐在位于会客厅左侧的案桌旁，微笑的眼神不时飘向跪坐在她上首矮桌后的顾芮宁身上，心里不住嘀咕，顾家的小娘子不愧是五代列侯的后代，只是看着身体似乎不太好，面色过于苍白。

　　一抹深思从周安舒深沉的眸子里划过，顾芮宁不太健康的身体，让她无法把酝酿了一上午的计划，说出口。

　　顾芮宁端起顾叔送上来的白瓷茶杯，看了眼完全不符合唐风，只用煮开的井水冲泡茶叶的茶汤，脑子里乱七八糟地猜测，武唐皇朝的开国女皇一定是理科生，像她这样学文科的，就算下辈子下下辈子，估计都弄不得玻璃，水银镜，水泥，火药，肥皂，弹簧这类非常需要聪慧过人头脑的东西。

　　“宁娘，我此次来是想，”周安舒考虑了许久，望了顾芮宁一眼，顿了顿，还是把心里的计划说出来，“是想跟你合作开个店铺。”

　　为拉近关系，周安舒开口唤顾芮宁的小名，宁娘。

　　顾芮宁抬抬眉，眯起眼睛端详周安舒半响，“包子铺！”

　　她倒没觉得开包子铺会不赚钱，回想她家附近菜场里的豆浆油条铺，光一早上的净利润就能四五百，顾乡不算流动人口就有两万多，算上流动人口，顾芮宁眼睛里顿时涌出喜悦。

　　这是一笔好买卖！

　　“早上吃了宁娘亲手做的包子……”

　　不等周安舒连篇的赞美道出口，顾芮宁放下手中的白瓷茶杯，淡淡地扫视周安舒一眼，红润的唇畔里轻轻吐出一句，“顾乡的，我三你七，你可以派人到铺子学，等学会了，去其他地方开铺子，那些，我只收一层利润。”

　　“我会的不止包子一种美食。”最后，她补充一句。

　　看顾芮宁如此大方，周安舒不禁喜出望外，一口答应，“可以！”

　　她原本打算跟顾芮宁五五分成，顾芮宁出技术，她出人工，大家平分所赚的利润，现在顾芮宁提出的分成法，明显是她占便宜了。

　　话一出口，周安舒也觉得自己应得太急了，就好像是怕顾芮宁后悔似的，又好像她没见过银子一样，顿时脸上的表情一僵，瞟了浑不在意的顾芮宁一眼，尴尬地说道：“这利润的分成不太公平，今后外地开的铺子利润，你占三成才对。”

　　“不用，一层足够了。”顾芮宁摇头婉拒，虽然她是技术入股，但包子一类的食物并没技术含量，稍微手艺好点的厨师都能琢磨出来，她占一层的利润已经很不错了。

　　说着，她微笑着开口邀请，“安舒姊姊今天留在我家吃饭吧。尝尝我的手艺，顺便看能不能放在铺子里卖？等吃完了，我们把合同拟下。”

　　改了彼此的称呼，拉进两家的关系。

　　周安舒没想到今天的事情能这么顺利，听到顾芮宁的邀请，想到顾家周围空气里弥漫的诱人浓香，欣然应道：“若是不嫌姊姊我笨手笨脚，姊姊今天给宁娘打个下手。”

　　接收到顾芮宁释放的善意，周安舒赶紧堆满笑意，殷勤讨好。

　　“怎么嫌弃姊姊呢？姊姊肯帮忙，宁娘谢都来不及呢！”

　　顾芮宁笑容恬淡地站起来，不着痕迹活动下跪得发麻僵硬的双腿，迈着毫无知觉的步子，领着周安舒去顾家灶间旁边，专门粉刷一新，用来蒸包子揉面粉的屋子里。

　　每迈出一步，顾芮宁就感觉有无数的小针在刺激她麻痹的双腿，肚子不停地腹诽，讨厌的古代，讨厌的跪坐，讨厌的穿越……

　　可能是顾芮宁装B的功力太强，走在她身后的周安舒竟然一点都觉察出走在前方，步步生莲，袅袅婷婷少女的双腿，因为跪坐，早就麻木无感了。

　　跟着顾芮宁来到顾家用来加工包子的屋子，看到她用肥皂洗干净双手，穿上围裙，用一块灰色三角头巾包裹住发髻，将袖子撸到手肘处，露出宛若藕节般雪白的双臂，拿起放在面粉袋子上的葫芦瓢，舀了几勺面粉到靠墙的木头案板上，从盐罐里拿调羹舀了半调羹的食盐拌进面粉里，扒成火山坑的样子，在打了三个鸡蛋进去，示意周安舒从角落的水缸里舀一勺水过去，慢慢地添加进她用双手搅拌揉搓的面粉里。

　　面团揉好，顾芮宁双手捧起两斤左右的面团，放进一旁直径五十公分，高三十公分的缸盆里，从旁边拿了一块干净湿白纱布覆在上面。

　　“宁娘的手艺一点都不输给得月楼的面点大师傅。”周安舒看到顾芮宁娴熟的动作，禁不住赞叹。

　　得月楼是顾乡街上最大的饭馆，里面的拉面师傅，是老板特意从都城长安请回来的面点大师傅，那一手拉面的手艺，只要见过的人，都会忍不住称赞。

　　顾芮宁抬眼，笑道：“就我这现学现卖的手艺，哪比得上人家祖传几代的家传手艺。”

　　得月楼的拉面，她带着老管家顾叔和阿弟顾芮安回顾乡第一天就去吃过，汤头鲜美，面条劲道，在店铺大堂里进行拉面表演的大师傅的手艺，她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比起现代各式各样花哨的调味料，她顾芮宁更爱调料并不是很丰富的古代，当然武唐皇朝因为开国女皇的关系，很多后世才会出现的调料和食物，已经提前出现，但这并不代表顾芮宁的手艺在古代没出路。

　　要知道，做好吃食物的关键不仅是原材料，更多的因素掌控在厨师的手中，开国女皇发明的食物越多，顾芮宁将来走的路就越宽，因为，她只需要在开国女皇发明的食物上，进行创新改革就可以了！

　　趁醒面的功夫，顾芮宁旁敲侧击地打探未来合作伙伴的生活资料，听到周安舒十八岁成婚，今年二十三岁，已经娶了一正一侧一侍，养了两儿子，十分遗憾没有女儿，她禁不住目瞪口呆，愣怔无语。

　　微微眯起眼，打量周安舒不算健壮的身板，肚子里腹诽道，三个男人，她受得住吗？

　　武唐社会的男人可不是女尊小说里那种娘娘腔，要知道武唐皇朝之前的朝代都是男主外女主内的男权社会，女人在家的地位普遍比较低，直到开国女皇武则天登基为帝，国内女性的出生率越来越低，渐渐的，武唐皇朝从一夫一妻多妾制过渡到一夫一妻，最后变成一妻多夫，并出台律法，普通百姓一夫一侍，有功名者一正夫一侧夫两侍，当官者一正夫两侧夫三侍，王爵者一正夫三侧夫四侍，女帝一正君一贵君四侧君六侍君，若有违律者，每年需缴纳赎金。

　　就譬如顾家虽然五代列侯，但到顾芮宁这代已经没有爵位，只是白身，但依着武唐皇朝的婚律，她满十八岁，就必须娶一夫一侍，如果不娶，就得每年缴纳赎金，夫缴赎金一百两，侍缴赎金五十两。

　　合起来每年要缴一百五十两的赎金，如果缴不上，武唐皇朝的冰人馆会派出官方的冰人强制做媒，压着她拜堂成婚。

　　一旦官方的冰人出场，娶的可不就是原来律法规定的人数了，官方的冰人基本会把本地嫁不出去的男子统统塞给违法婚律的女子。

　　倒不用怕养不起，因为，武唐皇朝的男子通常都会一门手艺或拥有一份事业，并且会带不少陪嫁。这样也造成，武唐皇朝的某些女子会通过多娶夫郎的方式，来增加自家的劳力和产业。

　　顾芮宁手里揉着光滑的面团，脑子里琢磨着，她今年十五岁了，离武唐皇朝规定的成婚年龄还差三岁，等满十八岁，她如果还没意中人，乡里的冰人馆会派官方的冰人到家里来做媒。

　　到时，她要是缴不出赎金，可就由不得她不娶！

　　一想到官派的冰人会把十里八乡的歪瓜裂枣都嫁到顾家来，她会成为公共厕所，顾芮宁揉面团的手劲顿时加大一倍，很快，她把手里两斤左右重的面团搓成长条，用刀切成一个个差不多大小剂子放到一旁，拿起一根一尺左右长的擀面杖，抓着一个小剂子开始擀面皮，擀的同时，她不时拎过装了干面粉的小粉包，在面皮上来回拖拖，防止面团沾在擀面棍上，没多久，切好的小剂子全部被擀成薄薄的面皮。

　　她擀面皮的动作娴熟有致，周安舒在旁边看了，嘴角的笑意不禁浓了好几分。

　　顾芮宁的手艺越好，就越证明那句话，千里马需要伯乐来识！

　　顾芮宁拿起一张擀好面皮，将面皮对折，再对折，然后再拿起一张薄面皮对折，放到之前的上面，就这样叠了四五张薄面皮，她拿起一把专门用来切面剂子的小菜刀，以令人眼花缭乱的速度，在叠好的面皮上起落。

　　切完，顾芮宁抓起切好的面条一抖，放进之前准备的干净小漆盘里，周安舒从旁瞧见了，由衷地赞叹道：“宁娘做汤饼的手艺真是好！”

　　顾芮宁一愣，汤饼？什么玩意？后来忽然想到，汤饼不就是丢在汤里煮的面食的总称。

　　低头看了眼手里切好的手擀面，语气温和地谦虚道：“不过是随便琢磨出来的小手艺，哪值得上安舒姊姊如此夸奖！”说完，她双手端起装了手擀面的小漆盘，笑道：“安舒姊姊，你先走走，我去灶间煮手擀面。”

　　周安舒忙跟上，“我陪宁娘一块去，顺便给宁娘打个下手。”

　　顾芮宁也不推拒，领着周安舒来到顾家的灶间，离灶间门没多远，一股浓郁的肉香迎面扑来，周安舒心念一动，笑着试探，“宁娘今天做了什么好吃的了？”

　　顾芮宁微笑回道：“卤了些荤食，一会安舒姊姊尝尝，若是觉得味道不错，就放在铺子里散卖。”

　　“不用尝，光闻着味就知道是一道美食。”周安舒显然对顾芮宁的手艺充满信心，满脸笑容地肯定。

　　顾芮宁不置可否，“还是尝尝比较好。”

　　南北方饮食不同，有人喜辣，有人喜甜，有人喜咸，有人喜酸，她自认为手艺不错，但也不能保证这世上人人都爱她做饭的手艺。

　　跨入灶间，顾芮宁把手中装了手擀面的小漆盘放到灶台上，从橱柜里拿出一个干净缸盆，揭开卤水锅的杉木锅盖，拿起漏勺和一双竹筷，将锅里卤得差不多的猪下水捞出来，放到干净的缸盆里晾凉。

　　周安舒瞪大双眸，嘴巴合不拢地看着顾芮宁从香味四溢的里锅捞出来的猪大肠，猪心，猪肝，猪肺……脑子里不停反问，她没看错吧，没看错吧，宁娘捞出来的是没人买了吃的猪下水。

　　顾芮宁也不解释，关了锅盖，把装满卤味猪下水的小缸盆放到一旁空的灶面板上，弯腰拿起另一个干净的小缸盆，揭开炖了猪大骨汤的外锅，拿起一把铜勺，将锅里泛白的猪骨浓汤全都盛到小缸盆，端到一边。

　　看到她有条不紊的动作，周安舒缓过神来，看了眼堆放满干木柴的灶后，迟疑片刻，立即自告奋勇地坐过去帮忙烧火。

　　顾芮宁将她一瞬间的迟疑看在眼里，从刚才周安舒的叙述中，她了解到周安舒家境优越，家里开了好几个铺子，拥有两个庄子，因为是独女，从小就被娇惯着长大，哪会干这些粗活！

　　这不，周安舒撩袍坐下，也不管灶膛里有没有火星，需不需要火折子引火，抓起旁边堆放的干木柴往灶里胡乱塞，塞了一灶膛的干木柴，她就开始坐在那里等它自燃，等了好久，木柴一点没都烧着，周安舒急了，伸长脖子，深吸一口气，“呼”的一下，往灶膛里吹，一下不够，就两下，吹啊吹啊，“扑”的一声，灶里的草木灰伴着突然点着的火苗，兜头兜脑地朝她脸上扑了过去，周安舒眼睛赶紧一闭，往旁边一窜，躲开了火苗，没躲开草木灰，头上脸上身上沾得到处都是。

　　顾芮宁见到了，噗嗤一声，捧腹大笑。

　　周安舒尴尬了下，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的草木灰，性子爽朗的她也一同哈哈大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