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消失珍妮

26、关于他的消息

　　很快到了除夕，苏素和慕白起了大早，先去了苏素的大伯苏玉林家，他们的房子前年因为拆迁而换成了一套新的三居室，面积比以前大的多，当时房款要补十几万，苏素从公司借了钱给大伯凑足了房款。但是，苏素极少回H市，这几年他们也没见过几次面。
　　苏素这次回来家乡是第一次过去拜访，因为去年母亲过世的原因，他对父亲的恨有增无减，对苏家的人的态度也变得冷淡了许多，但苏玉林在父母出事的时候对小琦很好，一直供她读到大学。所以苏素对他的感情也很是复杂。
　　苏素本不想在他家多呆，无奈伯父和伯母都很久没见过他了，一直热情地跟他聊家常，聊着聊着就到了吃午饭的时间，自然更不会让他们在饭点的时候离开，慕白做事又得体，按住坚持起身要走的苏素留了下来。
　　午饭很丰盛，鱼肉俱全，桌上摆得满满的。苏素不能喝酒，慕白就代替他跟伯父喝酒，酒过三巡，伯父的话开始多了起来，难免提及苏素的父亲和当年的事情，苏素只是淡淡地接着话，也不多说什么，大部分时间都是安静地听着。
　　直到听到伯父说：“苏素你这几年算是遇到贵人赚大钱了，但我不得不说你一句，你爸爸入狱这些年，你一次都没有去看过他，我前些年才去看他，他老了不少，还跟我说起你。你们毕竟是父子，又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为什么你不去看看他呢？”
　　苏素实在听不下去，借口去洗手间。慕白拿起酒杯敬苏玉林帮他把话题引开，又谈了其他的事情。一进洗手间，苏素就把门插起来，一手抵住胸肋，一手从口袋里拿出药吃了两颗，待药效起了作用，用冷水洗了洗脸，又拍打了几下自己的脸颊让自己的脸色看起来没那么苍白，才开门出去。
　　出去后却再没有回到饭桌上，而是在沙发上等他们吃完，苏玉林看到苏素如此，也无心吃饭，草草就结束了午餐，有些不欢而散的感觉。
　　饭后，苏素阴着脸拉着慕白匆匆告辞。因为慕白喝了酒不能开车，苏素就自己开车去超市买晚上的食材，一路上慕白都没说话，只是沉默地陪他一起选食材，苏素知道自己确实有些任性，伤了伯父的心，但现在再说什么也已经无济于事了。对于父亲，他只有恨，他和妹妹之所以是现在这个样子，都是因为他。苏素做不到像从前一样尊敬他，他现在变成这样都是他咎由自取。
　　从超市回去的时候顺路捎上建军，又把小琦从医院接了回来。现在小琦已经可以像正常人一样行走了，只是因为太长时间没有行走，肌肉还是有些萎缩，不能连续走太长时间。大概还需要复健一到三个月，就可以像从前一样跑跑跳跳了。
　　“这房子真好，好漂亮。”小琦一进门就惊喜的说道。
　　随后进来的苏素道：“你好好配合医生做复健，出院以后就住这里了，因为这里是你的家啊。”
　　苏素带小琦上楼去她的房间，里面色调是粉色的，床上还放了几个可爱的毛绒玩具：“喜欢吗？这是你的房间。”小琦点点头：“好棒啊，医院都是白白的，单调死了。”
　　苏素说：“嗯，你喜欢就好，你今天自己走了不少路，现在腿一定是很累了吧，我帮你按摩吧。”
　　小琦躺在床上把腿伸平，苏素帮她轻轻按摩，虽然穿着运动裤还是能感受到里面腿部细瘦，肌肉也是与常人不同。
　　“哥，我原来的事都不记得了，你会不会觉得我很陌生啊？”
　　苏素抬起头：“没有，你像原来一样活泼可爱，性格一点都没变，只不过忘记了过去的事情，医生也说你会慢慢想起来的，不用担心。”
　　“那建军哥哥是我的男朋友吗？”
　　“嗯，他很爱你的。这几年都是他在陪你的，你没苏醒之前，他每天都陪你说话，如果不是他，你大概不会这么快醒吧。”
　　“我也喜欢建军哥哥，觉得他和你一样，一见面就亲切的不得了。”
　　“那很好啊，等你出院以后，你就可以和建军哥哥一起生活了，天天在一起了。”
　　“那太好了，那哥哥和我们一起吗？”
　　“哥哥不住在这里，不过，哥哥有空就会来看你的。”
　　小琦明显没有之前开心了，苏素又说：“哥哥也有哥哥喜欢的人啊，就像你跟建军哥哥一样，我答应你，一个月回来看你一次，好吗？”
　　按摩了半个多小时，苏素额角已经微微开始出汗，按摩是挺费体力的，他又忙了一上午，中午心脏还发了病，体力难免会不支手上的力度也小了许多。小琦感觉出他的勉强：“哥哥你累了吧？歇一会儿好了，我的腿不酸了。”
　　苏素点点头，坐到一边的椅子上：“建军每次复健完都会帮你做吧。”
　　小琦说：“对，其实医院也有按摩师的，但是他说那个要收费，就自己帮我按，他按的比按摩师还专业。”她看苏素没有回答，以为他不高兴，又说道：“哥哥按的更舒服。”
　　苏素觉得那个可爱的妹妹又回来了，从小她就嘴甜讨人喜欢，不像他，从不愿意多说话。
　　小琦从包里拿出本书说：“哥，我发现我是认得字的，而且书里说的内容我都明白哦。医生说，有空的话就多练习书写，这样以后就会像正常人一样。”
　　苏素说：“那我带你去书房练写字吧。书房里还有好多书可以看，你要是有不懂的，就问哥哥或是建军哥哥。”
　　看着小琦在书房练字，安静下来，他才关上门下楼。建军和慕白在厨房忙着整理食材，“小琦在书房练字呢，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慕白说：“算了，你越帮越忙，我们先初步把原材料准备好，晚上才开始做大餐。你去歇歇，一会儿就吃午饭了。”
　　苏素乐得清闲，泡了杯红茶，坐在沙发上看杂志。其实只不过是慕白在超市随手买来消磨时间的，放在书报夹中财经类的杂志，苏素从来不会看的，他闲的时候会弹弹琴或是写写曲。只是这边没有买琴，毕竟是为小琦他们准备的房子，没必要再添置这种万年闲的东西。
　　苏素翻着翻着，停在一页插图上，本来几年未见的面容突然映入眼里，仍然是轮廓深刻的脸庞，因为岁月的流转，又增添了几分成熟的气质，表情也是得体的微笑，想来他跨入了三十的行列，总不会再像原来那样容易激动，容易动情了。
　　苏素觉得呼吸都不再顺畅，从伯父家出来就开始微微闷痛的胸口痛得剧烈起来，只是看到他的样子，就会有这么大的反应，究竟要多久才能真的无动于衷，他看了眼厨房，好在里面的人都未注意到他的异常。茶几的抽屉里放着他备用的药品，他迅速地拿出治疗心脏的药，倒出两颗，就着红茶咽下。药效发挥的很快，呼吸平稳了许多，疼痛也减轻了。
　　他重新把杂志拿起来，仔细地看着他的照片，用手划过他的脸，他的眼，他的唇，，照片旁的新闻标题是金融危机后林氏跨国集团副总归国重振中国市场。下面是林氏涉及的行业，以及他个人的介绍，他的业绩，年过三十的他尚未婚娶，他合上杂志，不想再看下去，把杂志放回到书报夹里，又从里面抽了份报纸。
　　报纸的内容他一个字都看不进去，他回来了，偏偏在这个时候，在他想要忘记的时候，当年分离的痛苦与这几年的思念，已经让他受尽了折磨。好容易决心重新爱上别人，却在第二天就看到那个人回国的消息。
　　“小素？”慕白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在想什么，这么出神。”
　　苏素放在报纸回头笑了笑：“没，看报纸好无聊，就走神了。”
　　建军这时也走了过来：“基本都准备好了，苏素你晚上不露一手吗？”
　　“原来小素你会做饭，我没见你做过，以为你不会呢。”
　　苏素说：“不过是极简单的食物，几年都没做了，现在估计也真的不会做了。”
　　慕白坐在苏素身旁的沙发上：“不用你动手，你只要负责吃就可以了，我才不希望你被油烟熏得胃口全无。”
　　建军则向楼梯走去：“我上去看看小琦，你们聊吧。”
　　苏素轻声问道：“你中午喝了不少酒，还这样忙着，不累吗？”
　　慕白道：“不累，倒是你，中午几乎都没吃东西，我去帮你弄点吃的垫垫吧？”
　　苏素拉住慕白：“不用忙了，我不饿，晚上再说吧。”
　　慕白说：“那上楼去睡一会儿，你脸色不好，伯父说的话，你也不必放在心上。你自己的事还是你自己做主。”
　　苏素胸口的憋闷始终挥之不去，他用手压了压左胸，想抚平这阵突来的疼痛，刚才明明已经吃过药了，可药效似乎已经消失了。他扶着慕白想站起身来，眼前却是一黑，耳边可以听到慕白的惊呼却已无力应答，任由自己的身体向前倾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