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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第五十六章:被罚掌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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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雨依然倾盆而下。坍塌的听雨轩,在梳云看来,就像被万千银针扎刺一般,正饱受煎熬。那么,里面的人呢?她走近,在泥泞里大声喊她的五阿哥,期盼哪怕是一声的应答。
“丫头你别靠太近!”胤祉见她不住往前奏,忙上前将她拉到后面,提醒她道,“只怕还会塌方。”
“在里面!”梳云突然挣开他,甚至有些高兴道,“我听见四阿哥喊我们快些救他们了。”说罢她便不管不顾上前,一点点去搬塌下来的砖瓦。
她的举动,让胤祉担忧不已。他上前,劝不住她便要强行将她拉走。可是,梳云不知哪来的力气,愣是将他推开了,还冲他怒吼:“贝子爷别拦我!”
雨水淋在她身上,让她看起来比任何时候都要倔强,只因为砖瓦下面压着的有她心爱的那个男人。这样的她,让胤祉看到了自己的失败,甚至有些气恨。但他终于扔下伞,蹲身与之一同搬起砖瓦来。
内务府很快来人了。随后,康熙爷和德妃,还有宜妃等人也都赶了来。他们皆为四阿哥和五阿哥心忧。
“适才四阿哥还说话的,怎么现下都没声响了?”退至一旁的梳云,急得直掉泪,只是大雨倾盆,落在她的脸上,别人也分不清哪些是眼泪,哪些是雨水。
“四弟,你在里头可还好?”胤祉大声问。
“还撑得住。”胤禛吃力回话。
梳云看一眼胤祉,不禁问:“怎么只有四阿哥的声音,不听五阿哥说话?是不是……”
“四弟,五弟如何?”胤祉又大喊一声。
里头的胤禛,却没有回应。
他不回应,不知是何缘故。梳云只怕五阿哥的情况,要比四阿哥糟糕,更是难掩焦急。五阿哥的额娘宜妃,在康熙爷身边,也早已是嘤嘤而泣,担惊不小。
不多时,翊坤宫来人,报说宣贵人要临盆,并难产了。
一时间又是四阿哥、五阿哥,又是宣贵人和她腹中即将出世的皇儿,康熙爷加倍烦忧。看天上恼人的雨,听着宜妃的哭声,他神色十分难看。
德妃见状,便劝慰宜妃道:“宜妃妹妹快莫哭了,五阿哥不会有事的。”
“你当然这么说了……不说话的是我的五阿哥,不是你的四阿哥,你当然放心了……”宜妃口无遮拦。
德妃便没有多言,她想了想,终于忍住心中焦急,上前对康熙爷道:“皇上,皇上分身无术,妃妾这就回翊坤宫,照看宣贵人罢。”
康熙爷看她,眼神里满是“你就不担心四阿哥”的询问。
德妃会意,便接着道:“妃妾相信,四阿哥吉人自有天佑。再说了,妃妾在此担惊受怕,也是无济于事的。”
“那你快回吧,朕一定不让四阿哥和五阿哥有任何闪失。”康熙爷抚了抚德妃的肩弯,不无深情。
不知过去多久,雨停了,听雨轩坍塌的墙垣断臂,也被移开了去,四阿哥一身泥泞,终于探出了身子。可是紧随他身后钻出来的,却是同样一身狼狈的和贵人。这让所有人吃惊不已。
“五阿哥……五阿哥呢?”梳云一边问四阿哥,一边朝他们爬出来的地方仔细看。
胤禛蹙眉看她,忽而上前拉住她的手,露出一点高兴的笑道:“云儿,幸得你没来赴约,不然也要随我们一样压在下面。”
听言,梳云慌张而又惶然,胤祉也很意外,其他人亦个个不解。
“五阿哥呢?”梳云因为太担心胤祺,就没有多想旁的,只着急再问一遍。宜妃上前,也哭着问四阿哥自己的皇儿在哪儿。
“五阿哥并不在此。”胤禛解释,“我约五阿哥对弈还是早间的事,听雨轩坍塌前,他早就离开了。”
“那不是五阿哥吗?”梁九功突然指着背后的紫竹林说。
众人循声,只见胤祺从紫竹林小跑了过来。他也是闻言听雨轩坍塌,才赶过来的。宜妃知自己的宝贝儿子没事儿,迎上前又是好一阵喜极而泣。梳云满心的担忧,也都放下了。
无论是有惊无险还是虚惊一场,也都过去了,剩下的,唯有康熙爷冷峻的龙颜。他冷厉地看着和贵人,问她如何也被埋在了听雨轩。
“皇上,”和贵人不慌不忙,上前答,“妾身知四阿哥和梳云御侍之间有所误会,便约了他二人到听雨轩,想做个和事老,不料刚到听雨轩,听雨轩便塌了。”
康熙爷对她的话,自是半信半疑。
“皇阿玛,儿臣有罪。”胤禛当即跪地,诚恳道,“儿臣不该因为自己的个人情爱,牵连和贵人遭遇此等险恶之事。”
“四阿哥何出此言?”和贵人则笑着说,“你跟梳云御侍在出游时就一同患难,还救过我的命,你二人之间因为一些小事,产生嫌隙,我自不会冷眼旁观。”
梳云知道,这是他二人在做戏。她何时与四阿哥有过儿女私情?她又何时听过他二人的邀约?他们这么说,只为自保而已。
“梳云丫头,”就在她气愤难当的时候,康熙爷终于向她求证,问她,“四阿哥跟和贵人约你到听雨轩,可是事实?”
梳云气归气,但她知道,若是自己否认,四阿哥跟和贵人,就会落下一个私通的嫌疑。皇子与皇帝的妃嫔私通,这样乱纲常的罪责,是谁也担不起的。瞬息间,她不仅看到和贵人神色里的紧张,也看到了胤禛眼里的等待。
她再看一眼五阿哥胤祺,终于低眸跪地。同样跪在地上的胤禛看到,有两滴泪,从她眼角快速掉落。
“奴婢有罪。”梳云忍住心中伤痛和无奈,神色凄然道,“奴婢不该跟四阿哥闹不痛快,还不来赴约,害四阿哥跟和贵人身受此等凶险,愿皇上责罚。”
只因她这一句话,多少人都放下了心中悬起的 。
“罚!该罚。”康熙爷喝声说,“你身为朕身边的奉茶御侍,竟魅惑朕的皇儿,引惹风波,祸乱后宫安宁。朕罚你……”
“皇阿玛,”胤禛忙上前跪了跪,诚心请求道,“皇阿玛息怒。云儿并无过错,错全都在儿臣。皇阿玛要罚,罚了儿臣便是。”
胤祉也上前,故作一脸轻松对康熙爷道:“皇阿玛,儿女情爱之事,皆出于不自禁。听雨轩坍塌,好在四弟跟和贵人都无碍。皇阿玛又何须因了这点小事,处罚梳云御侍?这听雨轩要坍塌,也不是梳云御侍的意思。”
“三贝子的话在理,皇上就莫要生气了。”宜妃也好言相劝,还笑着说:“皇上气的,若是宫婢不该跟阿哥往来,妃妾倒觉得梳云御侍跟四阿哥的情况有些特殊。梳云御侍乃总管内务府大臣之女,自出名门,又在皇上身边伺候,跟一般身份卑贱的宫婢,是绝不一样的。照妃妾说,皇上索性将她许了四阿哥,倒能成一桩好事。”
“朕不处罚,反倒成全,岂不是扶了宫中不正之风?如若每一位皇子,都可以跟宫婢私通往来,整个宫廷,该乱成何等模样?”康熙爷并不听劝,甚至发话道:“你们再不必替这丫头求情。梁九功,好似太子的毓庆宫正缺一名掌灯的,就将这丫头遣了去吧。”
梁九功一愕,因为据他所知,毓庆宫并不缺人伺候。不过他虽诧异,却只会听命行事。
而后,康熙爷又警告胤禛:“四阿哥日后,就不要找梳云丫头了。到年龄了,朕自会给你挑选合适的姑娘。”
听了这样的话,梳云只觉自己是因祸得福。跪在雨水中,她的嘴角,露出了一点不加掩饰的得意笑容。
其他人虽各有心思,但都不好多说什么。包括胤禛,他也没有多余的话。
翊坤宫宣贵人还在生产,康熙爷很快便过去了。五阿哥因为宜妃的关系,也没有多做逗留。和贵人和胤禛等,也都陆续离开这片狼籍之地。唯有三贝子,送领了罚的梳云回清茶房收拾衣物。
路上,胤祉又一次问起梳云跟四阿哥之间的事情。梳云和上回一样,怎么也不肯说,他才作罢。
“你被罚到太子的毓庆宫,也并非坏事。”他其实为此事也感到高兴,“我会跟太子招呼,让他多照顾你。”
“贝子爷关心奴婢,奴婢心领了。不过,跟太子殿下招呼,便不必了。”梳云说,“掌灯也不是什么苦差事。”
“我是怕毓庆宫的老人欺负你。”胤祉发笑。
梳云也笑了,说:“贝子爷放心吧。您定会时常到毓庆宫看望奴婢,谁还敢欺负?”
“这倒是。”
回清茶房收拾好东西,又跟绿萝红椒、明自忠等人做了别,梳云便要出发了。
她走的时候,孙国安还不忘讽刺她:“但愿你还能回来。”
梳云反冲他笑,别有意味道:“这阵子,还多谢公公不吝赐教。我若回来,还想在公公手下做事。”
“瞧你这点出息。”孙国安嗤笑,转身便逗弄自己的鸟儿去了。
梳云走到清茶房外面,正巧见魏珠急急忙忙跑了来。他一来就说:“可算赶及了,可以送你一程。到了毓庆宫,我好给那边伺候的人打声招呼,免得他们欺负你。”
“宣贵人生了吗?”梳云问。
“生了,是位格格。”魏珠答。
宣贵人想生的,自是皇子,这下生的是格格,一定不甚高兴。梳云便又问:“皇上可要给她加位分?”
“既是格格,那加位分自当不易。”
梳云也是这么想的。走在去毓庆宫的路上,她看到两位小太监扛着一卷草席从冷宫的方向,往顺贞门去,她便知道,冷宫又有人死了。两位小太监肩头扛的,定是某位过了气的主子。她恍然想起平嫔来,不知疯了的平嫔,在冷宫过着怎样凄惨的日子。
她犹记得,那日平嫔发疯,把自己看成太子的生母仁孝皇后,痛诉自己没有掐死小皇子那一幕。
如果平嫔真是被冤枉的,那真正害死小皇子的人是谁?咸福宫指控平嫔的宫婢星儿和梅娇,又是怎么一回事?这个疑团,梳云一直想解开。只可惜,在这宫里,解不开的谜团,太多,太多了。
“我想去冷宫,看看平嫔娘娘。”她想了想,终于对魏珠提出这样的请求。
魏珠自然劝她别去,说冷宫那种地方,晦气得很。他还说:“你现在可是受罚之人,还是早些到毓庆宫为好。”
“我只看看就走。”梳云坚持。
魏珠拗她不过,只好跟负责送梳云到毓庆宫的小太监说了情。小太监不愿去冷宫,他便让他在原地等,只自己一人随梳云到冷宫。到了冷宫,他又花了不少银子,才得以让梳云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