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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第五十五章:预知天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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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到康熙爷跟和贵人,梳云才知道,和贵人要她过去与自己对弈。梳云一开始不敢,康熙爷就说:“手谈时没有主子和奴才,只有对手。你只管全力以赴。和贵人与朕手谈时,就从不谦让。”
“妾身听闻,梳云御侍手谈的技艺了得,连四阿哥也自叹不如。”和贵人噙着笑说。
“噢?”康熙爷就有兴趣了,问,“怎么梳云丫头跟四阿哥有过较量?”
梳云不曾与胤禛较量过,和贵人这样说,是有意的,但她又不好否认,加之她讲话不方便,一时便默了。和贵人很快接了康熙爷的话道:“出游时,妾身见梳云御侍与四阿哥较量过。”
“四阿哥棋艺惊人,梳云丫头能与之劲敌,技艺定当了得。”康熙爷高兴地笑。
“那妾身在与梳云御侍手谈时,皇上可要助妾身。”和贵人皎然而笑。
“嗳,”康熙爷摆手,“和贵人这么说,岂不是不战自败?”
“那便开始吧。”和贵人看向梳云,示意她坐下,还对她道:“全力以赴,是皇上的旨意。”她希望跟梳云真实地比一场。
梳云知道,与高手对弈,如若不拿出真水平,也很容易被对方看穿。可是,在这场棋局里,真的可以没有主仆,只有对手吗?她唯恐输也不是,赢也不是。
“梳云丫头没有用心啊。”康熙爷在一旁看二人下子许久,终于批评梳云。
“梳云御侍莫不是要抗旨?”和贵人笑着看梳云,眼神里却流露出一种让人不寒而栗的冷冽。
“对,抗旨不遵,可是杀头的死罪。梳云丫头你要小心了。”康熙爷严肃地说。
梳云再不敢多想,专心在棋局上,开始与和贵人认真手谈。不过,和贵人也不是好对付的。她的棋艺,自是精湛的。
康熙爷见二人时为刀俎时为肉,摇摆于攻守之间,看得非常开怀。他笑着说:“观你二人手谈,比朕自己参与其中,要精彩得多,也惊险得多。”
约略半刻钟过去,棋局出现了三劫循环。和贵人和梳云都很讶异。康熙爷则惊喜大笑:“朕下棋三十余载,倒从未与谁下出三劫循环的和棋。精彩!精彩啊!”
“梳云御侍果然厉害。”和贵人笑着称赞。
梳云低眸退至一旁,恭敬而立,却是连客气的话也没说,只听和贵人接着道:“不过,与我手谈,许或还不能彰显梳云御侍的全部技艺,唯有与四阿哥手谈,梳云御侍才有棋逢对手的喜悦吧。”
梳云仍然不做声。康熙爷就有些奇怪了,看着她问:“梳云丫头今儿怎么沉默寡言?”
“回皇上,”梳云尽量让自己发出的声音正常些道,“奴婢昨夜不小心,咬到舌头,只怕讲话失仪。”
“原是如此。听你说话,确是有些不灵便。”康熙爷理解了她,还关心问:“严不严重?需不需要朕让太医院来人为你诊治诊治?”
梳云忙摇头,说不严重。
“那你便回去,好生把舌头上的伤养好吧。改日,朕也要同你手谈几个回合。”康熙爷高兴之心,尚且留在脸上。他很欣赏,方方面面都较为聪慧的女子。
待到梳云离去之后,和贵人便在康熙爷跟前,说了梳云好一番赞美的话,并问康熙爷喜不喜欢她。
“喜欢自是喜欢。”康熙爷笑着答,而后狐疑地看和贵人,问:“怎么你说这些,莫不是像太后和德妃一般,要将她引荐给朕?”
“皇上身边的佳丽,何止三千?”和贵人故作不高兴,说:“皇上有了妾身还嫌不够,竟打梳云御侍的主意。”
“朕哪里打过梳云丫头的主意?”康熙爷抓住和贵人的手,无辜道,“净是你们,一个个都想把她推给朕,让朕好生为难。”
“妾身可没推。”和贵人说,“妾身只是觉得,梳云御侍聪慧过人,出身也不错,正是出阁妙龄,倒跟四阿哥很是般配。皇上何不下一道旨,造成他二人的因缘?”
“梳云丫头跟四阿哥?”康熙爷听了很诧异。
“是啊。说起来,梳云御侍跟四阿哥,早在出游时坠入悬崖,便生了情意。”
“可朕怎么听闻,五阿哥也喜欢梳云丫头?”康熙爷有些不懂了。
“不对。情投意合的,是四阿哥跟梳云御侍。”和贵人对此做出十分肯定的陈述,还说,“五阿哥若是也喜欢梳云丫头,那定是他一厢情愿。无论如何,妾身都以为,梳云御侍跟四阿哥更般配些。”
“梳云丫头倒是招人爱。”康熙爷呵呵笑,而后一声叹息道:“梳云丫头还年轻,无论是哪位阿哥喜欢她,朕都不会这么快把她嫁出去。朕若早早把她嫁出去,谁给朕煮茶,谁陪朕手谈啊。”
“皇上该不会是……也看上了梳云御侍,想一直留她在身边?”和贵人试探问。
康熙爷没有回答。他看着和贵人,终于说:“朕还有奏折要批阅,和贵人先下去吧。”
和贵人只得告退。走出屋子,她脸上便浮出了满满的不解和烦忧。
梳云绝对想不到,和贵人在康熙爷跟前说了这样的劝。她回到清茶房,一直惴惴不安。在发生昨夜那样的事之后,和贵人对自己下毒不成,却没有在私下质问自己,只与自己当着康熙爷的面对弈棋局,这样令人难以揣测其深意的行径,着实令人难以平静。
而令梳云更加不安和不知所措的是,她“被四阿哥咬到舌头的事”,不出几天,便在宫婢和奴才之间,传得沸沸扬扬了,让她无地自容。她知道,这恰恰是四阿哥最想看到的局面。可怕的是,这些传言,渐渐地还传到了三贝子耳里,大贝勒耳里,甚至德妃和太后等人耳里。多少人对她的质问或是斥责,都让她心烦而苦闷。
她没有跟旁人去解释这件事,只说是无中生有。她却希望五阿哥胤祺能够听她好好地解释清楚这件事,可是,五阿哥却是唯一一个不愿听她解释之人。他看她,已形同陌路。她唯有暗自伤怀,和对他们之间美好将来的渐渐绝望。
八九月的天空,连降暴雨,气温却很湿热。这让整个后宫都变得冷清许多。梳云只觉这样的天气,让自己的心情更加难得释然。
事实上,这样的天气,不仅让梳云感到烦闷,后宫很多女人,也在这种天气环境下,显得多有不安分。这日,就要临盆的宣贵人挺着大肚子,竟不顾规矩,自个儿来到乾清宫,要见康熙爷。
康熙爷宠她,便召见了,问她何事。她便道:“近来妾身总是梦靥缠身,睡不安稳。今次来,倒想恳求皇上,能给妾身一颗定心丸。”
“不知宣贵人要怎样的定心丸?”康熙爷的笑容之中,倒隐藏了些许不满。他接着道:“诞下龙裔,晋封你嫔位,难道还不能定宣贵人之心吗?”
宣贵人惶然,忙道:“皇上误会妾身了。妾身只是听闻,钦天监多有通天之人,能观星占卜,预知未来。皇上能否让人,看看妾身所怀龙裔,是否孝顺忠义?”
“宣贵人岂可迷信?”康熙爷有些犹豫,“即便钦天监有通天之人,人之命理于他们而言,也是不可说的。”
“只要皇上肯下旨,定有人会说的。”
宣贵人执意,接着再娇嗔叫两声“皇上”,康熙爷也便答应了。在他看来,这本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很快,他召见了钦天监的监正徐日升和五官灵台郎阎卯,并大发隆恩,让梳云为他二人奉了茶。
徐日升是棕发碧眼的葡萄牙人,梳云少能见到他,每每见他,都免不了多看几眼。而就在她偷观旁人的时候,新上任没多久的五官灵台郎,阎卯时则在盯着看她。
梳云这还是第一次见阎卯。她发现他年轻俊朗,面上多流露仙风道骨之气。她知五官灵台郎是观测天象,预测凶吉的官员,因此,不免对他生出几分崇拜和钦佩。
现下他如何盯着自己看?梳云为此很有些不安。奉好茶,她便急急退下。才走至帘后,她却听得年轻男子的声音不紧不慢问:“皇上让微臣看的生辰八字,可是适才那名奉茶御侍的?”
听言,宣贵人不禁诧异,心道康熙爷如何让人看梳云丫头的生辰八字。梳云闻言,也免不了驻留窃听。
“这你也能看得出?”康熙爷惊讶一声,而后道:“正是她。那便说说,她命理如何?”
“回皇上,根据此女出世时行星和黄道十二宫的位置,微臣敢断定,她天命有福禄双星双至,来日必成大器,乃助君王行盛世,成就天下女子之典范的绝佳人选。”
“当真?”康熙爷思虑着,一脸的狐疑。
“大人的意思是说,那丫头来日可母仪天下?”宣贵人不可置信相问。
梳云在帘后,足听得吓破了胆儿。
阎卯时则轻笑了一下说:“有那样的命理,但能否成事,还看她自身造化,以及,天时、地利、人和等客观境况。”
康熙爷微微颔首,对阎卯时说的话,自是赞同的。他相信,再好的天命,也要个人自己去把握。
这时,梳云听得阎卯时又说:“只可惜,美中不足的是,此人运里常有天狗、白虎入宫,事常……”
“你在此做什么?”梁九功进屋,出现在梳云身后,吓得梳云一下惊颤。梁九功接着还严厉斥责了她:“你怎在此偷听皇上与臣子议事?脑袋不要了?”
梳云知错,惊惶离开。梁九功也没有为难她,径直入内,向康熙爷禀事儿。
来到外面,梳云看到四阿哥的随侍太监苏培盛,一身湿漉漉很是焦急的样子,像是在等什么。她便上前,问他如何这样狼狈。
苏培盛告诉她:“连日下雨,听雨轩塌方了。四阿哥和五阿哥一早约在里头对弈,恐怕……恐怕凶多吉少!”
“五阿哥……”梳云脑中嗡然,满脑子想的都是可怕的景象。
天上大雨瓢泼,气势张狂,连雨伞也要被打碎一般。梳云索性连伞都扔了,一直往听雨轩跑。路上,因为湿滑,她还重重摔了一跤,恰将额头摔在了石头上。这让她感到好一阵昏沉。
“丫头!”三贝子胤祉撑着伞从后面赶了来,上前就是扶她,紧张问:“怎这般不小心?有无大碍?”
“贝子爷,听雨轩塌了。五阿哥在里头……”梳云起身,说着就继续跑。
“我都听说了。”胤祉跟上她,一边劝:“你别着急。皇阿玛知道此事,已经派人来了。你现在过去,也于事无补。内务府的人自会救五弟出来。”
梳云不管这些,继续在前头跑。胤祉想给她撑伞,总也撑不住。
来到紫竹林,二人只见听雨轩整个全都塌了,连门在哪儿都找不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