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浮世绘（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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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张开了瑰丽的裙摆，秋夜才至高潮，盛大缭乱的烟火如同雨丝般打湿了苍穹，在辽远处漾开了层层坠落的涟漪。
藤原倚在远处的树下望了望异彩纷呈的烟火，又慢慢将目光安顿在千叶与冲田脸上，他嘴角翘起一个好看的弧度，笑容温和溢暖，而水色双瞳中亦是清光澄澈。
比起笑着祝福，他更愿意安静的目睹。
因为，在一起是他和她两个人的事情。
他双手插[和谐]进袖口，微微笑起来，转身走向人群。
步子是缓慢而琐碎的，仿若旅途，藤原想，自己已经许久没有接近过这般真实的市井了，温暖而平凡，食物泛着油烟的气息，灯光氤氲着硝烟的痕迹，做生意的老板留着青色的胡茬，说了一口地地道道的关西腔，显而易见，是因战争流亡至此，他轻叹，竟遇上了故人。
鲜嫩的生肉在黝黑的铁板上滋滋冒着白烟，老板用铁铲将它翻了一面后，便从桌底拖出两条木凳子，与藤原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起来。
“怪不得听着舒服，原来你也是关西人哟。”同是天涯沦落人，交谈起来自然是要亲近几分的，“我也是迫不得已才逃到这里，也不怕你笑话，总觉得哪儿都没有奈良好，毕竟是故乡。”
“是。”藤原应着，“我是大阪人。”顿了顿，补充，“刚刚从军队里退下的。”
“哎，那可不得了，前线多苦啊，我是家里的老幺，三个兄长都死在战场上了。”黑夜中烟火还在无休止地燃烧，老板抹了抹额头的汗水，咧开嘴笑了一下，七分腼腆，三分得意，“不过，老天还算眷顾，给我找到个贤惠妻子，唔，对了，她也是大阪人。”
“那真是不错，在这里携妻带子的安定下来，也未尝不好。”藤原向后靠了靠，消瘦的肩胛骨抵在圆木支架上，身体保持着微妙的平衡，“活着就是好的。”
老板没再说话，起了身在食物摊前面重新忙活起来。隐约是有顾客的光临，被烟火冷落的小摊子终于热闹一些，藤原计算着时间，还要多久才会结束，想来想去，决定还是在这里打个盹儿，昏暗的光线在残余的意识里变幻出春乙泛黄的笑靥。
一阵细碎的脚步声，搅着微弱的气流，在身侧缓缓流动。
“你怎么来了？”藤原听见身边的男声低低的，带着浓浓的关心，“还病着吧。”
“哪儿能呀，好了，就来看看，帮你打打下手什么的，总担心你一个人忙不过来。”温婉的女声，如漂流的水波。
“这位先生也是大阪人。”男声依旧低沉，依旧关切十足，“春乙，春乙你慢着些，身体还虚弱……”
终于唤出了女子的名字。
大阪人，春乙？
他嚯地睁开眼睛。
※
冲田在千叶后面踱着步子，看看天际缭绕的烟火，看看不远处的绰绰树影，月色粘在袖口溶解进了他的身体，沿循着血脉的轨迹流遍每一寸肌理，还有细枝末节的神经。
他想起了很多年前的光景，应该是池田屋事变后不久的祗园御陵会，他靠在屯所的大门前望着远处的灯花彩车，京都的夏夜闷热而潮湿，水汽盘绕在头顶，鸣蝉不知疲倦地叫嚷着，他第一次因肺痨而感到了仓皇和无力，身旁的土方先生示意永仓先生和原田先生带着小千鹤去看彩车巡游。
又怎么会不知道呢？疏离而冷静的‘鬼副长’其实也是一个温柔的人，榻上昏迷的平助说到底也不过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年而已，只是太多太多的人生与年华在战火中颓靡凋零，他们每一个人都有各自的身不由己。
幕府也好，天皇也好，鬼族也好，武士也好，在命运的手掌里，谁也不可能如想象中那样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那是冲田记忆里，最后一次平静的祭典。
千叶在面具摊前驻足不前，他耸了耸肩，迈开了步子，走到她身边，见她手里正拿了一个狸猫样的面具，圆圆的鼻子，眯起的眼睛，脸上还画着漩涡纹的花边，正问自己：“好看么？这个。”
“好看，小姐，这个花样的面具卖得很好哦。”一旁的小贩跟着附和，怂恿千叶买下来，“先生您说是吧？”
只是当他看到冲田抬起脸时，愣了一下。
“唔…”狸猫的嘴角咧到了耳根，满脸都是狡猾的笑容，冲田摊开手，“还…呃，还可以吧。”
“这样么，那就买一个吧。”千叶从袖口里掏出了小布包，里面装了几个光溜溜的钱币。
“冲田……队长？”小贩接钱的手忽然收了回去，“您是冲田总司队长吧。”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浮世绘（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