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小人物的战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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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是因为默契还是尴尬，当第二天清晨李沐城和秦泱再次面对面坐到一起的时候，两人绝口未提昨晚发生的荒唐事情，与之相反，他们开始了一场颇为严肃的谈话，亦或者说……摊牌。
“我找人查过你的资料，在没有动用权限的情况下竟然很难找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我想你大概早就猜到了我的身份，而我也猜到了你的身份，所以我们彼此间就不要再装作毫不知情了。”李沐城搅拌着面前的咖啡，声音听上去异常平静，“你名单上剩余的人现在还有几个？”
与先前内容看似毫不相干的问题，但说出口的人不觉得突兀，被问及的人更不觉得突兀，“只差两个人了，虽然有一个目标可能会有些麻烦。”秦泱说的很淡然，仿佛不过是议论今天天气不错等会儿吃什么好之类的话题。
李沐城嘲讽的笑了一声，没有说话。
“也许如你所想，这个行动既冒险又荒诞。作为一个退伍军人，我只是个小得不能再小的人物，可是，就算小人物也依然有自己的愤怒，自己的坚持。”秦泱有些疲惫的靠在椅背上，那缕稍长的刘海儿垂下来遮住了眼睛，不过这次他没有再将它挑开。
“我曾有个未婚妻，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女孩儿，因为姓夏，便取了‘虽是夏至，那人离去也成秋’的诗句，起名叫夏离秋。她父亲与我父亲是商业上的合作伙伴，两家关系一直都很不错，本来约好等我一退伍就立刻和离秋结婚的，可惜有时候现实总不能被你左右，它比想象中残酷太多。
“昨天是清江体育馆爆炸案一年的纪念日，当年那场热闹的演出最后却变成了一起轰动全国的恐怖袭击，无碍逃出来的观众很少，大部分人死于爆炸、踩踏和枪杀，有的甚至连尸体都无法找到。”秦泱勾起嘴角神色凉薄，“我父母和离秋都在其中。”
“那只是反、政、府组织的报复行动……”
“哦~”秦泱的笑容愈发好看，明明是魅惑至极的容颜，可配上他自始至终全无波澜的淡漠语气，竟给人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没错，政府给出的解释完全合情合理。不过一个国家情报局的官员也会相信这种理由吗？”
李沐城怔住，他似乎想反驳什么，却终于慢慢低下头，一句也没有说出口。
“拿到巨额赔偿金并继承了家里的遗产之后，我总觉得自己该做点什么，不仅为了家人，也为那些无辜死去的孩子。于是我用了各种手段，用了将近一年时间，整理出那份名单……控制舆论，大选造势，构陷敌对党，这些隐居幕后的人物的真实意图我都不会去管，我只知道他们既然干了对不起良心的事，就不要想活的心安理得。”说完这一段话，秦泱压抑着咳嗽起来，他颤抖着拿起杯子移到唇边喝了几口水，原本苍白的脸上出现了两抹病态的红晕。
“我的生命已经剩不下多久，所以某些事做起来就不再有顾忌。告诉你上面那些大人物，他们既没法给死去的民众一个交代，就让我给他们一个交代。”对面瘦弱的男子勉强撑着桌子站起身，眼眸中透出义无返顾的情绪，“有人的征途是星辰大海，而有人只想好好活下去，我只是后者，但现实却让我别无选择……你可以把这理解成一场战争，一场……属于我一个人的战争。”
“我相信自己会赢。”
田玉棋一直觉得他的日子过得不错，真的很不错。
作为国民议会参政议员之一，他手中的表决权让他在如今这种特殊时期能获得更大好处。田玉棋是个圆滑而谨慎的人，他曾参与过很多政党间的黑、幕交易，虽然只在其中扮演了不起眼的小角色，但每次却都能在不引火烧身的情况下捞取一笔可观的利益。
他是一个算得上成功的男人，因此也有着成功人士该有的生活，例如豪车，别墅，娇妻以及……情人。
晚上七点，田玉棋如往常般以开会为理由给家中打了电话，然后搂着刚交往半个月的美女大学生吃了一顿浪漫晚餐，酒足饭饱之后驾车直奔市郊某处他早已买下的“秘密基地”而去。
就在大约四十分钟后，另一辆原本停泊在酒楼外围阴影处的黑色无牌轿车也发动起来，迅速循着方才田玉棋的方向驶去，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轻松避开道路上所有的监控摄像头，黑车如幽灵般悄无声息开到了那位风流议员的私家宅院前。车门推开，从上面下来一个穿着黑色外套的男人，连衣兜帽遮挡住了他的大半张面孔，只露出尖尖下巴，秀气而凛冽的目光完全隐在了黑暗里。
“我可以站在你的立场考虑，却不会参与这种玩命的行动，所以如果你十分钟后还不出来我就立刻开车走人。”周围很安静，秦泱几下便破掉密码打开院门，举动娴熟。他回想着下车前李沐城别别扭扭的“临别赠言”，冰冷的心开始止不住变得柔软起来。
二楼右手的卧室中此时正是一番旖旎艳景，刚刚结束朝云行雨的两人意犹未尽纠缠在床上。田玉棋抬手擦去脸上汗珠，看着身旁面颊红润娇喘微微的少女，心中得意非凡。
突然砰地一声，原本反锁的房门被一下子踹开，床上少女尖叫一声急忙抓起旁边衣物掩盖住自己全、裸的身体。田玉棋惊愕转过头，愣愣望向门口那个一身黑衣的不速之客，大脑在一瞬间停止运转。
“你……你是谁？要干什么？！”他结结巴巴问道。
那人没说话，一步一步走到床前居高临下盯着床上的中年男子。
“有、有话好好说，阁下是偶尔路过还是那边派来的？”田玉棋好歹也是经过风浪的人，他尽量使自己不显得慌乱，勉强挤出自认为镇静的笑容：“如果是那边儿的人，我想我们可以好好谈一谈，就算把、把我手中这一票给你们党的候选人也无所谓……我也能凭自己的人脉作出相应支持……”
然而他的话并未说完，眼前便出现了一道银光，再接着那道银光自他脖颈处轻盈越过，先是一阵清凉感觉，却在瞬间变成一片温热。
田玉棋瞪大了眼睛，不相信自己的生命竟然会如此轻易的离他而去，难道政治上的谈判不该是带着虚假笑容举杯对饮循序渐进的吗？而且对方到底为什么会杀他？临失去意识前一秒，田玉棋脑中仍旧是满满的震惊与疑惑不解。
床上少女发出第二声短促尖叫，然后一翻白眼吓得晕了过去。
秦泱细心擦净刀上血污，一言不发转身离开。他的背后一片狼藉，刺目鲜血若彼岸花妖艳绽放，但他帽檐阴影下那张漂亮面容上，却自始至终……毫无表情。
“四分零二秒。”
黑色汽车中驾驶座上的李沐城熄灭了手中香烟，冲重新回到自己身边的男子一瞪眼，“杀人狂魔，社会危险分子！”
先前冰封般的神情早已逝去，秦泱看着那个一边开车一边碎碎念的人，笑得温柔无比，媚意自生，“谢谢。”
谢谢你那天把车借给我，给我一个养伤的地方。
谢谢你临走前留下的关于“厨房”的暗示，我才能发现密道成功逃走。
谢谢你不顾危险帮我干这种有违你立场的事情。
谢谢你的关怀……让我在生命的最后几天里重新获得温暖的感受。
可我却无法给出任何承诺，因为欠你的太多，已经还不清了。
沉默，一片沉默。
然后李沐城别扭的偏过头，“你可别太自作多情，小爷是今天想玩儿点刺激才来的。”
“你紧张了，还是心虚？”秦泱笑吟吟。
“才不是！”
“车速明显加快是内心波动的表现好不好~”
“见鬼，我明明是在甩后面那辆警车！该死的交通警察，没牌照怎么了，看不出这是情报局的专车吗？”
“嗯，其实转换话题也是心虚的表现之一呢……”
李沐城深吸一口气，终于怒了，“秦，泱！你给我滚下去！！！”
汽车以某种及危险的速度与状态歪歪斜斜行驶至目的地——也就是第一次见面时某个吐血装柔弱的货成功激发了另一只别扭特工的同情心的那条偏僻山道，手表上的时间正滴滴答答走向23:00。
李沐城推开车门走下来，很是惬意的呼吸着外面的清新空气，顺便冲跟自己下了车的秦泱抬抬下巴，“喂，你不是有事情要安排么，怎么还不走？”
秦泱不语，反而一步一步向他靠近，眼睛很亮很亮。
下意识后退少许距离，李沐城如受惊小猫一样警惕地盯着他，“你又想干什么？”
月光下的黑衣男人笑得很美，“我想看看你。”
“变态！秦泱我告诉你……啊……”李沐城正想发挥自己的毒舌功力，却不防眼前突然出现了一张放大的妖孽面孔，再然后，自己的嘴唇便已经被什么温热的东西堵住。他瞪大了眼睛，想说的话一句也出不了口，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不知过了多久，秦泱才结束了霸道又深情的一吻，他纤细的手指从对方锁骨处挑逗般划下去，然后解开衬衫纽扣一路摸到他光滑的小腹，戏谑性的轻轻画了个小圈。
被他压在车上的李沐城全身颤抖了一下，紧紧闭着眼睛，不知是因害羞还是紧张又或者别的什么，脸已经红到了耳根。
秦泱眯眼笑得极开心，他嘴唇擦过怀中尤物的脸颊，附在那人耳边轻声说道：“其实那天晚上……我还能记得一些……到最后你主动亲回去的时候似乎很沉醉也很享受呢……”
“宝贝儿，”他的声音愈发轻柔，“我忍不住想要吃了你，怎么办？”
一直混混沌沌的李沐城这时候才猛然恢复了神态，他狠狠推开秦泱，飞速打开车门钻进了车里。不过几秒钟那辆黑车就调转方向没命疾驰而去，好像开车的司机才是方才做了什么亏心事的人。
重归寂静的道路上，秦泱失笑一阵，仰起头看向柔和的明月，低声自语道：“如果没患那种不治之症，我就可以爱你了啊……沐城。”
月无言，却映亮了某人眸中的一抹淡淡绝望与荒凉。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小人物的战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