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广场上空绽放的烟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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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大选投票开始日期还剩下三天。
“现在两位主要候选人的民意支持率差距已经缩小到了五个百分点以内，这可真让我惊讶啊。”人山人海的市中心广场上，胖子打量着四周民众手中的标语笑眯眯对身旁纤弱儒雅的年轻人说道：“卫夫这次恐怕真坐不住了，不然也不会在五天时间里连续举行两次广场上的拉票活动，还邀请了这么多政府官员一同出席。”
李沐城有些心不在焉的将目光移向别处，“赵作良平民出身，自然比较受中下层阶级的欢迎，而卫夫他久居官场，虽然人脉广博，但若日后真当了总统许多新政策都会放不开——对了，你刚才听上去怎么挺高兴的样子？局里的多数大人物们不都是卫夫那一派的吗？”
胖子尴尬的轻咳一声，道：“别乱说，我们的忠诚永远只属于国家。”
回答他的是一记白眼。
广场中央卫夫的演讲依旧充满热情，却也依旧被李沐城自动屏蔽，如同那个深夜电脑上的可笑默片。他垂下眼帘不再开口，脑海中渐渐回忆起从那日到今天点点滴滴的画面，还有那个令他既有些牵挂又有些怨恨的男人，秦泱。
自那个暧昧失措的夜逃离至现在已过去三十八个小时，原本慌乱羞愤的心情早已平静下来，新年里开始莫名担忧，那个该死的家伙到哪里去了呢？怎么一点消息都不发给自己呀……
好像记得秦泱说过最后一个目标有点麻烦，该不会麻烦到他要把命搭上吧？不行……李沐城突然有些赌气与说不出的烦躁，自己被他强吻了两次，那混蛋就算要死也得等他反攻回去才能死啊，不然自己就太吃亏了！
“李先生，很高兴能在这里看见你。”耳畔传来的和蔼声音吓了正沉浸在思绪中的李沐城一跳，他回过神才发现演讲已经告一段落，卫夫正满面春风向他伸出右手，“不知道家父对于这次大选的看法如何，可有定论？”
这家伙竟然都把心思打到家里那个老头身上了，李沐城暗暗冷笑，但面上神色如常。他礼貌同卫夫握了握手，正欲随便说点话敷衍过去，目光忽然注意到卫夫左侧太阳穴上出现了一个小小的激光红点，
大脑一片空白。
呼吸停止一瞬，就听身旁胖子大喊了声“小心”然后把还没搞清状况的卫夫拽到了一边，相隔不出三秒之后，枪声响起。
在前方不远处正谈笑风生的国防部副部长林雄英缓缓倒了下去，面容上还保持着三秒前的笑意，心脏位置有一个血洞，鲜红血液汨汨流出。
“妈的，声东击西？！”胖子是最先反应过来的人，一脸懊丧的恨恨啐了口唾沫。
那群挥舞标语神情激动的民众们在枪响后立刻变了脸色，他们恐惧惊叫着，扔了手中东西四散奔逃。卫夫面色惨白却不失镇定，征询的望向胖子。
“让警卫拦着他们，这样容易发生踩踏事故。”胖子凝重的下令卫夫去召集警察安抚他的支持者们，另一边小步跑来一个情报局的工作人员，蹲下身小心检查尸体。
“七百米左右，狙击步枪。”那人站起来指指广场对面某个陈旧的三层小楼，“应该来自那里，部队的人已经围过去了。”
胖子盯着林雄英的尸体沉吟片刻，道：“离田玉棋死亡不到两天，第六位政府官员……Z？”
那人也附和点点头，“恐怕是，不过这次他绝对逃不掉了。”
不知道是卫夫的高声呼吁起了作用还是广场周围真枪实弹的武警的威慑起了作用，人们渐渐不再吵闹，纷纷朝李沐城他们几个所在的方向望了过来。而就在这时候，胖子的手机响了，他皱眉看了看没有任何来电显示的手机屏幕，然后摁下了免提键。
“叫你的人不要轻举妄动，”回荡在众人耳畔的声音慵懒阴柔，还带着些许疯狂的优雅：“广场四周与附近建筑里都藏着炸弹，只要我这里一引爆，那么来不及疏散的这些人便会和我一起去跟死神喝下午茶。”
广场上本就很安静，因此这番话语听上去分外清晰，不少人流露出绝望神情，甚至已经有少数普通民众和政府官员吓得瘫软在了地上。
“说出你的条件。”胖子语气平静，丝毫看不出他此刻的真实情绪。
“让李沐城上来见我，就他一个人。”
胖子的眼神瞬间凌厉起来，冷声道：“如果我不同意呢？”
电话那端传来一阵轻笑，然后依旧是柔柔语调，但已含了几分危险：“先生，请您不要试图考验一个亡命徒的耐心，尤其是在他手里还掌握着几百条人命的情况下。我只等沐城五分钟，如果他没上来，那么五分钟后会发生什么，您自己心里也应该清楚了。”
此话说完，电话也随之挂断。
李沐城看着胖子紧紧握住手机眉宇间一片肃穆的模样，不由叹口气轻声道：“那我就上去好了。”
“不行，你这是胡闹！”
“为了保护一个人拿其他所有人的性命开玩笑，我们谁是真正的胡闹？”李沐城唇畔上扬起微微弧度，“别忘了我好歹也是个谈判专家，再说我也不是小孩子了，想干什么总会有一定自由的，对吗？”
胖子沉默一会儿，终是泄了气，“那好，你上去，但如果出了什么意外，我会立刻派人……就算和他拼着同归于尽，也不能让你有事。”
李沐城心里忽然酸酸的，他拍一下胖子的肩膀，顺手摘掉自己的金丝眼镜递给胖子，悠悠道：“没用处了，你帮忙收着吧。”
没了眼镜的李沐城少了几分文雅多了几分秀气，正如当日秦泱所说，是个很好看的男子。广场上的人们静静目送他离开，心里有着淡淡的期盼与忧虑。
可没有一个人注意到，李沐城转身瞬间能自他薄唇中溢出的，极轻极轻的三个字：
“对不起。”
同严阵以待的警察们打了个简单的招呼，李沐城一路畅通走进了那栋在外面看上去有点破旧的三层小楼，里面很安静，四处都空荡荡的，似乎曾经是个工厂，但现在已经废弃了。
径直登上三楼，便看到那个熟悉的家伙正斜倚在窗户旁，面对着楼梯口方向笑得魅惑逼人，“好久不见。”
仿佛对于他们两个来说，是真已过去好久。
望着那张可恶的笑脸，李沐城不知为何又想起前天晚上荒唐的一切，他强忍住恼人的羞意，恨恨开口骂道：“色狼！”
秦泱微怔，片刻反应过来后不由笑到打跌，“好吧，本来以为这么壮烈的重逢场景能听到你说些煽情的话做最后告别呢，没想到竟然是这两个字……有意思，真有意思。”
李沐城不理他，直接走到窗前向外看去，果真中午那个号看到广场上原先林雄英所站的位置。而与此同时地面也立刻有几枝枪口对准了李沐城，但在看清对方是谁后又放下了枪。
“你真有引爆这些炸弹的打算？”李沐城朝下方打了个手势让他们稍安勿躁，然后关上窗户走到一边，认真询问那个身体状况已经差到一定程度却依然强撑着的人。
“为什么不呢？黄泉路太寂寞，找些人陪着我一起走多好。”
“不会的，就凭你为了那些无辜遇难者冒着生命危险连杀六个人的行为来看你也不会这么做。”李沐城垂下头，声音放低，“其实我上来的任务就是拖住你，保证他们能尽快将人员疏散。”
秦泱倒没意外，眸子里带上了一抹玩味：“所以我们时间不多了？”他边说边把手中不知什么时候出现的手枪扔过去：“拿好，待会儿那群警察冲上来时，记得提前送我走。”
李沐城接住枪熟练的拉上保险栓，语气淡淡听不出情绪：“你可不可以不死？”
“怎么，心疼了？”秦泱脸色苍白，手轻捂在胸口处，那种钻心般的痛楚又发作了，但这一次他笑得极为灿烂，就像……烛火临熄灭前最后一瞬间的明艳光辉。
出乎意料的，李沐城竟点了点头，“如果你这次能活下来，我们就在一起吧。”
秦泱收住笑，眼神带点空荡的望向前方，如同什么都未听见般自顾自转移了话题：“我把剩下的钱全转到你账户里了，真的很好奇啊，你手中有这么多套房子应该很富裕才对，为什么还缺钱呢？还有那些密道，暗室，屏蔽设备……”
“嘘~”李沐城伸出一跟手指压住嘴唇做了个噤声手势，慢声细语道：“我给你讲个故事听。”
“从前有一个很成功的间谍，嗯，就叫他A好了。A无论出什么任务都游刃有余，为国家提供了很多绝密情报，被敌国的人们称为‘最可怕的对手’。但再完美的神话也有破灭那一天，A终于在一次任务时受了重伤，时间拖延太长没被救回来……那时候他妻子正在医院里即将生产，于是A临终前把妻子托付给了自己两个出生入死的朋友，B与C。
“那个女人最后死于难产，因为在留自己还是留孩子的选择题上她选了后者。当时C已经结婚，那个男孩儿便交给了B来抚养，B为此终身未婚。但所有人都以为那孩子是B在外的私生子，因为A的身份太敏感，仇家太多……即使已经死了，也依然有人恨不得将他挫骨扬灰。
“后来很多年过去，B成了军界名动一方的将领，却将自己关在乡下庄园中整日闲乐不再参与政事，C则当上了国家情报局的局长，继A之后最为传奇的特工。那个孩子也长大了，他从小体质偏弱，出了口才好点喜欢看书外没有其他什么优点，是个喜欢享受生活缺少抱负的人，可B和C却联手把他推进了情报局，因为B觉得他应该如他父亲一样成为伟大的英雄才对。”
李沐城停顿了一会儿，又叹口气道：“可我不愿意，不愿意自己的生活被安排被改变，而且……局里很危险，我讨厌随时都可能被监视的感觉，所以我努力逃脱这一切让自己的生活更加自由，但另一方面又害怕自己的真正身世被那些直到如今还在不懈打探耿耿于怀的人发现……这很纠结吧？呵，我存下来的所有钱都是留给家里那位老爷子的，虽然他不缺这个，但多一些也没有坏处。”他口中依旧说着，手已举起枪瞄准了秦泱的心脏位置，“我最近一直在想，到底怎么样才能彻彻底底的逃离，可还是想不到……”
秦泱带着笑意闭上眼睛，耳畔听见李沐城平静的声音，“那天葬礼上有不少人，你为什么会独独找上我？”
“就是觉得在那种压抑环境里，你的白色衣服很显眼很舒服啊，”他在心里回忆，“我莫名的就想接近你了。”
李沐城握住枪的手忽然有点颤抖，犹豫着问道：“最后一个问题，你……喜不喜欢我？”
“嗯。”
有人一弯手指抠动扳机，枪响了。
也就是在一瞬间，传来震天爆炸声。预想中的疼痛并未出现，秦泱睁开了双眼，却被李沐城死死拥住。
四周有火焰肆意燃烧，神情狰狞，外面的广场上，警笛声，爆炸声，人们的惊叫哭喊声混于一起再听不分明，但被冲天烈火包围的那两个人，却是反常的安静。
“为什么？”秦泱发出表意复杂的叹息，眸子在火光映照下有别样的凄艳美感。李沐城将头埋在他肩上，看不到面上表情，声音里带些温柔，带些命令，也带些决然：“我不是圣人，只是单纯想逃走而已……你既然说了喜欢我，那就请……带我离开。”
让我们一起逃离这个令人绝望的世界，然后在另外一个安静美丽的地方，永远生活下去。
让我们都要幸福。
距离市中心广场很远的位置，刚从商店里走出来的小孩子指着天空兴奋喊道：“妈妈你看，那是烟花吗？好壮观啊！”
一旁的少妇没有说话，只是拉着孩子快步离开，脸上充满了担忧与恐惧。
那是死亡的焰火啊，它在繁华却堕落的城市上空绚烂绽放，夺走了原本只属于太阳的明亮辉煌。
最后，在谁的泪水谁的笑容中，将一切烧成荒芜。
【终】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广场上空绽放的烟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