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曲上莲》梨园殿主

2、第二章 再续前缘

　　人都道，慕容麒麟是天下美人，美得如梦如幻，如妖如魔，他像一个精灵，鲜红的唇里有致命的毒液，纤细妖娆的身体里，有春药的血液，是个人尽可夫的下作胚子，是官宦贵族的挎下娈童。

　　多可悲的名声，多可怕的评价。

　　可是我知道，他只是一个可怜的少年，一个被赋予了不弱于女人的美却没有赋予他能够保护自己的才华，而后来，他被黑暗吞噬了灵魂，疯狂了自己也疯狂了别人，然后留下一副躯壳，让给了我，让我悲哀的变成了一个像是女人的男人。

　　然后，他悲惨的命运也被我继承了，甚至都不知道身边环伺着一群豺狼虎豹，以至于到最后，失了身也失了心，却到底成了没用的弃子，连生命都失去了。

　　该感谢，这一群人，他们教会了我这个世界的残忍，也该痛恨这些人，他们如此践踏生命的尊严，然而我也累了，只想远离那一片尔虞我诈的世界。

　　不过当我醒来时，悲哀的发现，这一次依然还是男人，甚至比慕容还要小，只有十二岁，五年后的现在，也不过是十七而已，尽管变得年轻是一种幸福，不过你要知道自己这个年轻的身体是一个病秧子，那也不值得高兴太久。

　　一生三世，我做了二十年的女人，又做了十年的男人，有时候，我真的有种茫然，到底我是男，还是女？

　　莫弈的身体出生时早产，生母难产而死，更是没有及时得到调理，落下病根，动不动是个药罐子。

　　然而，我发现，我和美人真有缘，前世我也是个有名的角，那同样是美丽的，不过更确切的说，上了妆后的我比较妖艳可是平时好歹是个清秀的女孩，可比不上这一世俩副躯壳，用对比来说，慕容麒麟美如妖精，莫弈却美如天使。

　　常年不见阳光的他，肤如凝脂白玉，那眉心一点赤红的朱砂，将这幅容貌带上了一抹离尘脱俗的意境，墨玉澄澈的眼，眼波浩淼间，静极如月，动极如风。

　　恐怕于慕容那一副躯壳来说，正好是一种截然相反的意境，这幅躯壳还年轻，若是再大些，怕是风采不比慕容差，风华绝代，也不是传说才是。

　　第一次照镜子我便哀叹，世间任何事，都是相辅相成的，上帝赋予你美丽，势必要拿走你某些东西，上一世的是健康，这一世曾经是命，那么莫弈呢？又将付出怎样的代价？

　　我能做的，只有低调低调再低调，却不曾想，居然再一次遇上了我不想碰到的人。

　　华天倚似乎对我很有些兴趣，但是他的表情还是淡淡的：“老夫是个布衣白丁，云游四海随遇而安，刚刚累了在草垛子下歇息，乍开眼不想倒看到小哥你一副要飞天的样子，一时情急，如今想起来倒有些好笑了，人哪能乘风而去呢，怕是仙人才如此，可是仙人之姿，又岂是我这等凡夫俗子能够见得到的？见笑了！”

　　我扯了下嘴角，算是应付，华天倚这个人亲和力是很大的，他如果想让你放下心防接近你的内心，那是轻而易举的，当初我不也是这样轻易被骗了么？如果是真正的莫弈，大概早就被他折服了吧。

　　他丝毫不提刚刚的事情，能睁着眼说瞎话这本事我领教过，好在我并没有兴趣了解他们现在任何事情，这些事情永远和血腥离不开我已经受够了。

　　我可不信这个人他会是什么白丁，尽管看他的装束，诚然一副游学之士，却难以掩饰他的物华丰貌，到底是腹有诗书气自华。反正和我无关，他做他的大事，我过我的日子，和他不能多接触，否者我不能肯定，能否掩饰住我的秘密。

　　“那是在下打搅了先生的雅兴，夜深了在下也该回去了，就不搅扰先生，告辞！”我敛了袖子做了个揖准备离开。

　　“莫公子请等一下！”华天倚突然急切的喊了声，我很想立刻就走，可是这样又太过无礼，只好又回身客客气气道：“先生还有什么吩咐？”

　　华天倚好像有点意外，可是又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张张嘴：“莫小哥年纪轻轻，却气度不凡，老夫不知道为何，觉得和小兄弟有种似曾相识之感，不知道可否请你稍迟一步再走，陪我这个老头子坐一会？”

　　我有些不知所措，他语气中的疑惑让我胆战心惊，可是我却第一次在他口中听到一种哀求的口吻，这不是一个名满天下的大儒应该有的口气，他在求我么？

　　我踯躅不安，不知道该说什么，华天倚突然叹口气摇了摇手：“罢了罢了，真是老糊涂了，小兄弟不要在意，刚刚老夫鲁莽了，小兄弟给老夫的感觉很像一位曾经的忘年之交，倒忘记了小兄弟身体不好不能吹山风，回去吧。”

　　我犹豫了一下，很想问一句谁是那个忘年交，然而最终没能够问出口，只微微点了一下头，慢慢转身往回走。

　　前头突然黑影一晃，一个铁塔般的身躯如同山猿一样灵活的窜过来，咚一声砸在我面前，挡去了我的路。

　　我还没来得及开口，身边青影一晃，华天倚突然欺近，砰一声击掌向前，朝着我面前那个大黑影拍去。

　　我大惊喝道：“住手！”

　　那掌风已出却在最后摇了摇，往后一撤，扫在对方身上的力量减轻不少，可是饶是如此，那大黑影还是被击得晃了晃，如同野人一般嚎叫了下，噔噔噔倒退了几步才立稳身子，嘴里头再次发出骇人的嚎叫，似乎想要朝华天倚扑过去。

　　我大喝：“猿奴住手，他不是坏人！”

　　来人约有二丈多高，身子就像个铁塔大猩猩，虽然像个人形，但是裸露在外的肌肤和脸面全都是浓密的黑毛，闻声像头猿猴一样嗷嗷叫了几下以示威风，才又走近我对着我比手画脚半天。

　　我笑笑，明白他是在为我担心伸出手拍拍，却只到他腰的地方，安抚了下他的情绪，这才回头朝有些发愣的华天倚道：“先生莫怕，这是我的朋友，是来接我的。”

　　华天倚眯了下眼，也没有再表示什么，朝我点点头，我这才又对猿奴笑了下，憨实庞大的猿奴挠挠后脑勺呵呵也笑了下，伸出肌肉殷实的手臂一把把我抱起来搂在怀里，像一头抱着宝宝的大猩猩，发出一声长啸，迈开大腿噔噔噔就往下跑去。

　　山风因为他的跑动而凌厉起来，可是猿奴把我抱得严实，一点也不冷，我只是在跑出去没多远伸出脖子又往后看了看，华天倚一身青衫沐浴在月光下，身形清癯，挺拔如松，倒有些于五年前不同的寂寥和孤远。

　　我缩回脑袋窝进猿奴暖和的身躯里，告诫自己，什么都和我没有任何关系了，慕容麒麟已经死了，一切都随着他的死亡而结束，我再也不想去和那些人打交道，华天倚也好，他身后那个家伙也好，那都不是我惹得起的。

　　猿奴抱着我大步流星的下了山，却并没有拐进下面那一片山寨里，而是取小道蜿蜒向着另一条隐藏在对面山间的小路往上攀爬，别看他身躯庞大笨拙，可是他爬这山路，却如同猿猴，蹭蹭蹭几下子就到了山腰里，那里有个突出半山腰的平台，进入了一个山口。

　　这一带，举目四望，全都是连绵不绝的山隘，我同华天倚撒了个小谎话，我是下珂寨的，但是莫弈在下珂寨的亲人已经死光了，我现在并不住在山寨里，而是住在这半山腰山洞中。

　　这里，是整个我现在所在的玄黄大陆西南一隅，被划分在当今中原国土殷朝的西南路，大殷称呼这里为苗戎，当地人为苗裔，这一代全都在西南高原地带，海拔高，地形破碎，崇山峻岭间有坝子（小盆地）碎布，峒，洞，山寨林立，各为堡垒，千年如此，而西南路这块地四面又有横断山脉，山高水急，山谷深堑，中间西北东南走向渐渐平缓一些，到东南面，却又是原始丛林密布，层峦叠嶂，炎热潮湿，暗河密布，形成四塞之国，进了里面出不去，外头要进来，却也不那么容易。

　　这也就造成了西南路这片土地经济落后，民风淳蛮。

　　巫术，蛊术，降头，很多奇奇怪怪的东西在这片古老神秘的土地衍生，精通这些术数的人被称为白瓦苗，而独特的地质产生独特的政权，虽然西南小国林立，村峒不通，白瓦苗乃是这片土地的精神领袖，而其中最厉害的便被称为白瓦纳。

　　五年前朝廷为了能够对这片土地加强统治，敕封当时的大族土司爨氏为西南王，经略西南，又向朝廷称臣纳贡。

　　我被猿奴抱着进入山洞，别看口子外简陋随便，进入一片由此地独有的植物草萨和蒹刺围绕成的装饰门后，里面豁然开朗起来，地面铺着由各色皮毛围织成的地毯，下面垫着干草，踩上去干燥柔软，虽然不是什么舒服的房间，但是明显经过细致的布置，天然的钟乳隔开形成一个个比较小的房间，最外间是吃饭的灶间，里面有一处散放着书籍的书房和一处堆放着被褥的卧室。

　　森然的洞窟上挂着一簇簇花苞缀成的简单装饰使得这个黑暗而肃冷的地方显出一抹温馨来。

　　猿奴到正门口便将我放下来，嗷嗷比划了下，便转身退出，我知道拦不住他，只有自顾自走进去。

　　迎面跑来个女孩子，满手满脚缀满的铃铛有节律的叮铃作响，一身用红海棠染红的麻布衣做的当地特色服饰麸摦在这洞窟里格外醒目，不过在洞窟昏暗闪耀着的昏黄烛火下，女孩子右脸上有块殷红的胎记，占据了大半张脸，胎记从右眉到唇角隆起，形成一个硕大表面凹凸不平的瘤，看上去有些渗人，她就这么突兀的跑过来，一下子撞进我怀里俩手蹂躏起我的脸嚷嚷：“死莫弈，又跑哪里去了，找你半天了，刚好一点就去吹风你找死啊！”